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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蓉蓉特别烦她,她估摸着今天一开始挑事的就是徐学琳。心里到底清楚,这件事不能连累了叔叔,不然对她们姜家来说,就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了。虽然气苦,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婶子。
奈何后者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越劝,她心里火越旺盛。
沈玉兰这么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有些歉意地和贺之桢道:“今天真是连带你跟着受累,没想到会遇到这人,刚才砸的那一下,要不要紧啊?”
贺之桢给她盛了一碗汤,“没什么,玉兰,你不用放心上。你尝尝这汤。”
沈玉兰尝了一口,苦笑道:“我现在气得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我先喝点茶,缓一缓。”
贺之桢这才开口问道:“我听青黛说,爱立不是和华南工业局的樊铎匀在处对象吗?这姜家是怎么回事啊?”
沈玉兰叹道:“姜家女儿看上了省委秘书长的儿子,这骁华和爱立走得近些,碍了她们的眼吧!这事儿闹了两三回了,上次叶骁华的爸爸还帮着出了口气。我们家和叶骁华家牵扯的有点多,爱立和骁华是大学同学,又意外救了他弟弟,他奶奶和我也是老相识。断不会因为姜家的缘故,就不和他家来往的。”
贺之桢点头道:“是没有这个道理。”心里明白,这姜家就是看着玉兰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些。不然姜家该挑刺的是叶骁华那边,要是叶骁华真有对不住她家的地方,合该去他家找理去。这事儿,无论如何和沈家是扯不上关系的。
玉兰这么些年真不容易,一个人待在汉城,连个搭把手的亲友故旧都没有。要是在申城,不说有他和青黛,就是沈伯父当年也是有好些故旧转到那边去的。
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汉城这边市委里,我也有些朋友,回头我来问问。”
沈玉兰忙道:“贺大哥,这事你不用插手,好不容易来这边一趟,怎么好劳烦你为这些事烦心,我回头找曾大姐说一声就行。”补充道:“叶骁华的奶奶是北省离休的副省长曾湘秀,我以前在安城帮过她,最近因为爱立的缘故,又联系上了。”
见俊平一直皱着眉,和他道:“是不是看见姜蓉蓉了?这事我和爱立早知道了,她是姜靳川的侄女儿,是他家接到城里来读书的。”
正说着,姜蓉蓉就走了过来,和沈玉兰道:“沈伯母,今个的事,我代我婶子向您道个歉,真是对不住,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婶子这一回。”她话说得艰难,她心里清楚,当她代表姜家出现在沈玉兰面前的时候,她和沈俊平就绝无可能了。不管是姜家,还是沈家,都不会允许她和沈俊平再有一点牵扯。
但是今天这个口她必须开。叔叔对她很好,说有再造之恩都不为过,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叔叔的仕途因为婶子的傲慢无礼而受到影响。
她劝不动婶子,只得自己来。
沈玉兰见是她,微微一怔,叹了一口气道:“蓉蓉,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你是个好姑娘,先前俊平在家休养的时候,我很感激你时常来看他,还给他带那么多书。我并不想让你为难,但今个的事和你没关系,你的道歉我没办法接受,你也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姜蓉蓉瞬时就羞愧得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刚才婶子骂她狼心狗肺的时候,她都没有哭,但是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没法憋住,匆匆点了头,道了一声:“伯母,对不起!”
头都不敢抬一下,也不敢看沈俊平,转身就走了。
沈俊平第二天一早就要走,沈玉兰叮嘱他道:“你在宜县要多注意安全,腿还没好利索,还要多休养,重活就麻烦同事们帮帮忙,等好利索了,咱们再还人情,都不迟的。”
沈俊平点头,和母亲道:“妈妈,我和姜蓉蓉只是同事关系,您和小妹都不必因为我,而有什么顾虑。”
沈玉兰笑着应下,“好,妈妈会和小妹说的。”
沈俊平并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去找了他在报社任职的朋友。
沈玉兰这边把儿子送出门,就准备去市委,不想一出门就看到了贺之桢,和她道:“玉兰,我就猜得到你今天不会上班,要去哪里?我怕陪你一起过去吧!”
沈玉兰摇头道:“贺大哥,你知道的,这事不好麻烦你!”
贺之桢笑道:“这事我出面,比你出面有用些。这里面的门道,你听我的,不会有错。”
彭南之从友谊饭店回去就一夜没睡,早上看着丈夫出门,到底怕沈家那边真闹出什么动静来,嗫嚅着和他道:“靳川,昨个我在友谊饭店,碰到了沈爱立的母亲,发生了几句口角,她说要去上访。”
姜靳川有些没听明白,皱着眉问道:“什么沈爱立?什么上访?”
说完,忽然想起来,上次那姑娘就叫这个名来着,一时怒火攻心,气得头上都要冒烟,“彭南之,我怎么叮嘱你的,这件事我巴不得息事宁人,你怎么老是在外面捅篓子,你知不知道最近是我工作调动的关键期?”
他在副厅的位置待了多年,最近好不容易看着有往上升一升的可能,上次被约谈,他这裂缝补了许久,眼看着差不多要平了。枕边人又给他惹事,姜靳川现在一点不敢掉以轻心,就怕中间真闹出什么大事来,局面要是失控,他这回真是因小失大了。
恨恨地骂道:“蠢货,老子这回要是再出什么事,老子就跟你离婚!这日子不过了!你立刻去和人家道歉,老子要是再被监察委员会约谈一回,咱们一家都玩完!”
被约谈一回还可以说是误会,要是再来一回,就算他是清白的,同事和领导心里都会有疑虑。姜靳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彭南之并不愿意去沈家道歉,纵使丈夫对她怒目而视,她迫不得已拿了包出门,心里头仍旧是不情愿。
姜靳川耐着性子叮嘱她道:“无论如何得把人哄转过来,丢点面子算什么?她们那一块谁认得你?咱们也就打交道这一回,该赔钱赔钱,该赔礼赔礼,南之,你知道吗?你听进去了吗?”
“知道,靳川,我听进去了,我就是怕那边已经去上访了,你也早做准备。”
这话让姜靳川额上青筋直跳,咬着牙点头道:“行,你快去道歉,我这边也去找王学成。”
彭南之确实到了南华医院,却没有找沈玉兰,而是开了一点治失眠的药。
让她和沈玉兰低头,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如果老姜这回因为沈家而倒台,那估计也是命里注定的劫难,她多做一点也不能挽回,倒白白让人家看她彭南之的笑话。
打定了主意,彭南之又去商场给女儿买了两件衣服,去邮局寄了过去。
她这边轻松洒脱,姜靳川却是愁的眉头都打结了。先前被约谈,王学成显然就是在警告他了,这一回还是因为同一件事来找人,姜靳川自己都开不了口。
人家都警告了,他还逾线,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王学成面子?但是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想法子解决,绝不能让这事耽搁了他的升调机会。
王学成听了他的来意,沉默了半晌,这事要是给骁华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闹腾,而且最近他听母亲说,沈爱立的母亲当年对她有恩,1938年她能顺利从安城到延庆,完全是爱立同志的母亲帮忙。
姜靳川见他这样子,顿时心里一咯噔,和他道:“学成,咱们是老朋友老同事了,多少年的交情,这事真不是我本意,上回瑶瑶犯错,我为了别她的性子,把她送回西省老家了,这回是南之一时意气用事,口无遮拦。她今天一早认识到了错误,已经去和沈同志道歉了。这事,你看?”
俩个人虽然一个是副厅,一个是正厅,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说,俩人又分属市里和省里,王家的政治资源,也不是姜靳川能够比得上的。对上王学成,他自觉矮半肩。
这事王学成却不愿意答应。不说骁华和母亲的意愿,就是他自己来说,这小沈同志还救了他小儿子,他不帮忙就算了,万没有还帮着人踩她一脚的。
望着姜靳川道:“靳川,我们是老朋友了,一路看着对方走过来的,都不容易的很,这些原则问题,更应该刻在骨子里,先前我就提醒过你,行事要低调。现在闹成这样,我也没办法。看上面怎么走程序吧!”
这就是不愿意搭手,也不会出手的意思。
姜靳川略微松口气,又说了好些话,才从王学成的办公室出来。
心里盼着彭南之那边能堵住人,只要人家接受了道歉,不闹到市委来,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说起来只是口角上的矛盾和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