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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被鸟儿的高低鸣啭吵醒,深吸一口清晨山林清爽的空气,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她踢踢赵惜:“走吧,跟我上街逛逛。”
赵惜粗鲁的将范文澜等兵痞叫醒。自那日之后,她再不敢放阿奴一个人呆着,小命要紧,小梁王的憨厚仁慈那是因人而异的。
此时的福州靠着远洋贸易和各种手工业富甲一方,三坊七巷坊巷纵横,白墙瓦屋,人物辐辏,鱼盐成埠,参差十万人家,是福建最大的城市。有诗云:“苍烟巷陌青榕老,白露园林紫蔗甜。百货随潮船入市,万家沽酒户垂帘” 。
千古不变的古老护城河汩汩地流入闽江,许多跨越护城河的桥梁纵横穿梭,令人眼花缭乱,双抛桥、馆驿桥、金斗桥、金斗二、虹桥、鸭门桥、安泰桥。。。。。。成了福州城的一道独特风景。阿奴和赵惜优哉游哉的从安泰桥上晃过,将手中的荔枝壳丢进水里。范文澜等人则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任劳任怨。
突然赵惜顿了一下,阿奴抬头,陆尘翼正站在桥的另外一端,他比起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憔悴了些,幽深的眼睛如古井无波。这人的眼睛似乎会说话,阿奴与他擦身而过,低声道:“婚事已经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那日他眼神炙热却清醒,根本不是酒后乱性,想来是对沈家的这门亲事不满,借机打消两家联姻的念头,顺便吃她的豆腐。
阿奴被他利用一次还被占了便宜,心里早恨得牙根痒痒。
陆尘翼闻言一怔,苦笑了一下:“姑娘真是心思剔透。”见她容光清减,只梳了一个小斜髻垂在颈边,耳边簪了一朵白色红心木槿,没有半点首饰,头发看着少了很多,惊问道:“你的头发怎么。。。。。。”
“剪了。”阿奴不想多说。
陆尘翼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汉人没事绝不会轻易剪头发,女子剪发大都为了出家,据说吐蕃人也是不剪的。他误以为阿奴是因为自己那日的荒唐举动想不开,心里内疚,一路跟着呐呐不语。
他派了人监视旗山书院,只要阿奴一出现在三坊七巷,没有多久他也会跟来,时不时插一句嘴,阿奴也不赶他。
赵惜和范文澜视此人为眼中钉,两位王爷的吩咐都是阿奴若是少根汗毛,他们就别想活了。当然那是夸大的威胁,死罪是没有,活罪可难逃。那日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被人轻薄也就算了,还可以推说沈家门禁不严,在自己眼皮底下再出事,那还是洗洗脖子准备上吊吧。
千年前的福州道路并不一样,阿奴只记得位置是在郊区的鼓山脚下,到处打听,终于在山脚下一片碧绿的稻田中间找到了进入阮家村的道路,还是一条巷子,一口水井,两旁是被风雨剥蚀显得发黑的古厝。一个老妇人担着粪桶吱呀吱呀的扭着走过他们的身边,好奇的回头看了一下。
陆尘翼拿出白手帕掩住鼻子,这里到处是大粪的味道。
阿奴默然而立,时光似乎凝固在这些暗沉的古厝里,跟千年之后没有多大的变化。一,二,三,是这间,阿奴数了数。门没关,推开沉重的大门,一股久远的陈旧木头气味扑面而来,她跨过石条门槛,走进门后的厅堂,一进,两进,三进,她默默走进了自己住过的地方,一栋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
此时壮年人都在田地里劳作,见一群大兵闯进来,里面的妇孺吓得四处躲藏,瞬间像是台风过境一样,跑得一个都不剩。阿奴愣住了,看了看那栋熟悉又陌生的小楼,既然已经物是人非,又何必再打扰他们。
唯一比较新的建筑是阮家的祠堂,正正的矗立在巷子口。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推开那扇斑驳的大门。
祠堂里只有一个瞎眼阿伯,听见有人进来,朝他们笑笑。
阿奴摸了摸祠堂的石碑,上面记着南朝宋元嘉二年(45年),江左人(长江以北)阮弥之官至晋安郡(即福州)太守。从此阮氏一族在福州生根发芽,绵延两千余年。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喊叫,范文澜冲进来喊道:“快走,快走!”
那些吓跑的妇人去田间报信,村里的男人们愤怒地挥着锄头都赶回来了。
阿奴没动,只说了一声:“你们都进来吧,他们不会在祠堂里大动干戈。”
果然,村民们闹哄哄地聚在祠堂外面,却没敢进来,最后一位瘦干老者气喘吁吁的赶来,见阿奴手上举着香正准备叩拜,陆尘翼和赵惜衣饰整洁华丽,那群兵痞神情傲慢,身上穿的都是正规军服,不像是歹人,倒像是某位大官的眷属路过。他愣了一下行礼问道:“小老儿是阮氏族长,请问各位前来所为何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