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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魏熠是薄葬,应该烂的快。
借口可以找出千百条,齐清霏也学过几招防身的,普通恶人不是对手。自己送她的剑削铁如泥,她总是随身带着,晚上一时半刻也不甚要紧。
她从来没什么耐心,可今日站在这等宋沧,毫无催促要去催促的念头。她多站一会,没准人可以走的更远些。京中说大也就巴掌大块地,两人不定哪天要遇见,比起到时候喊分开,显然现在顺其自然要容易的多,愧疚感也轻的多。
直到宋沧拎了一壶滚水过来,薛凌才淡淡偏头,瞧着宋沧笑道:“我不坐了,就是过来说一声,你也不要太担心,若是有闲杂人等问起,记得将话说圆满些就是。”
宋沧将水放道桌上,转过来与薛凌站在一处,神色仍有不自然道:“是……是陛下吗?”
“不是,是当年追杀我的人”。她索性将黑锅扣到了黄家身上,轻道:“似乎是黄家。”
宋沧明显长出一口气,却仍是愁眉不展道:“姐姐岂不是身处险境,可要……”……可要怎样,他一时也没个好方法,只觉自己总不能看着薛凌就这般离去,踌蹴间道:“可要……来我这里避避。”
恐薛凌不喜,他略垂了头,避开薛凌视线,轻声道:“到底我这里是官家处,寻常宵小不敢过来,便是……黄大人……也要顾忌同朝之谊……”
薛凌稍有动容,当年宋沧估计是在死到临头的恐惧里呆了太长时间,平日里有些她一直瞧不上的窝囊气。如今虽还想借着魏塱的威势保命,到底是没有怕因她受牵连。
当即道:“不必了,我自有消解,你这边不要出漏子便罢”,说着话语之间多了些温情道:“你也不要太过伤神,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也不曾怎样。只是……前些日子的鲁莽举动不可再为便是。”
宋沧抬头道:“我……”
薛凌抢着打断道:“我尚有别处未知会,过两日过再来与你细说”。她基本确定齐清霏一定不在此处,宋沧良善,清霏在此,必定要担忧她安危的,不会瞒着自己。以齐清霏的脑子,应该也不至于特意叫他瞒着旁人有关她的行踪。
想到此处,薛凌又多了些无奈。齐清猗如何不提,终归齐清霏从未得罪过她,虽是刚才想了一大遭,可万一遇上什么事,自个儿还是赶紧着人去寻寻的好。
说罢不顾宋沧要留,抢着出了廊子往进来的院墙处走,一把纸伞还倚在那,木柄已经淋透。宋沧追过来,早已人去楼空,他有许多事想问薛凌,可从来只有薛凌找他,没有他找薛凌的份。
这会又是匆匆而来,急急而去,别无他法也只能作罢先回了屋。薛凌却并未像与齐清猗承诺的那样往陈王府去,而是先回了江府。
长话短说与江玉枫知会了经过后,薛凌道:“安排几个人,去将宋沧的住处看牢实了。”
江玉枫本对齐清猗的来意百思不得解,且薛凌跟齐清猗见过直接就出了府,更让他颇有不喜。真个论起来,固然是薛凌不地道,可惜她也从未地道过。
这厢听了这么回事,真假与否得慢慢猜,看薛凌催的急,江玉枫道:“齐大人的小女儿不见了,跟状元爷有何干系。”
薛凌似乎比谈及黄家那老不死更冷漠,面无表情道:“怎么没关系?宋沧要娶沈家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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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月
她这般煞有介事,仿佛宋沧已经应了,不日就要成亲似的。江玉枫心中咯噔,但未浮于表象,只顿了片刻道:“我这就去办,你要即刻出去寻人么,那永乐公主那头……”
薛凌甩着袖边轻微水渍道:“我先往陈王府一趟,如果事折腾晚,今日就暂不去永乐公主那了吧”,她看空中雨水已经稀疏成偶尔三两点,头顶又是天光大亮,估摸着要放晴,便想着可以不用带伞。
江玉枫会有什么想法,她也能揣度一二。不过如今事成不成还是两说,且沈元州这次因霍家一事鱼跃龙门,总要个部署着,才好说个将来。
不会有人比宋沧更合适了,想必江闳那老东西也是清楚。况如今宋沧冤狱刚归来,再要陷害他如何也得缓缓时间,她自是不惧江府还能拿宋沧怎样,是故坦然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话毕又道:“让弓匕和我一起走一趟,我一双腿跑不了那么远,待我去陈王府问过,就让他安排寻人吧。”
江玉枫先应了,又疑惑道:“怎这般来回绕,陈王妃不是已与你……”
薛凌打断道:“她是个蠢货,你又不是不知道,清霏留的信她拿漏了,贴身东西也没带一个,我找狗去追,也得闻闻味吧。”
可能是她话语中颇有些没好气,江玉枫像是试探着问:“当真要去寻人?”
薛凌已走出两三步,更加的没好气:“不得去看看是死是活啊”。说着先回了自己处,寥加伪饰。到底以前在陈王府呆过老长一段时间,去了不定被谁瞧见,大半天的闹出个见鬼来。
或然齐清霏实在过于微不足道,毕竟齐家早已泯然众人。要寻便去寻,不寻便不寻。江玉枫也没追着再多添口舌,弓匕从角落里钻出来与江玉枫点头示礼后等着薛凌一路到了陈王府。
有道是福祸相依,纵薛凌到时,陈王府里里头乱的人仰马翻,但她寥寥瞧了几眼,再没见哪个宵小敢与齐清猗争个不是。是以瞧来王妃这个身份,倒比往日魏熠在时名副其实很多。
魏熠一死,魏塱无需盯着这里,天下大事齐清猗参合不得,后宅长短,皇帝理所当然偏帮自己大哥的遗妇。这些东西她本也擅长,以前不知事的丫鬟婆子又统统因陈王之死被牵连,如今当差的都是陈王妃新买的,不合心意也难。
听说底下传江府派人过来帮着寻五小姐,齐清猗知是薛凌,急急上前将人迎了。见她男子装扮,恐惹人闲话,也没私下去说,直接在堂内就将信给了薛凌。
反正府上早已掘地三尺,过路的苍蝇看了一上午也知道清霏丢了。齐府与江家有秦晋之合,人死了只能说命不好,但情谊在那,派个人过来看看再正常不过,就算是有人违背主家命令往府外乱嚼了几回舌头,亦无不妥。
薛凌接过手来,草草读了一遍,文如其人,一点心思不带。无非就是她不怨那位“苏哥哥”,既然苏哥哥要娶将军的妹子,而今西北方胡人虎视眈眈,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古人道,巾帼不逊须眉志,她这就上路去从军,早晚有一天要身着铠甲,打马过宫廷。
将军的妹子有什么好?她要做就做个将军。
什么乱七八糟的,薛凌随手将纸揉成一团,齐清猗扑上来要拦,看薛凌凶神恶煞,想想那纸是个啥模样也不影响,反正自己已经瞅了百十来遍,仍瞅不出清霏在那。
后头弓匕看两人架势,急忙上前对着薛凌轻声道:“小少爷怎么看”?意图打个圆场。下人其实站的都远,不过薛凌既作了男子装束,他改口的及其自然。
有了这一打岔,薛凌喉咙里一句蠢货又咽了回去,转而向齐清猗道:“坐着说,我方才已经去过了,人不在那。耽搁了些时候,是已经着人先往城门处查问,可有见过她出城。”
齐清猗眼眶一红,跟着行到椅子处坐下,要开口,却又哑了嗓子先拿帕子揩了眼角,要哭要笑的抽噎道:“我想她也不在那,她虽……虽是个没谱的……心气却高,我那样诓她……齐……齐家……齐家的女儿定是不会去的。”
薛凌木然瞧着,其实她是想问问何时发现人不见了,都带了哪些东西等细节。对江玉枫说的也是句真心实意的担忧,出门在外不定遇到什么事,自然早一刻寻到早好。
可齐清猗这样一说,她忽然兴致全无。鲁文安其为人,说的好听是超脱外宿,说的不好听是没皮没脸。薛凌跟着他长成,对家族骄傲荣辱一说固有在意,却又比不得齐清猗等人事事都要争个节气。
虽还不知道齐清猗究竟是如何诓了齐清霏,可情况都这样了,身为长姐,还想个什么几把毛的齐家女儿如何。若是她薛凌至关重要的人丢了,只怕求神拜佛巴不得人在宋沧那。莫说是在一处,就算在一床,也随了这对蠢货去了。
所以,齐清霏于自己,不是那么重要。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又或者言者有意,听者并不能领会那份苦心。薛凌并没想过齐清猗的哭诉没准是因为诓骗了齐清霏且恼且愧,而并不是庆幸于她的幼妹没违背礼数跑去低三下四找个野男人。
她坐在那,看着齐清猗烦,也烦自个儿,烦自个儿在一桩接一桩的办着无情无义,冷心冷面的事。这些事,都是她曾经嫌恶无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