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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先把手里的东西放置于桌上,又走过去把窗子关上,这才走到床边,本想喊少爷起来,可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额头冒着冷汗,身子也不住动弹着,嘴唇却一直紧紧抿着。
小顺子也没想到自己才走了这么一会功夫,少爷竟然变成这样了。
他脸色大变、心里担忧,站在床边轻声喊道:“少爷,少爷,醒醒。”
可床上的少年完全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小顺子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人被魇住的时候是不能强行把人从梦中喊醒的,这种时候魂魄最是脆弱,一不小心就能让人丢了魂魄,他怕强行把少爷从梦中喊醒反而不好,只能六神无主地待在床边的圆凳上,不时拿帕子擦一擦少爷额头上的汗,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少爷醒来又不会损害他的身体。
“二公子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小顺子耳尖,认出这是惊云姑娘的声音,他立刻高兴地往外跑。
走到外面,果然瞧见惊云姑娘和明成县主的身影。
看着明成县主,小顺子就跟心里有了主心骨似的,刚才的忐忑不安也都全部安定了下来。
“县主。”
他忙走上前给人请安。
云葭本在看四周的环境,虽然没与惊云似的说那样的话,但她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她也没想到裴郁在书院住得就是这样的地方。
其实说句实话,这地方已经不算差了,至少比裴郁在裴家的时候住得要好。
但云葭心疼他,自然舍不得见他住这样的地方,她满眼带着不满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又偏僻地方又小,看着还十分荒凉。
她心里又不禁责怪起自己来晚了。
心中正自责着,忽然听到有人从里面跑出来,循声看去便瞧见小顺子。
她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看去,可直到小顺子都跑到她面前了,她都未曾看见裴郁的身影,云葭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也未曾表露于面上,神色如常地跟小顺子点了点头,正要与他说话,忽然扫见他微红的眼睛,像是才哭过不久。
心里一个咯噔,云葭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用力攥住了,脸色都跟着变了。
“他怎么了?”
云葭哑声问小顺子,总觉得他这样,应是裴郁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
不等小顺子开口,云葭就率先白了脸往里面大步走去。
屋中一盏枯灯,她环视一圈就看见了裴郁的身影,他合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那一点灯火更能照清他此时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短短几日的时间,他看起来好似又瘦削了不少,下巴都有些尖了。
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看着这样的裴郁,云葭呆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过去,直到听到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似乎是在与梦中的恶魔战斗,云葭方才回过神。
呼吸重新回来,她大步朝人走去。
走近之后,她看着昏迷不醒的裴郁,张口想去喊裴郁醒来,又暂且忍耐住,皱着眉问身后一直跟着的小顺子:“他这是怎么了?”
小顺子听她询问,更想哭了。
他鼻音很重的带着哭腔跟云葭哽咽道:“少爷这阵子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只能勉强睡一个时辰,今天一回来就病倒了。”
“大夫倒是给他看过,说少爷没事,就是得好好休养一阵,但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小的喊他,他也没醒,小的也不敢强行把他推醒。”小顺子一边说一边低头掉着眼泪。
他今年才十三,本就不是多沉稳的人,碰到这样的事自然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听小顺子这样说,云葭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她扭头重新朝裴郁看去,正如小顺子说的那样,他应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此刻,他的双手紧攥着身上的被子,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了,额头那边也开始重新冒起汗了。
想过他这阵子可能会不好受,但云葭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吃不好睡不好,勉强才能睡一个时辰……可从阿琅口中,他明明和平日一样,甚至比从前还要用功。
这个傻子……
云葭这心里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疼得让她忍不住想弯身捂住自己的心口。
她的眼眶不知何时也转红了。
不愿让人瞧见,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而后带着鼻音同他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小顺子听到这话还有些犹豫,却被应声之后的惊云强拉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
云葭坐在了床边的圆凳上。
帕子和脸盆都在旁边,她看着裴郁汗津津的额头,忙重新绞干一块帕子给人擦拭额头。
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噩梦,浑身都紧绷着,时不时还会挣扎动弹下,即便不言不语也能感觉到他此刻做的必定不是什么美梦,云葭也不敢强行把他弄醒,只能一边给他擦拭额头一边哑声与他说道:“裴郁,醒醒,快醒醒。”
“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想见我吗?我就在你身边,你睁眼就能看见我。”
不知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怎么了,刚刚还浑身紧绷不住挣扎动弹的裴郁此刻竟然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云葭眼睁睁看着他浓睫轻颤几下之后,睁开眼,他才醒来,黑眸并不似平日那般冷静沉着,含着刚刚醒来后的惺忪和迷茫,他看到了云葭。
云葭同样看到了裴郁。
在看到他睁开眼醒来的那一刻,云葭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归落到了地面,她喜笑颜开,探过身正想与他说话,问问他现在如何,却突然被他一把抱住。
紧跟着,少年委屈沙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他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似乎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跟自己刚才做的那个噩梦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