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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她的欣喜逐渐淡去,思虑起了另一个问题。
她想嫁给他,那他,对她是什么心思呢?
他会愿意娶她吗?
谢如闻秀眉轻蹙,细细的回想着,七年时间的相处,他自是不讨厌她,这些年他教她读书,练字,抚琴。
相处的很愉快。
他们常在满月院的二层阁楼上一同赏月。
还在春日里一同上山采菌菇,夏日里在山泉水中捉过鱼,秋日里一起摘果子,冬日里一起堆雪人。
浮生与她说:“公子在府中从不做这些事的,他的公务很繁忙,常夜深才歇下,只有陪着十五娘时,才会做这些没用却有趣的事。”
她和他之间的回忆有太多,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虽有时严厉,却总是温和的,他待她的好,若是愿意转换。
也可以是喜欢。
她在心里忖度着,回了上弦院。
午后,雨停了,揽月苑里又来了人,是钟氏一族的五郎君,他父亲虽是钟氏家主续妻所生,为人却极为敦谨,在朝中深得重用,与谢玄烨交好。
而且,他教子有方,他的儿女皆守矩而正直。
谢如闻刚一睡醒,就又被拉去和人相看了,如果说和柳氏九郎相看时,她态度认真,想着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会紧张,会在心里思忖该如何与他闲话才能相谈甚欢。
那此时,和钟氏郎君相看时,已然是另一种心境了。她意识到谢玄烨不再是她哥哥,她可以嫁给他后。
没了和人相看的心情。
在二层阁楼上和钟氏五郎君闲话了有一盏茶的时辰,钟氏郎君便下了阁楼,他径直来到八角古亭下,对谢玄烨见了个礼:“谢三公子。”
谢玄烨示意他落座。
钟氏五郎和柳氏九郎不同,他瞧上去就是一副斯文儒生的模样,谦谨有礼,他落座后,与谢玄烨直言:“十五娘温柔端庄,言语晏晏,是个不错的小娘子,只是,怕是与钟某无缘。”
他一副认真的神色,谢玄烨刚抬起的指节要给他添茶,随后顿了顿,只听钟氏五郎继续道:“钟某自幼熟读经史,纵观过往,红颜祸国,一代骁勇帝王竟会毁于女子美色之中,是以,钟某深觉,十五娘样貌太过艳媚,实不堪为妻。”
为着礼貌与自幼的家风教养,他藏了些话,十五娘不止是样貌太过妩媚,身段亦然,这样的女子娶回了家,日后该是日日沉沦,男儿该一心建功立业,岂能被女子耽搁。
谢玄烨手中的青玉壶稍倾,茶水‘哗哗’落于杯盏,钟氏五郎话落,他手中青玉壶放下,随后拿起钟氏五郎的杯盏。
神色不变,冷白指节很是随意的将杯盏中的茶水泼洒在地,语气平和道:“杯盏中落了污垢,浮生,给钟五郎换一只。”
钟五郎倒是未觉他的话有何不妥,他常听家父与他言,谢氏三郎君才华横溢,且在朝中多有建树,行君子之道,他如此坦言,谢三郎君应不会觉得他失礼。
见谢玄烨垂眸指节摆弄杯盏,他往四周望了眼,赞起揽月苑的景致来,刚一开口,‘嘭’的一声,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
他回身去瞧,脖颈间又被砸了一下。
钟五郎抬手一摸,竟是一颗樱桃核。他的目光盯着二层阁楼靠南的支摘窗,此刻,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单手托腮倚在窗边。
眸光懒散随意的往远处眺望。
钟五郎瞧见了,谢玄烨自也瞧见了,他抬眸看了谢如闻一眼,在钟五郎开口前,说道:“别苑里种了几棵樱桃树,春日里鸟雀常啄食,适才瞧见有鸟雀飞过,应是吐核落在钟五郎头上了。”
钟五郎:“……”他抬头看了眼,这八角古亭可没有落樱桃核的地方。
他自知怕是适才的话,被十五娘给听到了。
小娘子心中不忿,才会如此对他报复。
这小娘子也忒记仇了些,他句句所言皆是实话,怎得还不让人说呢?他未再等浮生送来杯盏,起身道:“谢三公子,钟某告辞。”
谢玄烨:“不送。”
谢如闻下了楼,往谢玄烨身边一坐,似是对他有些微的不满,语气埋怨道:“我不相看了,被人如此言说,心情不好。”
谢玄烨垂眸看向她:“钟五郎在建康城的声名颇盛,不成想,却是有些迂腐了,”他顿了顿:“还有好些儿郎可供你挑选,日后,我会先帮你过一遍。”
谢如闻单手托腮,眸光直直的看着他,在他的眉眼间过了一遍,问他:“哥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她没来由的这样发问,谢玄烨轻笑:“既救了你,当为你的日后负责。”
谢如闻往他跟前凑了凑,语气轻快的问他:“若我一直寻不到想嫁的,哥哥要对我如何负责?”
她在心里想,他自己给娶了?
谢玄烨微不可察的撤了撤身子,拿起杯盏用了口茶:“总会有你喜欢的,若是寻不到,揽月苑一直都会是你的家。”
他的话谢如闻还算满意,对他浅浅笑了下,眉眼弯弯,齿如编贝,其实她今儿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素雅百褶裙。
就被钟氏郎君如此言说,若她施了粉黛,再换上一袭石榴红曳地广仙裙,怕是要被钟五郎说是祸国殃民的小妖精了。
春雨骤歇,日光渐亮,她整个人在日光下是那么的白璧无瑕,冰肌莹彻,如此琼姿花貌在整个建康无人可比。
谢玄烨对她道:“我今日回府上,闲暇两日,朝中事务需要处理。”他与平日里一样,云淡风轻的与她说着这些。
谢如闻听在心里,却与平日里不同,深觉他要去做什么,如此与她言说,像是话本子里外出的夫君跟夫人报备一样。
她对他点了点头,因着思绪过盛,满脑子都是话本子里夫君对夫人如此言说后,夫人是如何回的话,问他:“夫君何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