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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帝看着这一片萧家子孙,再看看那孤零零的一座墓,颤声道:“免礼,都免礼,朕今日是来祭奠萧老的,你们把朕当做一位故友便好。”
萧缜:“皇上隆恩,萧缜代祖父叩谢。”
兴平帝做个抬手免礼的手势,由太子扶着一步步走到墓碑前,剑阁道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人却是阴阳相隔,兴平帝仰起头,任由两行浊泪滚落。
许久,兴平帝对太子道:“萧老是朕的救命恩人,也是大裕朝的救命恩人,太子,朕要你终生铭记这份恩情,重用萧老的儿孙,善待萧老的家眷。”
韩保看看那墓碑,道:“父皇放心,儿臣记住了。”
兴平帝给老爷子烧了黄纸,转身,朝萧缜招招手。
萧缜红着眼眶上前。
兴平帝:“萧缜,朕的东营又招募了十五万步兵,你可愿替朕将他们练成精兵,来日再带着这十五万大军效忠朕,效忠太子,效忠大裕?”
萧缜跪地,脸上落泪,声音坚毅:“承蒙皇上不弃,萧缜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所托!”
兴平帝:“好,即日起,你便是东营都指挥使,萧延、萧野、萧涉为东营卫指挥使,营中其余武官随你遴选举荐。”
凛凛寒风卷走黄纸燃起的青烟,四兄弟异口同声:“臣接旨!”
萧家在京城已经沉寂一年, 今日兴平帝亲自去祭奠老爷子,封萧缜为正一品的东营都指挥使,让萧延三兄弟继续领正三品卫指挥使的差事, 便是告诉洛城文武百官, 萧家圣宠犹在。
萧家这边, 最高兴的莫过于贺氏了。
贺氏刚来京城的时候, 老爷子与叔侄几个都是高官厚禄, 家里女眷也跟着光彩, 除了进宫或是在另外几家公侯夫人面前要保持恭谨, 基本都是别家女眷羡慕巴结她们。
然而老爷子一走, 叔侄几个立即都免了官, 虽说官员丁忧结束后要么官复原职要么重新安排官阶差不多的职位, 可这事一日没定,一日就可能存在变故, 就像旁人许诺给自家的银子一样,口头说再多, 没到手前都是虚的。
这回总算可以把心放回肚子了, 美中不足的, 就是她的丈夫萧守义还得继续丁忧。
回到府上, 贺氏脱下被风吹了一身灰土的孝服, 丫鬟们端来热水,服侍她洗手擦脸,头发也用巾子擦去浮尘, 拿梳子重新梳理一遍。
贺氏靠着椅背,舒服得闭着眼睛, 回想在灵水村起早贪黑刷锅做饭的日子,只觉得一边是天上一边是地下。
收拾好了, 贺氏来到次间,见丈夫也换了一身衣裳,横躺在榻上,对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贺氏叫丫鬟们下去,她脱了鞋子坐到丈夫身边,一手搭在丈夫宽阔结实的胸口,揶揄问:“儿子侄子都要回去当官了,就你还得继续在家憋一年多,不是滋味吧?”
萧守义:“他们是孙子,我是儿子,为父守孝三年,天经地义。”
贺氏:“可是武官不用丁忧啊,看皇上今日的态度,根本就没疑咱们家,三月里你就不该让老二上什么非要丁忧的折子,敢情他多守半年里子面子都有了,你这一耽误,少拿一年多的俸禄呢,回头也不如儿子侄子在军营里更有威望,哦,还有孙典,你不丁忧的话,南营副指挥使哪里轮得到他。”
萧守义叹气:“你看你,爹才走一年,你又说这让两房生分的话了。今日皇上信任咱们,正是因为去年老二主动将兵权交了出去,先有因才有的果,那会儿不交,皇上迟早会猜疑咱们,到时候人头可能都不保,哪来的南营副指挥使?”
贺氏想了想,绕过弯来了,聊起兴平帝来:“皇上那样,我瞧着怎么……”
萧守义一把捂住媳妇的嘴。
贺氏险些被他捂死,好不容易扒开丈夫的手,她瞅瞅外面,瞪着丈夫道:“至于吗,躲屋里跟你说点悄悄话都不行?”
萧守义面沉如水:“这种掉脑袋的话,跟我也不能说,敢去外面嚷嚷,哪怕是身边的丫鬟,你都等着抄家灭族吧!”
贺氏:“我才没那么傻。”
萧守义笑了下。
傻不傻的,他跟媳妇都是有福之人,上有睿智无双的老爷子,下有文武双全的晚辈,不管外面形势如何变化,夫妻俩继续待家里给老爷子服丧就好。
腊月十一,天才蒙蒙亮,萧缜再次出现在了乾元殿外,与文武百官等候上朝。
萧家跟洛城的文官们一直都没什么走动,平时见面最多点点头,所以萧缜直接走到了武官这边。
鲁恭、齐恒、范钊、罗霄、赵瑾都在,还多了一个正式升为南营副都指挥的孙典。
一共四个正一品武官,以前是老爷子、冯籍、鲁恭三位国公爷按照年纪排的,如今老爷子走了冯籍远在北边,鲁恭就成了唯一一位国公。
鲁恭肯定要排在武官首位,萧缜没来前,范钊占了第二,把虽然年纪大官职也相当但总战功不如他的齐恒挤到了后面。
萧缜一来,鲁恭朝范钊使个眼色。
范钊瞪了回去,萧缜这两年是很风光,可他陪着皇上抵御乌国铁骑时萧缜还在家里种地,现在大家都是侯爷都是一品官,萧缜还比他小几岁,凭什么站他前面?
范钊不肯动,齐恒主动退后一步,将第三的位置让给萧缜。他的开国战功便不如萧缜,去年光带着几万兵马东奔西跑了,跟老爷子佟穗没法比,同样也比不上伐乌镇辽有功的萧缜。再加上东为尊,萧缜领东营,本就比他这个西营都指挥要高。
萧缜谦让了一下,见齐恒坚持,他也就站了过去,接受的太快,显得他刚刚的谦让就有点假。
齐恒:“……”
范钊很满意,萧缜若真因为年纪让齐恒站在前面,岂不显得他这个没让的不懂礼数?
武将武将,只看军功,不看辈分!
“一年没见,我还真是想你啊,怎么样,晚上一起下馆子去?”范钊笑着拍了拍萧缜的肩膀。
萧缜:“侯爷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年前我还不想饮酒。”
毕竟才除服,范钊理解:“行,那就年后再喝。”
不久,兴平帝来了,拄着拐杖坐到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