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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喜欢谁也不在意。
她无所谓他们做了也无所谓他们不做什么。
小时候不懂事才会被她爹的话哄骗,觉得她的母亲真是天上的仙女,不笑是因为仙女不能笑,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仙女?
传闻只能是传闻,而谎言也总会被现实击破。
只是最开始的云葭并不清楚她的母亲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冷漠,可即便不清楚,为了那一点可怜稀缺的母爱,她还是从记事起就开始刻苦读书。
她在本该玩乐的时间把自己拘束在家里,读书写字,不吵不闹、规规矩矩的,做尽一切会让她高兴的事。
她的母亲是才女,那时候的小云葭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好好读书,有朝一日变成像母亲那样的人,她就会高兴,就会对他们好一些,就会对他们多笑笑。事实也的确如此,每当她读书或者写出一手好字的时候,姜道蕴那张清艳的脸上总会露出平日少见的一抹浅笑。
她甚至还会亲自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然后不知为何看着她的字出神。
知道她要跟阿爹和离的那个晚上,是云葭感觉出母亲夜里的情绪不对劲,不仅是母亲,就连阿爹也是,她虽然年幼,但或许过早地学会了察言观色,所以总能及时地察觉出大人的异样,在被人送回房间之后她坐立不安,就连陪阿琅玩闹的耐心也全无,最后她让人照看好阿琅就自己拿着她的宝贝书腾腾腾跑出去了。
她想跟母亲说她现在已经能认得许多字了。
她想母亲一定会高兴的,只要她高兴,她跟阿爹就应该不会再争吵了,她不想他们吵架,她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可她没想到在她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听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番话。
原来她和阿琅并不是她心甘情愿生下的,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不期待他们的出生。
那时候的小云葭还远没有后来那么坚强,在看到阿爹朝她过来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她不想看到阿爹也不想看到母亲,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以为像乌龟那样把自己藏起来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彼时的云葭就是这样天真以及……自欺欺人。
可后来他们还是分开了。
从现在的云葭来看,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甚至还会庆幸当年他们的分开,不相爱的人苦苦捆绑在一起还不如早些分开彼此解脱。可对于当年的小云葭而言,那是比天崩地裂还要可怕的事。
当时她还在病中。
从下人的口中知道她要走了,她连衣裳都顾不上披,披头散发就跑了出去,她看到她带着从姜府带来的那些下人正在往外走,云葭脚上的鞋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赤着脚踩在光秃秃的地上,细嫩的脚心都被磨出了血。
小孩哪有不怕疼的?
可她那会哪里还顾得上疼?她唯一的念头就是留下她。即使她不爱她,即使她并不期待她的出生,可她爱她。
她哭着喊她母亲,哭着在他们停下步子的时候跑上前,在一声声惊呼的“小姐”声中哭着用力地牵住她的袖子,恳求她不要走。
她跟她保证她以后会乖乖听话,她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也不会让阿琅惹她生气。
他们都会乖乖的,只要她别走。
可她最终还是走了。
她让人给她找来鞋子替她穿上,然后把当日她遗落在她院子里的书和绢花还给她,后来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目光复杂地最后看了她一眼就头也不回地乘着马车离开了。
她哭着跑出去,想追上马车,最后却被她的阿父抱在怀里。
那是云葭记忆中第一次哭得那样凄惨。
平日为了讨姜道蕴的欢心,她连大肆哭笑都不敢,那日她却不管不顾,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那之后,云葭本就没有痊愈的身体更是被彻底击垮,她彻底大病了一场,整个冬日,她都躺在床上,等到春日来临的时候,她的身体才得以彻底康复。
她听说她走了,去了遥远的南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知道这事会伤心会难过,会再病一场,可她竟然没有多少感觉了,或许那一天她离开时的哭泣把她所有的眼泪也都给带走了,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之后的日子,她依旧像从前那样读书写字、照顾阿琅,空闲的时候还会跟着祖母学习怎么管家……
姜道蕴就这样慢慢地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她偶尔会想她,更多时候却记不清她了。
有时去姜府探望外祖父外祖母,听姜府的下人说起她的状况,她也只是短暂地出一会神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眸。
……
太久没有人说话。
倒让最开始情绪急躁的徐琅逐渐平复下心情,也就发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多恶劣。
他向来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却舍不得让他的阿姐伤心,刚刚还恨不得撕碎姜道蕴的少年此刻竟面露担忧、心生忐忑,他轻轻扯住阿姐的袖子,因为不安,他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
“阿姐。”
他问云葭:“你生气了吗?”
云葭是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垂眸扫见阿琅踌躇不安的脸庞,失笑。她并未说话,而是伸手,许是记起了那些过往时候的回忆,她想跟幼时一般轻抚他的头。
彼时她就是这样安抚他不安的心。
只是手伸过去才发现她的阿琅竟然早在不知不觉间长得比她高了,心中不知是感慨还是怅惘,云葭目光微怔了一会刚想收回手,就看见她的阿琅忽然弯腰把头凑了过来正好放在她还未彻底收回去的手里。
然后抬起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看着她问:“阿姐,你还生气吗?”
云葭心里忽然一阵柔软,都说头发粗硬的人脾气也不好,可她的阿琅其实有着这世上最柔软的心,他只是看着不好惹罢了。
“没生气。”
云葭轻轻抚摸他的头,在他忐忑不安的视线中眉目温柔温声说道:“刚刚在想事。”
“倒是你,”她反问,“还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