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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手指着外头:“你爹,你爹梁成帝,那叫天子。霍准,霍相国,那叫亚天子。我父,我父黄大人,那叫暗天子。”
那根手指头移到魏塱脸上:“你,你算什么天子,你充其量是个伪天子,哀家叫你一声天子,那是宠自己儿子,哈哈,你称什么天子啊。”
说了这些话,她右手还牢牢捂着腹部,似乎一丢手,五脏六腑要掉出来。
魏塱鼻翼抽动,蓦地杀心四起。到底是自己娘亲,他忍了忍,笑道:≈ot;母后既这般认为,也不妨事。
梁成帝死的早,霍准死的惨,外祖么,连个全尸都没落着,可见,朕才是真天子。
要我说,黄家反了也好,这一仗若是朕赢了,天下就彻底是朕的天下。若是朕输了,也不见得就比以前受制于人过的差。
依我看,母后才是那个最大的输家。我赢了,就请母后去陪霍家那个贱人青灯古风,黄家赢了,大抵要送母后和朕一起同赴黄泉。
当年母后笑我一败涂地,可有笑笑自个,梦回当年骗父皇饮毒,有没有想到今日下场啊。≈ot;
他指了指窗外:“朕记得,那年社日,也如今夜月朗星稀。”
昭淑太后瑟缩了一下身子,不自觉顺着那根手指往窗外开,又飞快转回脸来道:“你吓唬哀家?”她笑:“你以为这些事儿,就能吓唬道哀家?”
魏塱笑道:≈ot;我如何是来吓唬母后,我不过是来告诉你,也许朕与黄家两败俱伤,正是薛弋寒之子一手造就。朕已经幡然醒悟,若母后以大局为重,尚有一线生机。若母后一意孤行,到头来,不过是母后娘家和儿子一起尸骨无存。
母后是不是,多考虑些。≈ot;
昭淑太后嗤嗤笑,片刻转了脸摇着脑袋道:≈ot;我未曾见过薛凌,倒是……听人说了个故事。
她说,我父是被霍家案吓死的。旭尧进宫,已然明明白白告知了皇帝此事。然皇帝故作不知,当场格杀旭尧,又对我父刨坟掘墓,开棺验尸,无中生有,凭白造出个中毒的幌子来。
有了这个幌子,便能顺理成章削弱黄家权柄。“她看魏塱,笑道:”塱儿啊,旭尧那孩子,与你……与你……曾与你同塌而眠……你外祖……你外祖……
你外祖尸骨未寒,你对黄家鸟尽弓藏也就罢了,你……你……你?≈ot;
魏塱本有愧疚,却受不得旁人指责,恼怒道:≈ot;母后是什么身份来指责我,什么同塌而眠,什么尸骨未寒。母后与父皇如何,难道就不是同床共枕,难道就不是夫妻恩爱。
你是拿的什么姿态来问我?
朕乃天子,黄家这些年如何,霍家这些年如何,当年你们又做了什么事!你们为了架空朕,为了架空朕,黄家和霍家联手平分大梁江山,你们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过!
朕!朕……“他痛心疾首:”朕不是不曾忍让黄家,朕好不容除了霍家……朕……朕对黄家百般纵容……黄靖愢如何……母后你又如何!
你拿雪娘子出宫一事要挟朕,母后就这么想要这个后位。母后又是为何要将雪娘子接进自己宫殿养胎,那两个身怀有孕的小妃究竟为何而死。
那些玉刻究竟是何人所造,祭天大典上的秃头究竟是何人指使,雪娘子为何雪崩而亡,黄家的婴儿龙衣又是为何而备?上元当晚的刺客,究竟是谁家暗甲?
母后究竟是拿朕当个天子,还是当个无知孩童!≈ot;
昭淑太后看着他,仍是一脸讥笑。魏塱失控:“朕成了天子,母后是不是,就想换一个奶娃去坐龙椅。”
昭淑太后面若慈母,心疼的哄自家儿子:“你这泥菩萨啊。”她伸手,像是幼时规劝魏塱那般要来抚他脸颊。手在空中,魏塱已倒退数步怒视着她。
她看着幼儿闹剧,娇嗔:“你算个什么天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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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春
魏塱后退两步转身往外,又半侧了身子回转来道:≈ot;母后是太后,儿就是天子。母后是庶人,儿就是囚徒。
儿子如何,本就在母后一念之间。现母后神智不清,儿子只能替母后担待。垣定久攻不下,儿子相信,唯有母后出面,方能迎刃而解。
还请,母后替我大梁百姓多想想,早些安歇,明日朕当率百官为母后辞行。≈ot;
话落不等昭淑太后回应,魏塱拂袖先出了门,站在月色底下喘了许久,才勉强平复住怒气往自己宫殿而去。
他之所以如此快对开青发兵,并非如薛凌所想是沉不住气,反而是无可奈何。薛凌只道战事一起,关注结果即可,本不太在意朝事。逸白别有所想,每日虽未瞒报,却没全报。
删减过的真相,比假象更能误导人。
魏塱不得已即可发兵,实是因为,齐清猗死在澜山,刚过垣定不远。随行之人,无一活口。
传到京中的消息,是自尽,说是黄家人盛礼迎了昔日旧太子妃,希望她可以以陈王遗妇的身份,同斥天子无道。
而陈王妃誓死不从,撞柱而亡。
前尘恩怨不提,也不说齐清猗刚给魏塱省出百万两钱银,现儿个,她本是皇命在身,百官送归的天家人。这才离京没几日,本来还指望其荣归故里说几声天子的好,结果半道儿人没了。
没个人也就罢了,黄家自立为朝,国号为周,意为复文武皇帝之清平盛世。另又称元州为都,甚至还颁布了法令,现弃梁籍为周民者,农三年不赋,工三年不征,商可不缴城税,士可自荐为官。
听上去,就差派个使者跟魏塱说,咱俩国主平起平坐,互不侵犯。
事都到了这个地步,魏塱不出兵,倒不如直接退位让贤,好歹还能落个法尧禅舜的好名声。可急急出兵,便是神仙来了,也改不得垣定城外黄家部署多日。
真比起来,黄家这手,可比薛凌的叫骂高明的多。然逸白并没一股脑报与她,至于齐清猗之死,更是提也没提。大抵一朝事发后,多不过是一句“姑娘与她有旧情,小人怕多提伤神”。
是而听闻魏塱出师不利,薛凌开怀之于睡的极稳。第二日醒来用罢早膳,薛瞑将周遂带到面前,只道是自己离开这些日子里,大小事就一并交与周遂。
此人买来许久,皆是听差于薛瞑,与薛凌交集不多,现儿个相互打了个照眼,周遂恭敬施了礼,薛凌含笑点了头另跟薛瞑道:“你早些回来。”
薛瞑点头称是,随后一起用罢早膳,收了行囊要走。薛凌直将他送出壑园,行至大街上才道:“我信的过你,只是,仍要万事小心。成不成都罢了,你要安全回来。”
薛瞑点头,她又道:“你出了京,先往棱州方向走些,确定无人跟着再去办事。回来时,也要记着从棱州方向回来,若是能带些小杂件,就再好不过了。”
薛瞑一一称是后离去,薛凌站了片刻自走着回了壑园,即可叫丫鬟去请了逸白来。此刻辰时未完,逸白一路心有忐忑,想着朝事未完,薛凌不该急匆匆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