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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说他们这一脉,能堪天机,能辨真假,能招亡灵。”
楚明姣听得愣了下,她迟疑地点了点桌面,陷入沉思,半晌开口:“这不对吧,帝师是凡人么?凡人还有这样的能力?”
“据传言,每任帝师确实都为凡人之躯。”
苏韫玉摊了下手掌,示意自己也只知道这么多:“你代入宋玢去想一想,应当就是那种受天地钟爱的种族。”
“我同你说说这任帝师。”他正襟危坐,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这任帝师上任不足四年,四年间从未在臣民眼前露过面,即便是万寿节为皇帝祝寿,也是一张银面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得出来样貌很年轻。”
“他不插手认识事,也不接见任何人。但在四十八仙门中地位颇高,有人曾见四十八宗门里的长老待他毕恭毕敬,唤他大人。”
“这位帝师,名唤柏舟。”
山海谣19
第二日, 一行五人整装待发,前往峪州渡口。
人间十月,天高云淡, 橙黄橘绿, 芙蓉正上妆, 峪州城却在此时陷入骤然绵密的雨期。
春分替楚明姣撑伞, 踏着山间的碎石预备离开下榻的客栈。
谁知结账时,店家念着这两日从楚明姣那得来的不少好处,急忙去后厨端了两屉松软香甜的芙蓉糕,一路小跑着递到她手中, 话语中带着当地人浓厚的口音,格外淳朴:“这个送给姑娘。承蒙姑娘照料, 这两日店里伙计们得了不少赏钱,我们也没什么可以送得出手的。这两日山里芙蓉开得正盛,我们去采了些做成糕点, 正好借花献佛,赠予姑娘, 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楚明姣抱着那两屉新鲜出炉,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的芙蓉糕,禁不住翘了翘嘴角,杏眼骨碌碌看向汀白。
汀白捏着钱袋的力道稍紧,半晌,满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神情,麻木地又从袋子里抠出一块碎银,给了掌柜。
掌柜连连摆手拒绝, 说什么都不肯收。
苏韫玉没说什么,从小到大, 他对楚明姣花钱的程度了如指掌。
曾经大祭司那卦象出来,他立马装死避嫌不出来。一方面是他和楚明姣处得和亲生兄弟没有两样,半点旖旎的男女之情都生不出来,另一方面是,苏二公子的私库,撑不住她几天花的。
他极其有自知之明,怕倾家荡产。
五人中,唯有新加入的小药师清风被这种大富大贵的奢靡之风惊得一愣一愣,这两天下来,不知说了多少句长见识了。此刻,他又凑在后面和汀白挤在同一把伞下,嘀咕着问:“殿下出去总这样吗?”
“从前我不知道,这得问春分。”
汀白汀墨两兄弟是后面被楚明姣与江承函救下来带在身边培养的,不比春分从小伺候楚明姣,了解她所有喜好,不过他也乐得给这位看不起不太聪明的同盟者提点醒,免得哪天触到了大小姐的霉头。
“不过自打我跟在殿下身边,她就是这样了。”
瞥了眼,看到前面楚明姣和苏韫玉正在说话,汀白压低声音接道:“山海界的矿山知道吧?灵髓石丰富,价值连城,但每次矿山开采,里面深重的祟气会往上钻,需要化月境以上修为的能人全程清除镇守。化月境多出在各世家中,只会帮自己人开采灵矿,这时候一些小家族便会花重金请化月境的散修们来干这个活。”
说到这,他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从前,神主和殿下,还有几位少主都会易容去接这种活。”
“别人一份工赚一份钱。殿下赚三份。神主的,南浔少家主的,还有她自己的。”
别人是真为高昂的灵药,灵宝发愁,她是闲得没事,骨子里就有一股闹天闹地不停歇的劲,做这活就是为了个好玩。
玩归玩,钱还是实打实赚到了。
迎着清风震惊的眼神,汀白继续说:“两位殿下准备合籍时,神主殿送来的聘礼将山头都堆满了,为了回以相应的礼数,家主,南浔少家主的私库掏得干干净净,甚至家主夫人,几位少主,族老和长老们都或多或少添了些。”
想象到那个场面,他摇头啧了声:“合籍后,这些东西全都在殿下手里握着,钱生钱,滚雪球似的。”
“所以啊,殿下对金银钱财方面,根本没有概念。”
人比人,气死人。清风拉紧了背后的草药篓。
“……不过你不必担心,殿下平时就是嘴上对我们凶凶,其实是做个样子,这一路你也看到了,她对谁都不摆架子的。心情好了,什么都赏,跟谁都不爱斤斤计较。”
听着后面几人闲散的嘀咕,苏韫玉抬眼看了眼雨雾交杂的天色,道:“照我们的速度,戌时能赶到渡口,画舸是夜半子时到。到了之后,我们可以找家酒楼坐坐,再探听下帝师与姜家情况。”
“行。”楚明姣踩着山间小道下山,避开翠绿的苔藓,偶尔有雨丝飘到脸上,和着怀中的芙蓉香,清甜极了,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侧头问:“苏二,你修为这块,准备怎么办,想好了吗?”
苏韫玉能从深潭活下来,主要归咎于他无与伦比,恰到好处的运气。
在深潭选中他的前两年,山海界发现了个远古秘境,秘境之大,灵气之浓郁丰沛,比以往任何一个都更为突出。当时吸引了山海界与四十八仙门所有声名鹊起的天骄。
苏韫玉在里面获得了天大的机缘。
一片流霜玉。
世人对流霜玉并不了解,楚明姣也知之甚少,她才不关心眼红别人的好东西,因此知道此事的时候只是极为平淡地“哦”了声,而后面无表情地伸手,将苏韫玉炫耀的脸推到一边。
直到听到深潭选中苏韫玉。
深夜,她闯入苏家,轻车熟路地翻墙越阵见他,拉着他就往外走。
“听我说,苏韫玉,你现在从苏家走,其他什么都别管了。”
她像是气急了,说话时又格外冷静,显得格外的……胆大包天:“我找宋玢拿了药,不管是问还是逼,拿刀架在两位祭司,哪怕是江承函的脖子上,我今天也给你问出界壁的具体位置。打开界壁你就走,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
即便从小和她玩到大的苏韫玉,也惊了。
他盯着她红彤彤的眼尾看了又看,勉强扯出一个笑:“大小姐,你不会是才哭过吧?我何德何能,居然能有和楚南浔一样的待遇了?”
她从袖子里抽出把寒光烁烁的刀,已经示意他跟着突围,芙蓉面未施粉黛,纯得像云深处羞羞然探出点尖的花苞,为了方便与人动手,头上难得没戴发钗,只剩两支耳坠,摇摇欲坠地挂着,声音有种油然的愤愤:“死到临头了你还在这搞笑!”
“走啊。”楚明姣拉他,没拉动。
苏韫玉和宋玢有时候很像,这两人都吊儿郎当的,有着世家贵族的天之骄子身上都有矜贵,挑剔,不耐烦,偶尔还自大又狂妄,除了张风流蕴藉的好皮囊和生来就有的好底子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