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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爱立预备周末上午过去,立即给人回了一份电报。
上次在宜县她就在思考,风扇的螺丝抗弯不行,除了换大些型号的螺丝完,是否也可以改变受力的方向,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怎么改变呢?
起身转去车间也观察他们工厂的风扇来,他们这边因喷水室的系统还好,夏天调温还过得去,目前还没有动风扇的念头。
但是如果宜县这边成功的话,估计领导们也会很乐意在本厂推广。
一边观察一边构思,轮班工长舒四琴和郑卫国道:“我最佩服沈主任,我看她搞个什么东西,经常半点都能不动的,我有时候经过她身边,都怕打扰她。”
郑卫国笑笑,“可不是,这次似乎又是一项新东西,我还有些期待。”沈主任做事一点不藏私不偷懒,连带着他们技术员跟着她都耳濡目染,业务能力提高不少。
等到傍晚的时候,沈爱立这边有了大致的思路,聚精会神地把草图画出来,想着这事可以再咨询下机械厂的曾一鸣,问问她的意见。
没想到等出生产车间,发现天都麻麻黑了,跑到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包子,就回家去拿自行车,准备去机械厂。
走到巷子口,就遇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段屿白,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看到她过来,段屿白和她打招呼道:“沈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沈爱立心里立即起了警惕,就听段屿白问道:“铎匀已经走了吗?”
“是,前天就走了。”
段屿白点点头,“我明天也回京市了,这次来汉城,很高兴认识你。”说着,还递过来一个小盒子,“这是给沈同志的见面礼,也是我的一点歉意,希望你能收下来。”
沈爱立看都不带看一眼的,知道这人无事献殷勤,怕是非奸即盗,摇头道:“无功不受禄。”
段屿白对她的态度和话,并不感到意外,有些苦涩地和她道:“沈同志知道我是谁?对不对?铎匀连这个都告诉你,显然是认定了你。但你肯定不知道,铎匀小时候,和我关系很好,我经常训练完,就去校场上带他比试。”
顿了一下,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当年的事,我并不知情,等我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一切都不能挽回。”这么多年,他第一回 在外人面前提这件事,真到了嘴边,每个字都像千斤重一样。当年他知道的时候,也觉得晴天霹雳,不敢相信,这是他姐姐会做出来的事?明明印象里,他的姐姐胆小又懦弱,所以她被退婚以后,他才会担心她受不了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些闲言碎语。
求了古大姐,让她去照顾铎匀的奶奶。
结果就是,这十多年来,无论他怎样弥补,铎匀和多美都不曾正眼看过他一眼,想到这里,苦笑道:“我可耻地以为,这次能借你,打破我和铎匀的僵局。”
说到这件事,沈爱立仍有些生气,“不,你是借我的手,来逼他,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搭理你,你要他怎么搭理你?”说着,自己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差一点点,铎匀就真得向这个人低头了,这对他来说,会是怎样的不堪和折磨?
而让他愿意低头的罪魁祸首,却是她,沈爱立想想都觉得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口。她竟然有些难以原谅那一瞬间的自己,没有坚定地拉住他的手。
和段屿白道:“你难道没有想过,最好的道歉方式,就是自此远离他们的生活,不要再出现在他们跟前,你的每一次出现和自以为是的好意,都是在刺激或提醒他们,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段屿白怔怔地看着她,“沈同志觉得,我不应该再出现吗?”
沈爱立肯定地且坚定地道:“是,不管你用怎样的方法,他们都不会感受到你的歉意,事情已经造成,你所谓的道歉也好弥补也好,不过是试图让自己的良心稍微好受一些。”段屿白或许真得为那件事,而感受到痛苦或亏欠,但是他的歉意对当事人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么一瞬间,爱立忽然觉得,当年的事,怕是比铎匀告诉她的,还要严重一些。他可能顾忌到逝者,没有和她再说下去。
段屿白的脸色一变再变,他知道沈爱立说的是事实,这些年,他甚至不知道和谁开口去说这件事,也不曾想过,最好的方式是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或者说,是他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往这一层面上去想,现在被沈爱立戳破他的虚伪自私,像是有什么精气神,一下子就从段屿白身体里抽走了一样,匆匆和沈爱立道了一句:“对不起!”接着竟落荒而逃。
沈爱立自己也有些烦躁,因为自己的缘故,差点逼得樊铎匀低头。
回家拿了自行车,就疯狂的往机械厂蹬过去,微凉的晚风,稍微压下去了心头的一点燥意,想想没必要为这些事烦神,工作是正经。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宜县那边的问题,其次是他们七人小组,搞完大小漏底之后,可以再试着搞些别的东西。
等曾一鸣跟着门卫出来,就看到她这个天还一头大汗的样子,心里一惊,“爱立,是出了什么事吗?”
爱立笑笑,“没有,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下你,”将宜县那边的问题和他说了一下,又拿出自己画的草图,“一鸣,你帮忙看看,如果在螺丝头与轴盘之间增加一块垫铁,是否可以改变该处的受力性质?”
又指着上面的一个小方形道:“这次主要是解决离心风扇拉杆断裂的问题,我想着再将这上面的圆圈形改为方形,增大阻力,你看合适吗?”
曾一鸣仔细看了下,和她道:“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是这个还得试验了才能知道,是否还有什么没考虑进去的因素。”
说完,又有些懊恼地道:“光从图纸上来看,是没有问题的,我最近是被梳棉机那边打击太多,什么事都想着个,会不会有什么万一。”
爱立笑道:“不妨对我们有点信心,我总觉得这次小漏底的改制,应该问题不大。”
曾一鸣邀爱立去他们厂食堂吃饭,爱立拒绝了,想起来朱自健的事,和他道:“我现在在我们厂都不敢去食堂吃饭了,你记得有次晏秋在国营饭店,请我们吃饭的事吧?”
“记得,怎么了?”
“那个朱自健,试图让人在我打饭的时候,往我碗里下药。”
曾一鸣吓一跳,“还有这种事,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爱立摇头道:“没有办法,没有抓到现行。”但是她今天听小李的意思,他那边像是已经在收集一些证据。
曾一鸣低头,想了一会道:“你们厂离我们厂也不远,你以后要是晚上没事,不行就来我们这继续钻研机器,顺道在我们这把饭吃了,说不定我俩还能多搞出一些成果出来。”
爱立笑道:“这个提议好,一举两得。”
等到了周末,沈爱立一早就坐车去宜县,刚下汽车站,没想到就碰到了程潜,和她道:“沈同志,我们厂长一早就派我来接你了。”
爱立忙道谢。
这次配合她的技术员还是小曲,先将螺丝头那块改大改方,她还带了好几块厚薄不同的铁片,俩人一块块试,终于确定了其中一块,坚持两个多小时也没有发生一点状况,叮嘱小曲道:“这事后面还要麻烦你多试试,要是有什么问题,让程潜再联系我。”
但是她感觉,应该差不多,不会再有大的问题。
小曲早就觉得这次的改制很成功,但是沈同志十分细致,他只好接着配合她一次次来。
这时候听她说这话,忙道:“沈同志你放心,这个问题一直是我跟进的,我感觉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他们苦恼了一个夏天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小曲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到下午一点左右,沈爱立才从车间出来,她以为会是程潜接待她去食堂吃饭,没想到来的人还有陆有桥,心里不由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