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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迟迟看向了一旁摆着的三尺红绫与瓷白酒瓶,面色一白,手也不自觉地攥了起来,说不害怕是假的,温迟迟深呼了一口气,还是镇定了下来,她问:“敢问长公主,您说我毁了您的苦心经营,又是指什么呢?”
“指什么?”长公主眼中尽是厌恶,“宋也如今下落不明,你还要本宫说给你听?光凭这个,本宫杀你数万次都是该的!”
“殿下,郎君下落不明,妾与他同路,未能尽责,万死难辞咎。”温迟迟掀了裙摆跪了下去,“只是郎君若是再也回不来了,您杀了妾身也是没用的,若是能回来,他怕也要怨恨你的。”
长公主听完温迟迟所说之话,登时勃然大怒,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手又抽了温迟迟一巴掌,“你给本宫闭嘴!你以为你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你只是一个妾,一个玩物,而本宫是他的娘亲,即便剐了你又如何?”
“你不选,本宫替你选,喝了鸩酒,再吊白绫如何?”说着,长公主亲自斟了盏酒,席地而坐,眼里噙着近乎疯狂的狠厉,掰着温迟迟的头,要给她灌下去。
温迟迟被长公主一掌挥得径直摔在了地上,脸上刮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上头悬着血珠子。温迟迟见着酒盏逼近,骤然间别过头,将酒盏打碎在地上,温迟迟深吸一口气,“长公主,你不能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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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长公主便召集起了昔日的旧部,以宰相被囚,外戚控制皇权中枢为由,提兵十万,三路并进,为同付家背水一战。
夜色苍茫,乌云蔽月,一点火把便能将京城的夜晚照亮。无数穿着寒甲的将士穿梭在黑夜里,向京城正中的皇宫逼近。
长公主在宫内有策应与眼线,今夜巡城的御龙直便是安插了长公主的人手,今夜也正是在皇宫中给付将军举办庆功宴之时,夜市不出,街上人烟稀少。因而长公主的人马一路顺通无阻,很快便到了宫门口。
前头主帅穿了一身盔甲,立在马上,东西路策应立在两侧,将鎏金轿辇中的长公主护得周全。
“里头的公公是得手了?”长公主问皇城司指挥使周若安道。
周若安颔首,“回殿下,宫里头的公公来禀迷药已经下在宴中果子酒饮当中了。”
长公主没应,只面色凝重地扫了前头一眼,嘴角噙上了得意而张狂的笑,吩咐道:“打开宫门。”
接应的宫人来下钥,朱红色的宫门缓缓打开,刚能将内里的光景看个清楚,一只冷箭便骤然从外头飞了进来,直中西路策应的眉心,整个脑袋被贯穿而尽,只见人直直倒了下去。
“护驾!”付荷濯身着寒甲,手持冷弓冷箭,身后跟着宋慎与杜书恒,沉声喝道,“殿下,你这是何意,拥兵造反吗?”
一阵夜风吹来,轿辇牵头簇拥着的红罗销金掌扇依次排开,软纱浮动,只听长公主泠泠的声音响起。
“付将军,丞相失踪,外戚当权,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们究竟是何居心?本宫身为堂堂皇室长公主,替天下问计,有何不妥之处,竟令将士刀剑相向?”
付荷濯道:“宋相失踪,国公府与太尉府亦在竭尽全力搜寻,今夜尚逢宫宴,不若长公主进宫,喝盏庆功酒,如何?”
长公主不语,代替她回应的是尖锐的凤鸣之音,众人来不及眨眼,只见黑夜中飘闪过一阵残影,接着便是数把暗针往付荷濯的方向飞了过去,付荷濯大惊,堪堪地避开,只胸口中了一根,汩汩的血便从顺着盔甲蜿蜒而下。
“我儿下落不明,这酒你们就能喝得了!”长公主声音威严,“周若安,将他们拿下,除佞臣,清君侧!”
“慢着。”只见付老太傅在宫人的搀扶下匆匆赶了过来,手里头还拎了一个人,“长公主殿下,您记不记得这个人啊?”
长公主穿着头戴朱钗,身着宫廷最高规制的宫妆,压下了隐隐的笑,“付太傅,你以为拿着国公府里头的一个妾就能威胁到本宫了?”
“长公主不杀她,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付太傅走得急了,说话声音有些喘,“既是宋相的宠妾,宋相人已经西去,那么臣便送她上路伺候着吧?”
说着,那双干瘪枯燥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温迟迟的脖颈,慢慢地收紧。
“你敢!”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厉声叫道。
温迟迟霎时间觉得脖颈处一阵要碎裂的剧痛,继而便是窒息的无力之感,虚无中,温迟迟见着长公主从车辇上跃了下来,而后便是无数的冷箭朝她射了过来。
不知何时,温迟迟脖颈上的手已然松开,她神思聚拢回来,只见长公主倒在她身边,背后中了数箭,摸过去,便是满手的血。
温迟迟声音有些颤抖,“殿下。”
“我们一家都葬送在你手里了,”殷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温迟迟,“我不是着人护送你回江南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罢,也不待温迟迟回单,便一声嗤笑了一声,眼里尽是了然之色,“你害了也儿,连我也算计了进去。”
“不是的,我是准备回杭州的,我也不曾预料付家的人会突然出现,到了这儿来,我没有”温迟迟面色一片苍白,不知该从哪儿解释,对上长公主讥讽的神情,温迟迟索性也闭了嘴。
这些苍白无力的解释,长公主不会信,有时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瓜田李下之嫌便难以避免,自证也只会越描越黑。
长公主倒不在上头纠结,兀自道:“我谋划了事情谋划了一辈子,能利用的都利用了,我自认为,我无愧于李家的皇权,无愧于天下的百姓。”
“我从没有照料好也儿,他还那么小的时候,攥着我的衣袖要娘亲,我却将他的手抽开了,我要他强大,要他无情,我却忘记了,他本该是要糖吃的年纪我无愧于人,可有愧于心啊。”长公主脸色惨败,声音颤抖,“前些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可我还是逼着他去了西域。”
“我不配做他的母亲,可只有这么一刻,我才觉得我是一个母亲。”长公主抬起手轻轻柔柔地抚上了温迟迟的腹部,“你会照顾好他,是不是?你答应过我的。我不问你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我不复仇了,我也不要什么天下,我将所有的人马都给你,你带着他走,照顾他长大。”
“它你的孩子,你将它照顾好。付家你信任他们没有好处的。”
温迟迟听出她话语中的乞求之意,点了点头,“好。”
得到了许诺,一行眼泪自她桀骜凌厉的凤眸夺眶而出,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周若安,他们要的只是本宫而已。你莫要管本宫了,带着人走!”
周若安善后,将温迟迟与长公主护了个严实,见着长公主吩咐,便要将人带走。
却听见黑夜中传来了冰冷而严肃的声音,“谁能走得掉。”
温迟迟骤然回过头,只见来人穿了一身玄衣劲装,手握滴血地寒剑,带着满身煞气,神色凛冽而来。
死别离
见着宋也回来了, 守在四周的将士依次让开,给宋也开了道。
宋也的目光落在了蜿蜒在地上的刺目的血迹上,步子顿住了, 迟迟没有动。看了好一会儿, 宋也才撂了手上带血的剑,径直来到长公主身侧。
他推开温迟迟的手,一把将长公主抱了起来,往外走过去。
“长公主,臣带您回去。”宋也的声音极其沙哑,他抬眼看了看苍茫夜色下朱红色城墙,却头一次不知道该往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