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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一边喝酒,一边赌钱,赢了一小袋子钱时,防风邶来找她:「去看奴隶死斗吗?」
小夭不肯起身:「你们男人怎么就那么喜欢看打打杀杀呢?血淋淋的有什么看头?」
防风邶把她揪了起来:「去看了就知道了,保证你不会后悔。」
坐在死斗场里,小夭一边喝酒一边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
两个即将进行死斗的奴隶走了出来,小夭愣了一愣,坐直了身子,其中一个奴隶她认识,在轩辕城时,她曾和邶拿他打赌。于她而言,想起来,仿似是几年前的事,可于这个奴隶而言,却是漫长的四十多年,他要日日和死亡搏斗,才能活下来。
小夭喃喃说:「他还活着?」
虽然他苍白、消瘦,耳朵也缺了一隻,可是,他还活着。
邶翘着长腿,双手枕在脑后,淡淡道:「四十年前,他和奴隶主做了个交易,如果他能帮奴隶主连赢四十年,奴隶主赐他自由。也就是说,如果今夜他能活着,他就能脱离奴籍,获得自由。」
「他怎么做到的?」
「漫长的忍耐和等待,为一个渺茫的希望绝不放弃。其实,和你在九尾狐的笼子里做的是一样的事情。」
小夭不吭声了,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钱袋扔给收赌注的人,指了指她认识的奴隶:「我赌他赢。」
周围的声音问问响个不停,全是不解,因为她押注的对象和她的强壮对手比,实在显得不堪一击。
搏斗开始。
那个奴隶的确是太虚弱了!大概因为他即将恢復自由身,他的主人觉得照顾好他很不划算,所以并没有好好给他医治前几次搏斗中受的伤。
很快,他身上的旧伤口就撕裂,血涌了出来,而他的对手依旧像一头狮子般,威武地屹立着。
酒壶就在小夭手边,小夭却一滴酒都没顾上喝,专心致志地盯着比斗。
奴隶一次次倒在血泊中,又一次次从血泊中站起来。
刚开始,满场都是欢呼声,因为众人喜欢看这种鲜血淋淋的戏剧化场面。可是,到后来,看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一次又一次站起来,大家都觉得嗓子眼发干,竟然再叫不出来。
漫长沉默,静静地看着一个瘦弱的奴隶和一个强壮的奴隶搏斗。
最终,强壮的奴隶趴在血泊中,站不起来,那个瘦弱的奴隶也趴在血泊中,再站不起来。
死斗双方都倒在地上,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比赛。
众人嘆气,准备离开,小夭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比赛场内大嚷:「起来啊,你起来啊!」
众人都停住了脚步,惊诧地看看小夭,又看向比赛场内。
小夭叫:「你已经坚持了四十多年,只差最后一步,起来!起来!站起来……」
那个瘦弱的奴隶居然动了一动,可仍旧没有力气站起来。众人却都激动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小夭嘶喊着大叫:「起来,站起来,站起来!只要你站起来,就可以获得自由!起来,站起来!」
小夭不知道为什么,冷漠了几百年的心竟然在这一刻变得热血沸腾,她不想他放弃,她想他坚持,虽然活着也不见得快乐,可她就是想让他站起来,让他的坚持有一个结果,让他能看到另一种人生,纵使不喜欢,至少看到了!
还有人知道这个奴隶和奴隶主之间的约定,交头接耳声中,不一会儿整个场地中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坚持了四十年,这是他通向自由的最后一步。
小夭大叫:「起来,你站起来!」
众人禁不住跟着小夭一起大叫起来:「起来、起来、站起来!」
有时候,人性很黑暗,可有时候,人性又会很光明。在这一刻,所有人都选择了光明,他们都希望这个奴隶能站起来,创造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蹟。
人们一起呼喊着:「起来、起来,站起来!」
瘦弱的奴隶终于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虽然他站在那里,满身血污,摇摇欲坠,可他站起来了,他胜利了!
几乎所有人都输了钱,可是每个人都在欢呼,都在庆祝。奴隶的胜利看似和他们无关,但人性中美好的一面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得失,只为奴隶的胜利而高兴,就好似他们自己也能打败生命中无法克服的困难。
小夭哈哈大笑,回过身猛地抱住了邶,激动地说:「你看到了吗?他赢了,他自由了!」
邶凝视着蹒跚而行的奴隶,微笑着说:「是啊,他赢了!」
小夭看到奴隶主带着奴隶去找地下赌场的主人,为奴隶削去奴籍。
小夭静静地坐着,看所有人一边激动地议论着,一边渐渐地散去,到后来,整个场地只剩下她和邶。
小夭凝视着空荡荡的比赛场地,问道:「为什么带我来看比赛?」
邶懒洋洋地说:「除了寻欢作乐,还能为了什么?」
小夭沉默,一瞬后,说道:「我们回去吧!」
小夭和邶归还了狗头面具,走出了地下赌场。
「等、等一等!」
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简陋的麻布衣衫,浆洗得并不干凈,可洗去了满脸的血污,头髮整齐地用根布带子束成髮髻,如果不是少了一隻耳朵,他看上去只是个苍白瘦弱的普通少年。
他结结巴巴地对小夭说:「刚才,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记得你的声音,你以前抱过我。」
小夭喜悦地说:「我也记得你,我好开心你赢了!」她指指防风邶,「你还记得他吗?」
防风邶并没回头,在夜色的阴影中,只是一个颀长的背影,可少年在死斗场里,看到的一直都是狗头人身,他也不是靠面容去认人。
少年点了下头:「记得!我记得他的气息,他来看过我死斗,一共七次!」少年突然热切地对防风邶说,「我现在自由了,什么都愿意干,能让我跟随您吗?」
防风邶冷漠地说:「我不需要人。」
少年很失望,却不沮丧,对防风邶和小夭说:「谢谢你们。」
他要离去,小夭出声叫住了他:「你有钱吗?」
少年满脸茫然,显然对钱没有太多概念,小夭把刚才赢来的钱塞给他:「这是我刚才押注你赢来的钱,你拿去可一点都不算占便宜。」
少年低头看着怀里冰冷的东西,小夭问:「你叫什么?打算去做什么?」
少年抬起头,很认真地说:「他们叫我奴十一,我想去看大海,他们说大海很大。」
小夭点头:「对,大海很大也很美,你应该去看看。嗯……我送你个名字,可以吗?」
少年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小夭,郑重地点点头。
小夭想了一会儿,说:「你的左耳没有了,就叫左耳好吗?你要记得,如果将来有人嘲笑你没有一隻耳朵,你完全不用在意,你应该为自己缺失的左耳骄傲。」
「左耳?」少年喃喃重复了一遍,说道:「我的名字,左耳!」
小夭点头:「如果你看够了风景,或者有人欺负你,你就去神农山,找一个叫颛顼的人,说是我推荐的,他会给你份工作。我叫小夭。记住了吗?」
「神农山、颛顼、小夭,左耳记住了。」
左耳捧着小夭给他的一袋子钱,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夜色中。
小夭凝视着他的背影,突然想,五六百年前,相柳从死斗场里逃出来时,应该也是这样一个少年,看似已经满身沧桑、憔悴疲惫,可实际又如一个新生的婴儿,碰到什么样的人就会成就什么样的命运。
可是,那时她还未出生!
邶在小夭耳畔打了个响指:「人都走远了,还发什么呆?走了!」
小夭边走边说:「我在想,如果你从死斗场里逃出来时,是我救了你该多好!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让你只做防风邶!真恨不得能早出生几百年,我一定会去死斗场里找你……?
邶停住了脚步,凝视着小夭。?
小夭回身看着他,两人的眼眸内都暗影沉沉、欲言又止。?
邶伸出手,好似想抚过小夭的脸颊,可刚碰到小夭,他猛然收回了手,扫了一眼小夭的身后,不屑地讥嘲道:「就你这样还能救我?你配吗?」?
小夭喃喃解释:「我不是说共工大人不好,我只是、只是觉得……」?
「闭嘴!」突然之间,邶就好似披上了铠甲,变得杀气凛凛。?
小夭戒备地盯着相柳,慢慢往后退。?
她退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璟?」?
「嗯。」璟搂着小夭,盯着邶,眼中是威慑警告。?
邶身上的杀气散去,嘲笑道:「听说你想退婚,刚成为族长,就嫌弃我妹妹配不上你了吗?」
璟的杀机也消散:「不是意映不好,而是……」?
小夭抓住璟救跑:「他是个疯子,不用理会他!」
小夭也不知道她想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朝着和涂山氏宅邸相反的方向跑去。?
渐渐地,小夭跑累了,她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走着。?
走着走着,小夭停下了。?
璟未等她开口,就说道:「小夭,不要离开我。」?
小夭微笑着说:「我没打算离开你。」?
「真的吗?」璟并不相信,他太了解小夭了,小夭从小就靠着自己生存,她的心过于坚强独立,也可以说十分理智冷漠,不依赖与任何人与物,即使小夭喜欢他,可一旦她觉得这份喜欢让她难受了,她就会选择割舍。?
小夭老实地说:「刚看到你成为族长时,是有点失落犹豫,但现在没有了。」?
璟终于放心,握着小夭的手,说道:「谢谢!」
————
因为颛顼和丰隆都等着用钱,璟接任族长的第二日,就随小夭一起回到了轵邑。
璟没有去自己的私宅,而是像以往一样,去了小祝融府。
仆役和他熟识,连通传都免了,直接把他带去了木樨园。
馨悦闻讯赶来,满面不解地说:「璟哥哥,你明知道哥哥不欢迎你,你这算什么?」
璟翻着书卷,闲适得犹如在自己家中一般:「我等丰隆来赶我走。」
馨悦看小夭,小夭摊手,一脸无奈:「他无赖起来,很无赖的!」
馨悦对小夭使了个眼色,小夭跟着她出了屋子。
两人站在木樨树下,馨悦问:「小夭,你怎么会舍哥哥,而选璟哥哥呢?我哥哥哪点比他差呢?」
「哪点都不比璟差,这就像人的吃菜口味,不是以好坏论,只不过看合不合胃口而已。」
「我本来还以为你能做我嫂子呢!」
「你做我嫂子不是一样吗?长嫂如姐,我还真想有个姐姐疼我呢!」
馨悦本来就没生小夭的气,此时更是心软了,有些好奇地问:「你和璟哥哥在一起快乐吗?」
「有快乐的时候,也有不快乐的时候。」
馨悦倒是心有戚戚焉地嘆气:「和我一样。不过,你可比我惨,防风意映,我想着都替你发愁。我宁可面对你哥哥身边的所有女人,也不愿意麵对一个防风意映。」
砰砰的拍门声传来,未等珊瑚和静夜去开门,院门就被踹飞了。
丰隆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璟,你还有脸来?」
馨悦吓得赶紧去拦,小夭拉住了她:「男人的事让他们男人自己去解决吧!」
馨悦花容变色:「我哥的灵力十分高强,真打起来,三个璟哥哥都不够他打!」
小夭拍拍她的肩:「死不了人」
丰隆衝进了屋子,璟施施然地放下了书卷。丰隆看到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越发怒了,二话没说,衝上去就给了璟一拳。
璟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我让你三拳,如果你再动手,我就也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几时客气过?」丰隆连着两拳砸到璟肚子上,把璟砸得整个身子弯了下去。
丰隆去踹璟,璟一拳打在丰隆的膝关节上,丰隆的身子摇晃了下,差点摔倒,气得丰隆扑到璟身上连砸带踢。璟也没客气,对丰隆也是一阵狠打,两个身居高位、灵力修为都不弱的大男人竟然像顽童打架一般,毫无形象地厮打在一起。
噼里啪啦,屋子里的东西全被砸得粉碎。
馨悦听到声音,觉得牙都冷:「你肯定死不了人?」
「」小夭迟疑着说:「也许会躺几个月。」
丰隆和璟打着打着,也不知道是谁先停了手,两人都不打了,仰躺在一地狼藉中,沉默地看着屋顶。
丰隆记得小时候,璟一向斯文有礼,衣衫总是整洁干净,从不像他,弄得和毛猴子一样,可有一次他辱骂篌,被璟听到了,璟立即和他急了,举着琴就砸他,两人在泥地上狠狠打了一架,明明他比璟更能打,可璟和他拚命,迫得他不得不发誓以后绝不辱骂篌。那时,他就开始羡慕篌,他若有个肯为他拚命的弟弟该多幸福啊!他郁闷了半年,有一天表姑姑叮咛他,和璟要像亲兄弟般好好相处,他突然想通了,如果没弟弟,让璟做他哥哥也成啊!
这么多年,璟从没有让他失望,他的雄心、野心、私心,都可以告诉璟,璟从不觉得他是胡思乱想。当他偷偷告诉璟,他想打破四世家的族规,璟也只是微笑着说:「规矩既然是人定的,自然人也能破」,他咄咄逼问「你会帮我吗」,璟嘆道「我不想惹这些麻烦,不过我肯定也不能看着你死」。
这么多年,不管他琢磨什么,璟都能理解他,也都会帮他,从不介意为他打扫麻烦,他看到篌和璟生分了,还暗暗高兴,从今后,就他和璟两兄弟了!
其实,他不是生气璟抢了小夭,他只是生气璟不当他是兄弟,如果璟想要,和他说就行,璟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如果璟把小夭看得和自己性命一样重要,他怎么可能不让给璟?
璟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小夭还不是小夭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她。你肯定怪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你,可我根本没有办法告诉你。很多时候,我自己都很矛盾。我觉得配不上小夭,你、防风邶都是更好的选择,不管你们谁接近小夭,我都觉得这对小夭好,不管小夭选择谁,也许都比和我在一起幸福,我常常告诉自己该放弃,可我又没有办法放弃」
丰隆觉得心里的怒火淡去了,另一种怒火却又腾起:「什么叫你配不上小夭?涂山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怯懦无用了?难道篌的一点折磨把你的骨头都折磨软了?」丰隆抓住璟的衣襟,「你给我听好了!我丰隆的兄弟都是最好的,别说一个小夭,就是十个小夭你也配得上!」
璟问:「还当我是兄弟?」
丰隆重重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旁,不理会璟。
璟说:「我知道你当我是兄弟,也知道你一定会让着我,我才敢放肆地在你的地盘上抢人。」
丰隆的气渐渐消了,瓮声瓮气地问:「你刚才说,在小夭还不是小夭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什么叫在小夭还不是小夭的时候?」
「我和她其实很早就认识,在她流落民间,还不是王姬的时候。」
丰隆的火气又上来了,砰地给了璟一拳:「原来你一直把我们当猴耍!」
璟看着丰隆:「你以为我想吗?你觉得我那时看着你向小夭大献殷勤,频频讨好她,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丰隆沉默了,憋了一会儿,蹦出句:「你活该!」
璟问:「气消了没?」
丰隆翻身站起,没好气地说:「没消!」却伸手给璟,璟拉住他,站了起来。
丰隆看着璟的样子,不禁得意地笑了:「说出去,我把涂山氏的族长揍成了这样,肯定没人相信。」
馨悦在门口探了探脑袋:「你们打完了吗?要不要请医师?」
丰隆冷哼,大声说:「准备晚饭!」
馨悦白了他一眼:「打个架还打出气势了!」转身出去,吩咐婢女把晚饭摆到木樨园来。
小夭拿出药瓶,倒出几颗流光飞舞丸,没有先给璟上药,反而走到丰隆身旁,对丰隆说:「闭上眼睛。」
丰隆闭上了眼睛,小夭把药丸捏碎,药汁化作流萤,融入了伤口中,一阵冰凉,丰隆觉得十分受用,不禁得意地看了璟一眼。璟微笑地看着小夭和丰隆。
小夭给丰隆上完药,又给璟上了药。
馨悦站在门口嘆气:「你们就这么浪费流光飞舞丸,小心遭雷劈!」
馨悦操办酒宴早驾轻就熟,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置办得有模有样。
一张龙鬚席铺在木樨林内,两张长方的食案相对而放,四周挂了八角绢灯。
木樨花还未到最绚烂时,可香气已十分浓郁,一阵风过,须臾间,龙鬚席上已有薄薄一层白的、黄的小碎花,脚踏上去,足底生香。
馨悦请璟和小夭坐,待他们两人坐下,馨悦只觉眼前的一幕看着眼熟,突然回过味来,不禁笑对丰隆说:「这两人啊,原来在我们眼皮底下已经郎有情妾有意,难怪当日小夭一曲歌谣唱得情意绵绵,撩人心弦。」?
小夭一下子羞红了脸,低下头。?
璟对丰隆说:「不如吧颛顼请来吧,省得馨悦聒噪不停。」?
馨悦又羞又恼,腮染红霞:「璟哥哥,你、你……你敢!」?
璟对静夜吩咐:「把青鸟放了,颛顼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信息。」?
「是!」静夜去放青鸟传信。?
馨悦着急了,对丰隆叫:「哥哥,你看着璟哥哥欺负我啊?」?
丰隆笑起来:「看你平日挺聪明,被璟一逗就傻了,璟找颛顼有正事。」?
馨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璟戏弄了,不禁对小夭恨恨地说:「你如今有了大靠山,我以后是不敢欺负你了。」?
小夭眨巴着眼睛,稀罕地看着璟,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璟谈笑戏谑的一面。?
丰隆举起酒杯,对璟说:「你总算恢復昔日风采了。」?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饭菜上来,小夭秉持一贯爱吃的风格,立即埋头苦吃。?
璟对小夭的喜好了如指掌,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小夭身上。小夭喜欢碎饼浸透了肉汁吃,他就把饼子都细细地撕成指甲般大小,放在羊肉汤汁里泡好,待软而不烂时,再拿给小夭。?小夭还有一种怪癖,不喜欢吃整块的肉,喜欢吃碟子底的碎肉,她说这些碎肉入味又烂软,最香。璟把自己碟子里的碎肉块都挑了出来,拿给小夭。?
丰隆大大咧咧,光忙着和璟说话,并没有留意这些细节,馨悦却恰恰相反,一直留意着细节,看璟虽然一直和丰隆在说话,心却一直挂着小夭,那些琐碎可笑的事,他做得自然无比,眉眼间洋溢着幸福,她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嫉妒小夭。?
馨悦突然插嘴问道:「璟哥哥,你是不是很开心?」?
璟楞了一下,点点头:「我很开心。」他终于可以在朋友面前大大方方地和小夭坐在一起,可以照顾小夭,他怎么可能不开心?
半个时辰后,颛顼赶到。
颛顼对璟抱拳赔罪:「你接任族长的典礼,我不方便请求爷爷派我去观礼,不得已错过了,让丰隆去,丰隆小心眼闹彆扭不肯去。」
璟道:「不过一个仪式而已,去不去没什么。」
颛顼看看璟脸上的淤青,再看看丰隆,不禁笑了出来:「你们两可真有出息!好歹也是族长和未来的族长,竟然没一点轻重,我看你们明日两天都得躲在家里好好养伤!」
馨悦担心地问:「你过来得这么匆忙,可有人留意?」
颛顼道:「如今不同往日,处理正经事要紧,就算留意到也没什么大碍。」
璟对馨悦说:「小夭就住以前的地方,你让人打扫一下。」
馨悦明白璟的意思,对小夭说:「我带你去看看,如果觉得缺什么,我叫人立即补上。」
小夭随着馨悦走出了木樨园,她问道:「我是自己对他们的事没兴趣,可你为什么要特意迴避呢?」
馨悦说:「你不告诉你哥哥,我就告诉你。」
「我不告诉他。」
「不是我想迴避,是我哥让我尽量迴避。我哥说,如果我想做个幸福的女人,男人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不能完全不知,却绝不能事事都知。」
「你哥看似大大咧咧,实际是抓大放小,该糊涂时则糊涂,真正的聪明人。」
馨悦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我哥是很乐意娶你的,他说你像男人,搭伙过日子不麻烦。」
小夭觉得黑云压顶,丰隆这混账说的是讚美的话吗?小夭干笑道:「如果璟不要我了,我就来投奔你哥。」
颛顼和璟聊完后,立即就离开了,都没顾上来看小夭。
在璟的安排下,颛顼和丰隆的燃眉之急逐渐解决。
颛顼可以继续从整修宫殿中获得一部分钱,璟又把涂山氏从整修宫殿中获得的利润全部转给了馨悦,馨悦自然会把这部分钱设法交给丰隆。
璟和离戎族的族长离戎昶(chang)颇有些交情,璟把离戎昶介绍给颛顼,让颛顼和离戎昶秘密谈判。离戎族不但同意每年给颛顼一笔钱,还愿意把族中最勇猛的子弟派给颛顼,任颛顼差遣。
因为篌发了血誓,不争夺族长之位,所以他不载处处和璟对着干。璟虽未表态支持颛顼,却在家族大会上,明确表示不希望涂山氏和苍林、禹阳有密切的联繫。篌对苍林、禹阳渐渐疏远起来。
刚开始,苍林和禹阳还以为只是篌的手段,向篌一再承诺一定会设法让他当上族长,可渐渐发现篌竟然是真的不再企图争夺族长之位。
虽然颛顼和丰隆的往来很隐秘,但毕竟已经四十多年,随着颛顼在中原实力的扩展,有些事情相瞒也瞒不住,再隐秘也有蛛丝马迹可查。苍林和禹阳都明白,丰隆选择了颛顼。
璟和丰隆要好是全大荒都知道的事情,苍林和禹阳认定篌的背叛是颛顼在暗中捣鬼,不禁重新估量颛顼。却是越估量越紧张,一个他们认为流放出去做苦差事的废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自成一股势力,而且这股势力独立于轩辕族之外,不要说他们,就是皇帝也难以控制。
苍林和禹阳召集幕僚,商议如何对付颛顼。幕僚们意见不统一。
有人认为该立即剷除。
有人却认为小题大做,就算颛顼和中原氏族交好,那又能如何?所有的军队都牢牢控制在轩辕族手中,只要黄帝不把位置传给颛顼,颛顼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看来,黄帝既然把颛顼扔在中原不闻不问,显然不看重他。如果这时候企图杀颛顼,反倒有可能引起黄帝的反感,万一黄帝改变心意,又把颛顼召回朝云殿,朝夕陪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人建议,黄帝一直很提防中原的氏族,不妨由着颛顼和中原氏族来往,时机成熟时,给颛顼安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苍林和禹阳越听越心乱,不知道到底是该立即设法除掉颛顼,还是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第三种建议最稳妥,先养着颛顼,由着他去勾结中原氏族,等个合适的时机,让黄帝自己除去颛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