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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爱立听他这话,顺口问道:“林亚伦,你老家哪里的啊?”大家先前只知道他不是汉城的。
林亚伦笑道:“我是江省人,但是老家现在只有我爸妈在,我舅一家都在申城,我姐当时就去申城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那里了,后来又在那边成了家。”
沈爱立笑道:“那我们可有口福了,肯定有淮扬菜吃,我妈也是江省那边的,听她说小时候老家的淮扬干丝可好吃了,就是那边老家已经没有亲戚在,现在想吃一口可不容易。”
林亚伦道:“这容易,我下回和我妈说,让她给我多寄一点过来,你带回去给你妈妈尝尝。”
沈爱立倒也没推辞,笑道:“那可真是多谢了。”她来了这里以后,才知道乡味这个东西,不仅是一份吃食,还有一份由味蕾保存的记忆,她妈妈一直很少提外公外婆,上次在申城,听小姨说了中间的一点故事,想着她妈妈或许是心里一直对两位老人心存愧疚。
这一份乡味,所蕴含的含义又更不一样了。一份淮扬干丝,虽然只是妈妈小小的一个心愿,但后面的十年,估计更难帮妈妈实现,所以沈爱立听到林亚伦提,也没有过多客气。
卓凡道:“瞧爱立说的,我都有点期待了。我早就听爱立自夸手艺好,那天的晚饭可看你的了!”
沈爱立夸张地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林亚伦又笑道:“如果有家属,也欢迎一并带过来,我那小屋虽简陋,多一个凳子还是放得下的。”又回身和曾一鸣道:“你们厂有没有会木工活的,改天帮我打两个小凳子,这来人,连个坐的都没有。”
曾一鸣有些好笑地道:“我们是机械厂,又不是木材厂,还不如我们给你凑凑小板凳票,你去商场买,来得合适。”
沈爱立笑道:“我那里还真有一张小板凳的票,上次厂里工会给的,我还没用呢!”
约定好31号晚上带给林亚伦。
月末最后一周,临到国庆,厂里的生产任务又比较紧张,爱立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就怕车间出什么意外状况,每天也不蹲资料室了,就在车间里打转,哪里要是有机器坏了,也不用找机保部,她自己先修了起来。
钟琪都有些羡慕地道:“你这可真好,自己就能第一时间抢修,最近机器都是轮轴转,出问题的多,机保部的人也是忙得不见人影,上次我们车间坏了一台,等了三个小时,陈舜才赶过来,把我急得当天嘴里就起了个泡。”
爱立道:“也就这几天,坚持坚持就过去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们车间要是没事,我就给你去看看。”
钟琪立马来了精神,笑呵呵地道:“爱立你可真好,你不仅是我的小福星,而且每次我有困难的时候,你都积极伸出援助之手。”
余钟琪说的是心里话,俩人一起去申城出差,因为爱立的原因认识了郭景泰,摆脱了她烦恼许久的单身问题。跟着爱立跑一趟毛麻厂,又重新燃起了对事业的热情。而且每次,她陷入低迷的情绪,都是爱立积极的鼓励和勉励她,让她重新振作。
爱立笑道:“彼此彼此。”
俩人正聊着,梁娅拿着一封盖着公章的信函经过,一边看还一边摇头,余钟琪问道:“梁姐,哪来的啊?”
梁娅就递过来给俩人看,“宜县那边来的。”
沈爱立一眼就看到了落款的“宜县纺织厂”几个字,没想到车间没出什么状况,倒是宜县纺织厂真得寄来了公函。
只不过邀请的不是她,而是梁娅的。
梁娅这会儿,还有些纳闷,“哎,你们说,我也不认识他们厂的啊,怎么会指名道姓要我去呢?”
沈爱立先前并未将她和宜县那边的事,告诉大家,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万一梁娅想去,她这话说出来就有些怪怪的了。
王恂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慢吞吞地道:“你要是有空,去看看也行,反正也不远。”
梁娅却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专长,我准备回拒了。”她虽然是高级工程师,却也知道术业有专攻,她一直做的是并条机这块,对这什么离心风扇可没有研究。
更重要的是,快国庆了,有三天假呢!她已经和家人商量好了去走走亲戚,这宜县那边的问题要是一两天没解决掉,多耽搁几天,她国庆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爱立见她不准备去,才把那天,她和宜县纺织厂两位同志闹得不愉快的事,简略提了几句。
梁娅这才恍然大悟,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怪不得邀请我去呢,我职称比你高些,这是想给你没脸,那我更不会去了。”虽然沈爱立是新来不久的,但是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特别是最近,爱立的勤奋好学主动,她都看在眼里,私心里很看好这个小辈。
才不会配合外人,来打爱立的脸。
又和爱立道:“我看他们厂这个问题,也不是很急,这还有精神搞这些欺负人的小动作。要我说,就算他们来公函请你去,一次两次的,你也不要搭理,没必要惯着这些人。”
爱立对这倒并不在意,有些感激梁娅对她的回护,“梁姐,我也不想去,那位女同志有点难缠,到时候不管修好还是没修好,那边怕是都有话讲。”她才不想去讨这个霉头。
梁娅点点头,“爱立考虑的也对,我先把我的意思去和陈主任说声。”转身就又进了陈主任的办公室,表示拒绝去宜县纺织厂,只说不是她的专长,她一点不懂这一块,并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和陈主任一并说了。
最后道:“陈主任,爱立可是我们看着成长起来的,我们得护着点,那边要是再来公函请爱立,你可不要为难人家小姑娘。”
陈主任好笑道:“行,就你们是自己人,我就是外人不成?放心吧!”
梁娅笑笑,“是我想差了。”
宜县纺织厂很快就收到了汉城国棉一厂的回信,见上面写着:“梁娅同志说她的专长是并条机这块,对贵厂所提的问题,并没有研究基础,故谢绝了贵厂的邀请,还请贵单位另作他请。”
厂长陆有桥看到这信函上的字,有些莫名其妙,立即找来陆白霜和程潜询问,“白霜,你不是说这梁娅同志对这些疑难问题颇有研究吗?怎么人家说她的专长并不是这个?”
陆白霜也有些傻眼,“我听厂里的许工程师说的,说在《华国纺织》上见过梁娅同志发的文章呢,写得可好了,人家还是高级工程师呢!咱们这问题对人家来说,肯定就是一个小问题。”
陆有桥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才皱眉道:“你先前不是说,你特地去汉城国棉一厂问了情况的吗?还和梁娅同志有作过简短的沟通,说人家想来看看再说,怎么现在又扯到什么文章上去了。”
陆有桥见侄女一时答不上来话,就知道这里头,怕是又和她说的有不小的出入。心里不由叹气,哥哥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也想着稍微看顾些,可是自己侄女还真是那扶不起来的阿斗,他还当她这次开窍了,去汉城出差,还知道惦记着厂里的问题,帮忙请工程师来看看。
没想到这么点子事,她都能办得这么曲折!
转头问一边的程潜道:“上次那梁娅同志真得说要来看看吗?还是说你们压根没去汉城国棉一厂?”
程潜本来还不知道厂长把他叫过来的原因,听到现在,才知道陆白霜又张嘴说瞎话,敢情她以为职称高些,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程潜也没有替她隐瞒的意思,将俩人为什么去国棉一厂,在哪里又怎么和人发生了冲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旁边陆白霜的脸热得发烫,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叔叔。
陆有桥气得深深呼了一口气,和侄女道:“行,你先去忙着吧,把你手头的工作好好理一理,后面我找人和你做交接。”
陆白霜脸色一白,“叔,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