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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置身事外吗”?薛凌问。
“我……”
“你不能置身事外。”
薛凌语气渐软,哀伤也逐渐爬了满脸。她道:≈ot;你无法置身事外。
从救得你回来,我有许多事不曾与你说起。我不喜你父亲,也不喜你。你们文人做派,而我自幼没规矩惯了,只求个恣意快活,才不想陪你君臣父子。
可这不是我不告知你的原因。我没跟你细说那些过往,是我觉得屈辱难堪。这些耻辱血泪,我幼来就忌讳,不想拿来博人同情。我总觉得,我能凭借一己之力把昔日所有一一寻回。
直至今日,方知自己错的离谱。那些东西,原不过庸人自扰,本不值一提。≈ot;
“姐姐……”,苏凔不知如何作答,只为难喊了一声。
“你在朝为官如此久,有没有想过,这个天下是个什么样子,他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
“薛姑娘,你们说这些,与我……”李阿牛目光闪躲,低声道:“与我干系不大。”
“阿牛哥”,苏凔求助一般喊他。
≈ot;李大哥休走,只怕与你的干系还大些。你既然已经坐到了这,我就快人快语,雪娘子一事,是我一手促成。
你且想想,从雪娘子,到霍准案,再到今日,有哪庄哪件,你又能置身事外。≈ot;
李阿牛急道:“你……我,所以你叫我们过来究竟是为何?”
“我想告诉你们真相,是所有的真相”。薛凌顿了片刻,从自己离开苏家开始讲起。
西北粮价案,齐世言中风,陈王府旧太子魏熠之死,君臣争权夺权,宁城险情,黄旭尧当年降胡,黄老爷子是疾病而亡,一直到胡郢毙于狱中。
她没太赘述于详细经过,皆是尽可能着墨与个中利弊。比如皇帝说黄老爷子是死于中毒,一定是因为想借机找事,除掉一批黄家党羽。
李阿牛与苏凔间或提问一二,但整晚下来总不过寥寥数句,多是薛凌在讲。待她话语间歇,已是弯月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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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月
亭里炉火换了好几拨,李阿牛褪下的大氅又披回了身上。他对官场之事不擅长,听得云里雾里,到最后只得出个可怕的结论。
这半年朝中诸多波澜,都是面前薛凌干的。她干了不算,还牢牢把自己牵扯在内。这感觉且喜且怕,喜的是如今荣华加身,怕的是富贵不由己,得失不由人。
他还喜……喜于薛凌说,而今离他不得。
离不得好,若是离得,这还了得?
苏凔却是熟读古今,但得薛凌点播一二,便通透全貌。此时见薛凌说罢,再念及薛宋之事,喃喃问:“你说……你说的是……这……陛下他?”
薛凌看着他,没答话,只冷眼重重点了一下头。
“哪有如此之人君,哪有如此之臣子,我不信”。苏凔拂袖掀了面前杯子。他素难疾言厉色,此间皱眉,才和平城宋柏有了些父子相。
薛凌巍然不动,垂目道:“你如何不信,我句句属实,字字是真,是你一直被蒙于鼓里而不自知。”
你以为苏姈如是古道热肠,她不过是碍于身份上不得朝堂。
你以为皇帝是知人善用,他不过就是黄霍相争找不到好棋。
你以为你案卷翻的畅行无阻,实际上是别人刻意递的杀人刀枪。
你以为你的通胡受贿罪是沉冤昭雪,我告诉你,是我,是我杀了霍准,又千里迢迢往宁城斩了霍云旸。不然霍家还在,你以为皇帝会救你?
你以为你查到了什么东西,宋柏战死平城?不是的,是当年黄家与霍家坐地分赃。
那个名动京城的黄宅案,死者就是黄旭尧。我父亲与你爹屈死街头,他在同一个京中父慈子孝,红粉生香。
你说你不信,莫不是当我与你说谎,你有什么值得我说谎的地方吗?≈ot;
苏凔不答,她又笑道:“我哪有对你们说过谎,我一直在对自个儿说谎,说到这世事皆了无生趣,才知骗自己有什么意思。”
她转向李阿牛道:≈ot;我也与李大哥说一桩旧事,旧到我都快想不起细节了。只记得,那年……明县的水很冷。
我的故居在平城,是大梁的最北处。四月尚有残雪未消,八月新雪又添“。她笑:”那么冷的地方,常年枕冰饮霜。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明县的春水更冷之百倍。≈ot;
薛凌好像打了个冷颤,是和鲁文安散开的那一瞬。她逃了三四天几十里路,初生牛犊,气急交加,根本时间害怕。
直到落入水里那瞬,手上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李阿牛与苏凔二人几乎是齐齐道:“你去过明县?”
“去过啊,比苏凔你早去些,比李大哥晚去些。”
她避开些目光,又将那讲了好多次的夜逃再讲了一遍,直到落水处戛然而止。苏凔尚有疑色,李阿牛却生了薄怒,道:“我当年捞起来的是你。”
“对啊,你当年捞起来的是我。”
苏凔看看薛凌,又看着李阿牛:“阿牛哥?”
李阿牛看他一眼,转而盯着薛凌道:≈ot;我家原是村里打渔的,有一年,我与我爹在水里捞起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