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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爱立见她走远了,才和舒四琴由操作技术请教,转为正事,“你帮我盯下,我怕这几天会有事,别的都好说,主要是机器和原料,没必要因这些事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也是沈爱立一心要把林青楠替换走的原因,一个为满足自己私欲而随意对公共财产造成损失的人,她总觉得一起共事,有点如芒在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扎一下。
知己知彼百战不怠,沈爱立不清楚林青楠的行事方式,但是舒四琴清楚。
舒四琴也是老操作工了,和林青楠一前一后入的国棉一厂,在操作技术上很有自己的心得,沈爱立之前在车间轮岗的时候,就和她聊得还行,此时对爱立道:“主任,你放心,她那些花花肠子,我都见过好几回了,我知道重点在哪预防。”
沈爱立还不放心,又对车间技术员郑卫国道:“郑技术员,麻烦你今天多注意下机器,特别她们交接班的时候。可不好再因什么人为问题造成事故,虽然我也能修,但是毕竟影响生产进度,耽误厂里的任务。”
郑卫国知道这一句“我也能修”是敲打他,却毫不在意,憨厚地笑笑道:“沈主任,您放心,我明白着呢!”
他是知道沈爱立非常得机保部齐部长和制造科陈主任的赏识,人齐部长一度还想把人拉到他们机保部去,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沈主任,我听孙有良和陈舜他们都说,你修机器厉害的很,你有没有时间给我们这些学徒出身的技术员搞个学习培训班,稍微指点指点?”
沈爱立愣了一下,“郑技术员,你太高看我了吧,我才毕业不过两三年,你们都是从学徒做起来的老师傅了,中间吃了多少苦,才练出来的手艺。”
这话让郑卫国又感动又伤感,摇头道:“不瞒您说,我们虽然在这厂里也打滚了好几年,但是技术这一块,还是要师傅带,不然就是睁眼瞎,都是吃这一口饭的,按照老传统,都怕吃饱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我们很多人就是学个皮毛。”
说到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就是听陈舜和孙有良说,您一点不藏私,我才厚着脸皮和您说一说这事,其实我们这些人私底下讨论了好几回了。”虽然沈主任不一定是全厂业务能力最好的,但是肯定是为数不多,不藏私的,愿意指导他们的。
他们也不求学什么拔尖的技术,就是想有人稍微带一带,指点指点,基础的业务技能能够提升一点就成。
又怕沈爱立不答应,忙道:“就是一些基本的机器保全维修知识就行。”
沈爱立没有一口回绝,想了一下道:“我觉得说跟我学习太不合适了,这一说出去,大概厂里技术员都要笑我不自量力。”
她也明白郑卫国的意思,这个年头不像后世,有很多学习视频和工具书之类,技术这块,没有人分享和交流,确实自己很难摸索出来,尤其是现在很多机器都是国外产的,维修说明书也是外文文字,对他们来说,确实很有难度。
郑卫国也就是一激动将心底话说了出来,也没想到人会答应,听沈爱立这么说,就觉得果然如此,只是还没来得及丧气,就听沈爱立又道:“但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很好,我们可以向厂里申请,搞一个机器保全兴趣小组,有时间一起交流一下。”
郑卫国顿时眼睛一亮,“哎,太好了,谢谢沈主任,您这个提议太好了,这事我回头就和技术监督部机保部生产技术部门的同志都提一提,大伙儿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他们这帮学徒出身的技术员,本身就是个半桶水晃的水平,学多学少,完全看跟着的师傅心善不善,别说系统的学习和培训了,沈技术员不仅业务熟练又爱学习动手能力强,她要是愿意稍微提点一点,他们肯定都受益不浅。
见沈爱立答应,郑卫国对她刚才提的机器故障预防问题,更为上心,提醒道:“主要人为的故障,还是螺丝的松紧棉包里有硬杂物之类,我这边这几天等交接班的时候,多注意下机器,您让人也看好棉包。”
那些人大的故障是没胆子搞的,就是这些小修小打的问题,他们车间技术员,对这些事儿门清。
再大点,也就是上次像王元莉旷班那回,多台机器一起故障。想到这里,对沈爱立道:“还有棉花回潮的问题,最近雨水多。”
沈爱立点点头,感谢郑卫国的提醒。
然而,沈爱立提防了两天,车间生产一切如常,到了周末,到底想着哥哥的伤势,还是坐公交车回去了一趟,压根没想到,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哥哥嫂嫂就真的闹到离婚的地步了。
沈爱立一进院子,就见好几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她家,窃窃私语的,正有些奇怪,就听一旁的李婶子见她回来,忙道:“爱立,你快去劝劝,你嫂子要和你哥离婚,正在家里闹呢!”
沈爱立一时都有些懵,“这话怎么说?行,我先上去看看!”
“哎,你好好劝劝!”李婶子劝道,“这时候怎么好离呢!”
沈爱立刚上楼,就见江梅花瘫坐在走廊外面,一声接一声地哭着道:“亲家啊,你这可冤枉我们冬青了,我们不过就是想接女儿回娘家小住几天,怎么就闹到要离婚呢?”
沈爱立忙越过江梅花,进屋就见妈妈冷着脸坐在桌边,牙关紧咬,好像脸都气得发抖,嫂子的房门开着,正低着头坐在床上哭。
沈爱立上前喊了一声:“妈!”
沈玉兰抬头见是女儿,咬紧的牙才松口,“小妹,你回来了!”
“妈,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说是离婚啊?哥哥不是还没出院吗?”沈爱立以为就算嫂子那边有意见,怎么也是相处个半年或者一两年,再不济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吧?
这人还没出院,伤好没好还不确定,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
沈玉兰不吱声,冷冷地看了眼江梅花,她一辈子事第二回 遇到这么无耻的人和事。
沈爱立又进房去问杨冬青,“嫂子,这怎么回事?你要和我哥离婚,也得我哥出院吧?”
杨冬青抬眼看着沈爱立道:“爱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妈想让我回娘家住几天?妈妈就以为……”
杨冬青说到这里,好像说不下去一样。
外面客厅的沈玉兰可不惯着她,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母女那点小心思,你以为能瞒得过谁?我原以为是江梅花她眼皮子浅,瞎出注意,你心里怎么都是有俊平的,不至于这么糊涂!”
杨冬青倔强地道:“妈,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沈玉兰扭了头,都不想看她,“你喊我一声妈,我都觉得脏。”气过了头,反而冷静了下来,淡道:“你要是没这心思,从早上闹到现在,你有改口说不回去吗?今天这事闹开了,我沈玉兰还怕丢脸吗?”
又望了眼走廊上还在嚎哭的江梅花,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儿子还没有出院,小夫妻俩一次面都没见到,你就急着把女儿带回家,你什么心思,还要我说吗?我都怕脏了我的口,你也不用撒泼装可怜,一大把年纪了,也不臊得慌?”
又对里屋的儿媳道:“冬青,你还年轻,你做什么选择,我都能理解,但是你要是想着,俊平这边先放着,就回村里去相看新的对象,我告诉你,绝无可能,我不怕说句恶心人的话,你下回回来揣个崽,你难道还要算他沈俊平头上吗?”
最后一句话,刺得杨冬青猛地抬起了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妈,你怎么能这样讲话,你这是要逼我死了!”
沈玉兰忙挥手,“别来这一套,刚才和我说回家的,不是你吗?到现在为止,你改过口吗?俊平这回鬼门关里走一遭,你不说看看问问,面都没见一回,你就要回娘家?是什么让你这个关头非回家不可?总不会是小鬼在后面追着,怕是那头的人等不及了吧?”
见她不吱声,沈玉兰道:“你下周三走,和今天走,也没有什么区别,为了以防万一,你一会去街道处开个离婚证明,你要是身子没力气,跑不动,就让爱立代跑一趟。”
江梅花在一旁听着清楚,知道一向好说话的沈玉兰,这回是认死理了,但是安少原那边还不确定,这边目前不好崩了,忙插话道:“亲家母,这毕竟是小俩口的事,你就是再不喜欢冬青,也不能逼得小俩口离婚啊!”
江梅花现在悔的不得了,要是知道沈玉兰闹得这么大,她怎么也得先托人回去问个准信再说,今天她不过是让冬青和沈玉兰提了一句周三回家,她是想着,儿媳还坐着小月子,沈玉兰怎么也该稍微准备点东西让她们带着。
却没想到,冬青把话一说完,沈玉兰整个人就炸了。
沈玉兰觉得自己和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动气,都是亏待自己,和江梅花道:“你现在知道还有个女婿叫沈俊平了?你们要是想问,不如就跑一趟住院部问问,你看看俊平离不离?”要不是怕刺激到儿子,沈玉兰现在都想把杨冬青扔到他面前。
说到这里,沈玉兰看着爱立道:“你去和你哥说一声,要他给个准话,”又看向杨冬青道:“你要是想亲自去说,我也不拦你。”
杨冬青只哭,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竟然没有接口去问沈俊平的话茬,沈爱立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闹成这样了,非要坚持回娘家,难道真像她妈说的村里有人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