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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喜欢这样儿?,我都依你,随你怎么?想,都成。”
李幼白觉得卢辰钊疯了,动情的男人太?可怕,既黏人又不讲理。
勤政殿内,吏部官员正在?与陛下呈禀官员考核一事,眼见着到?了半年小考,京中?名录业已整理完毕,只?地方上的还有些因驿站缘故,耽搁下来的,但统共也没几个?没到?的了。
李幼白和翰林院其他官员站在?旁侧等候,待听到?济州时,便竖起耳朵,没多时就听到?父亲“李沛”的名字,又听见吏部潦草几句省略,说?的无功无过,陛下连眼皮都没抬。但凡朝中?没有官员帮腔,地方上做的再好京里也不知?道,因为功劳都会被?上峰占去,父亲在?济州多年,为百姓做了不好实事,但他上峰换了好几个?,个?个?都升迁了,只?他还在?济州不上不下。
或许父亲便是这样的性子,他明知?道缘由,却又不争不抢,兄长也随了他的脾气,两?人如今都被?调到?济州临县,活多辛苦,不讨好。
陛下朱笔一提,勾出几个?今年升迁的官员,吏部得了旨意,很快躬身退下。
翰林院是来为陛下讲书和起笔草拟的,李幼白是新人,故而跟在?两?位侍讲身后,令起了一条小案备用记录。
陛下勤勉,不过半个?时辰便理清了吏部几件棘手的大事,侍讲飞快记录,李幼白也跟着草拟。接下来便又轮到?兵部,北边和西?边屡有匪患,镇守的将军回报,要粮草和军饷,但数目与往年比翻了一番。陛下将那名录往旁边一掷,顾乐成忙捡起来递给执笔的侍讲。
“替朕看一下数额,还有吃空饷问题。“
侍讲扫了眼,对有些数目不大确定,便扭头与李幼白说?了几句,知?她脑筋反应快,便交给她去快速浏览。
李幼白不敢耽搁,将那名录与去年和前年的分别对比过,找出缺漏用笔小心?勾出,又快速在?纸上计算出三年来的差值,统共一看,果然不少名堂。
吃空饷是必然的,只?是吃的有点太?狠。
陛下看到?账簿上的数额,面色倒是如常,只?静默了少顷,叫人去东宫找来太?子。
这是李幼白第二次见到?储君,上一次是殿试之时。他与陛下很像,浓眉大眼,但身形瘦削,有些威严不足,显得很是文弱,或许是因为年纪不到?,历练不足,总之站在?陛下身边,却是少了些许储君的霸气。
陛下与太?子说?起西?北两?地军情,言语间提到?姜家这个?外戚,说?来也巧,西?边将军是太?子刘怀的舅舅,北边是刘怀的叔叔,两?个?将军一起发力,共同寄回索要军饷和物资的奏疏,若说?没有猫腻,任谁都不肯信。
这奏疏是在?将作大监崔泰复任前到?的京城,也就是说?,当他们往回寄信时,姜家因为姜
皇后的事正站在?上峰,那一群老臣也都偏帮姜家,出于对自身盲目的自信,他们才敢趁机提要求,觉得陛下会因崔家伤害姜皇后而偏袒姜家,给与补偿。
但他们猜错了。
刘长湛能牢牢握住兵权毫不松懈,是因为他有底气,有底气的前提是早有布防。故而姜家那两?位的动向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奏疏抵达京城时,还有一封密报也跟着到?来。
李幼白听出圣意,又见太?子刘怀跪下,便知?陛下此番势必要惩处姜家了。
刘怀咳了几声,背影略显佝偻,刘厂长不忍心?,叫顾乐成给他披了件薄斗篷,刘怀回头,拱手行君臣礼。
刘长湛看过刘怀的长子,襁褓里的婴孩白白嫩嫩,眉眼间依稀有自己的影子。他赏了长命锁,又令宣徽院打了一套纯金首饰,搁在?那孩子的小床下。
刘怀和刘颉都是姜皇后的儿?子,也是他刘长湛的儿?子,在?刘识出生?时,他便立了刘怀为太?子,这么?多年,这位太?子当得着实勤勉谨慎,也着实庸庸碌碌。
刘长湛叹了声,摆手:“都退下吧。”
几人便要走,刘长湛忽然抬头,冲着李幼白道:“李卿,你留一下。”
待人都走后,李幼白躬身站在?殿中?,顾乐成示意众人,都退到?门外,而后他走向屏风,守在?那儿?候着。
“方才可听到?你父亲的名字?”刘长湛的声音显得很是疲惫。
李幼白道:“是,微臣听到?了。”
刘长湛抬起眼皮,看着她恭敬站着,便又道:“你把头抬起来。”
李幼白便往上略微抬了点,刘长湛皱眉:“抬起来,看着朕。”
勤政殿明光如昼, 早在傍晚落日时,顾乐成便?吩咐宫人陆续点灯。此处为陛下与众官员议事处理朝政的地方?,不管何?时, 陛下都喜欢殿内亮堂。
顾乐成听到陛下那声命令,跟着抬眼朝殿中望去。
那位翰林编纂身形纤细,穿着得体的官袍站在那儿,在陛下发话?后,将头抬了起来。顾乐成是陛下身边的老人, 从他尚且是皇子时便侍奉左右,如今虽位居内监之首, 但还是如履薄冰, 生怕哪日做错事触怒圣颜。高处不胜寒,身在其中才?知危险。
比如现在,他自是知道陛下看着这位翰林编纂,心里在想什么。
陛下和?长公主的那段日子, 他不是不知道, 但又只能装着不知道。宫闱秘事, 不是能拿到明面上讲的, 退一万步,现下仙居殿受宠的贵妃娘娘, 不也是按着长公主的模样找来的吗?但难得的是, 崔贵妃是个极有个性的女郎, 她明媚端丽, 像是枝头最美的花苞, 便?连陛下都忍不住想要采撷。
若说起初是为着那张脸, 后来陛下便?是深陷于她的才?情,哪怕之后又有好些个顶着相似脸的美人进宫, 也再没有人能像贵妃一样,牢牢笼住陛下的心。
贵妃那位外甥女便?是例子,年岁不大,仗着跟贵妃三分?像的样貌,进宫几日,眼下拾翠殿都要变成冷宫了?。
顾乐成瞄了?眼殿中,没注意身边站着个人,一扭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那人朝他使了?眼色,示意他噤声。
顾乐成后脊全是汗,心里骂着外头那些小?黄门不长眼不张嘴,长公主来了?也不知通禀,可面上只能堆笑。
刘瑞君便?站在屏风外与他一起往殿中看去。
李幼白屏住呼吸,虽抬起头,却不敢如刘长湛所言看着他,便?垂着眼睫,躬身站在原地。
刘长湛起身,走?下圈椅,来到殿中。
帝王的气?息扑面而?来,李幼白捏紧了?拳头,几乎让自己绷成一条线。
她能感受到刘长湛的逡巡打量,从她的发丝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他与自己的距离太近,以至于那龙涎香的气?味悉数涌入李幼白鼻间,她被那气?息冲的无?法呼吸。
刘长湛抬眸,凛声道:“你跟你爹并不像。”
李幼白拱手,趁机往后退了?步,道:“微臣长相偏似母亲。”
“哦?”刘长湛笑,“朕是没见?过,不过,应当有机会的。”他话?锋一转,负手走?了?几步说道,“李沛做了?不少?为民请命的事,朕非昏庸,只是很?多时候迫不得已,只能装作看不见?。今年他带人修筑的堤坝很?是牢靠,朕决定?提拔他,到工部任侍郎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