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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兰德公司的办公室是在国贸中心,透过会议室的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见位于大北窑立交桥东南方向惠普和摩托罗拉的写字楼。会议桌的一边坐着邓汶和苏珊,另一边是四个人,主谈的是埃兰德公司主管全球it业务的cio,旁边还有埃兰德中国公司的it主管、采购主管和苏州合资工厂的代表。
ice方面主谈的是邓汶,本来已经说好他只谈技术方面,而商务方面由苏珊出面,结果就在将要进入会议室的最后一刻,苏珊忽然说她觉得还是由邓汶主谈为好,她只在必要时做些补充,邓汶被她弄了个措手不及。还好,几句开场白之后,邓汶便知道cio也是在波士顿念的大学,两人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花了不少时间叙旧,可惜会议桌上摆的只有矿泉水,不然他们俩真可以称得上“酒酣耳热”其余的四个人只好一直耐着性子甘当摆设。
聊得差不多了,cio才把目光移向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看来电脑上有他准备的会谈议题,cio说:“埃兰德和ice一直合作得很好,无论是在总部之间还是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都有密切的联系,我希望在中国也将建立起这样的联系与合作。很清楚,埃兰德计划在中国的两家合资公司中也推广采用ice的解决方案。需要确定的是,什么时间启动?以及,由谁来支持,是由ice中国的团队,还是由ice总部的团队,还是由埃兰德总部的团队?而这些问题,我都希望能在今天的会议中得到尽可能详尽和综合的答案。”
邓汶矜持地微笑着,等着cio的下文,cio接着说:“首先,我想请你澄清一下,我从我的中国同事这里得到了一份ice的产品报价,发现虽然是同样的配置,你们在中国市场上的报价却比我从你们总部得到的报价高出很多,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
邓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对商务并不了解,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珊,却发现苏珊正埋头在大记事本上奋笔疾书,心无旁骛,只好说:“哦,我刚从美国到中国时间不长,对这里的商务细节了解得还不多,我尽量给你提供一些信息吧,有错误或遗漏的地方我的同事可以继续补充。”
邓汶又瞟了苏珊一眼,苏珊仍是一副置身方外的架势,而cio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想可能有几个方面的原因,比如说汇率,你可能只是用中国银行公布的官方汇率来计算,把这里的人民币报价换算后去和总部的美元报价比较,但在实际的商务交易中,用官方汇率是换不到美元的,实际汇率都要比官方汇率高;其次,可能还有关税的问题,ice的软件进入中国市场,销售给中国的客户,中国的海关肯定是要收取关税的;最后,是版本可能不一样,总部给你们报的应该是英文版的软件,而ice中国报的是简体中文版的软件,从英文版到中文版,需要做汉化,还要提供本地的技术支持,这些都是额外的成本,肯定在总部的报价中是没有考虑的。”这一番侃侃而谈之后,邓汶不由得惊讶自己随机应变的功力,因自己平素积累的业内常识终于派上用场而有些沾沾自喜。
cio飞快地敲着键盘,把这些记录下来之后,他扭头看了一眼采购主管,采购主管点头会意,就开口也用英语说道:“我们埃兰德中国控股公司与ice中国公司一样,都是外商在华设立的独资公司,我认为我们双方遇到的情况和采用的商务处理方法是基本一致的。因此,在把两份报价进行换算比较时,我们并没有采用官方的1美元折合8。28人民币的汇率,而是采用了1比9的换算率,如果ice中国用的比1比9还高,可能就有些不合适了。而且,无论是埃兰德中国控股公司还是我们在苏州、东莞的合资工厂,都可以享受国家对外资企业的优惠政策,我们在进口生产经营所必需的设备和软件时,是可以享受豁免关税的待遇的,所以你们给我们的报价中也不应该包含关税。另外,我想提醒一下,中国在加入wto世界贸易组织之后,好像软件的进口关税税率都已经降到零,完全是零关税了,请你们查实一下。”
邓汶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而且还不是微红,会议室里非常安静,cio敲打键盘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只有一支签字笔在纸上不停发出的“沙沙声”不用看,邓汶也知道那是一旁的苏珊还在忙着,他咽了口吐沫,对cio说:“我刚到中国不久,又是负责筹建研发中心,所以对这些商务上的事情不了解,我先把这些问题记下来,将尽快给你们明确的回复。”
cio显然是念在半个老乡的份上,宽容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眼电脑,又问:“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有关软件产品的版本问题。据我所知ice软件的8。0版本马上就要正式发布了”
“8月底。”邓汶禁不住插了一句。
“ok,我想知道,8。0版本的简体中文版什么时间可以推出?8。0版相对于目前的7。6。2版本都有哪些大的变化?”
邓汶一见话题终于绕到他的专业上来,顿时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他兴奋地坐直身体,又清了清嗓子,朗朗地答道:“ice总部派我来中国建立研发中心,我的第一项任务正在于此。ice以往的中文版本都是在硅谷由华人工程师做的,一些专用名词的翻译非常别扭,很多地方不符合中国大陆客户的使用习惯和业务规范,影响客户的使用效果和满意度,所以总部才下了决心大力投资。总部派我来中国建立本地的研发中心,这充分显示出ice对中国市场和中国客户的重视与承诺。我们的研发中心新址已经全部就绪,我们已经招聘到了很多非常优秀的软件人才,我们也已经和国内好几家有实力的软件公司建立了技术合作伙伴关系。我很高兴地告诉你,8。0版本的简体中文版将会很快推出,肯定不会晚于今年年底,我对这个新版本的及时推出很有信心。”
邓汶喝了口水,马上又继续眉飞色舞地说:“8。0版本相对于以往的老版本而言,其优势是非常多的,8。0版不是一个简单的升级版或补丁版。正相反,从技术体系架构到软件工程方法,从业务应用流程到用户界面的友好程度,都有革命性的创新。8。0版本是完全面向当今的互联网技术浪潮的,而且结合了众多优秀客户在业务流程上的最佳实践,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8。0版本的简体中文版绝不会让任何期待它的客户觉得失望。”
邓汶一口气说完,仍然迟迟不能平静,他被自己的言语打动了。cio敲着键盘,生怕漏掉邓汶提到的每一个字。邓汶忽然觉察到刚才还一直响个不停的某种声音消失了,他转过脸,看到苏珊已经把签字笔撂在记事本上,正对着自己灿烂地笑着,看来,苏珊也被他的一席话感染了。
在回公司的路上,邓汶的感觉得到了证实,他今天的表现很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相当的好,会议完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甚至还有意外收获。这些都是苏珊在车里不停地夸赞他的原话,在会上一直保持沉默的苏珊终于爆发了,向他倾诉着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景仰和感激之情。邓汶知道苏珊的嘴一向是很甜的,但他觉得苏珊赞颂他的这番话并不含什么水分,基本上客观反映了实际情况,他相信,自己代表ice中国公司出席的首次客户会晤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洪钧接到邓汶近乎歇斯底里的求救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的会议室和一家客户开会。第一遍电话打来,洪钧感觉到兜里手机的震动,拿出来低头一看是邓汶的号码,便直接按了挂断键,等第二遍打来的时候洪钧干脆关了机。不料,没过一会儿,玛丽敲门进来,一脸难色地轻声对洪钧说:“一位邓先生来的电话,说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必须马上找到您。”
洪钧沉下脸,不高兴地问:“不知道我在和客户开会吗?”他虽然对玛丽和邓汶都有些不满,但这副表情主要还是做给客户看的。
果然,客户的老总马上笑着说:“洪总你先接电话吧,我们几个先聊着。”洪钧这才充满歉意地欠身出来。
他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接起电话就说:“你们家着火啦?那应该打119啊。我这儿正和客户开会呢。”
邓汶嚷道:“这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家!是有人放火想烧死我,你赶紧帮我灭火吧。”
“什么事啊这么急?先等十五分钟,我开完会再打给你。”
“不行,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打车去你那里,差不多也得十五分钟,你开完会就下来。”
洪钧从没见过邓汶如此心急火燎的,只好答应他到时在大厦旁边的咖啡厅见面,挂断电话还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邓汶究竟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洪钧这次没能守时,和客户的会并没有如他所愿在十五分钟之内结束,等他在将近半个小时之后赶到咖啡厅时,一眼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邓汶正拿着手机拨号。洪钧快步走到桌子旁边,兜里的手机也响了,邓汶听到铃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洪钧正微笑着站在他面前,便破天荒地骂了一句,但由于骂得很不熟练,结果无论骂人的还是被骂的都没有痛快淋漓的感觉。
洪钧也不和他计较,坐下来便看见邓汶面前的一大杯咖啡已经见了底,正好服务生跟着走过来,洪钧要了杯可乐,邓汶烦躁地挥挥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再要了。洪钧见邓汶今天如此反常,知道事态严重,便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邓汶眉头紧锁,胸脯一起一伏的,从西装内兜里掏出几张折叠过的纸,展开来,拍到桌上推到洪钧面前,说:“ice中国怎么是这么一帮混蛋啊?!unbelievable!你先看看,你边看我边说给你听。”
洪钧拿起桌上的两张a4纸,上面是打印出来的两封电子邮件,邓汶语无伦次地说着,洪钧也不好打断他,总算结合着邮件里的内容把事件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邓汶还在说着:“你看,明明是他们俩请我帮忙,要我代替他去见埃兰德的cio,前天下午见的,当时都谈得挺好的,回来路上san还对我说很成功,结果她昨天却给俞威写了这么一封e-ail告我的状,俞威呢,不分青红皂白,也不向我了解核实情况,紧接着就把这封e-ailforward给了他老板peter、卡彭特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家伙,而且添油加醋地数落我好几大罪状,要不是卡彭特马上把俞威的e-ailforward给我,我还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呢,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我好心帮他们,反而惹出麻烦了,他们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洪钧仔细推敲着邮件里的语句,笑着说:“士别三日,真是得刮目相看,俞威的英文长进不小啊。”他发现邓汶已经说得口干舌燥的了,便招手把服务生叫过来,坚持让邓汶点了一瓶矿泉水。
邓汶“咕咕”地猛喝了几大口,探身从洪钧手里把两张纸又抽回来,摊在桌面上指点着说:“你看看他们给我罗列的罪状,第一条,越权干预销售人员的项目,明明是他们请我去帮忙的嘛;第二条,事前拒绝销售人员对项目背景和应注意事项进行介绍,事实上我一再要求他们给我做briefg,明明是他们敷衍了事的嘛;第三条,面对客户,无视事先商定的角色分工,在对ice价格政策等商务环节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胡乱解释报价体系,漏洞百出、前后矛盾,严重损害了客户对ice的信任,明明是那个san缩在后面死活不肯回答,没有办法我才替她说了几句嘛,而且肯定是由于他们sales漫天要价,这才让埃兰德怀疑的嘛;第四条,这条最厉害,说我无视事先商定的会议目标,过分强调新的8。0版本的优越性,随意承诺中文版的推出时间,直接导致客户为了等待新版本而决定将购买计划推迟至明年第一季度以后,使ice中国彻底失去了在今年赢得埃兰德项目的机会,明明我讲的都是实话嘛,没有夸大其词,而且说我们自己的产品好难道还有罪了?我估计,可能是san昨天听说埃兰德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想逃避责任,便把黑锅都扣到我头上。这两个人以前都和你是同事,你肯定比我更了解他们,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同事之间怎么能干出这种落井下石、背后插刀的事呢?”
洪钧听他说完,又把邮件拿回来看着,摇了摇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不是让你背黑锅,也不是落井下石,而是特意挖了一个大坑,让你跳下去,他们是想置你于死地。”他皱着眉头,又问“俞威说他因为时间冲突所以不能去埃兰德,那他前天下午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真去了什么重要约会,你知道吗?”
邓汶睁大眼睛,诧异地说:“我不知道呀,俞威好像总是神出鬼没的,很多时候谁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儿、在干什么,我听jane说起过,俞威有时候自己买机票、订酒店,都不让jane帮他做,应该就是要保密吧。”
洪钧点点头说:“嗯,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他当时真的去做什么,他都可以说那个事情更重要,推不掉也改不了,所以他才没去埃兰德的。你的这四条罪状里面,前面三条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就是他们原本想要的效果,但这第四条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你的临场发挥给他们提供了最有力的武器,所以san才会那么兴高采烈,呵呵,那个etg是很‘成功’,不过不是你所理解的成功,而是她终于成功地抓到了你的把柄。”
邓汶开始见识到人世间的险恶了,他感到浑身发冷,耸了下肩膀,但看上去更像是打了个寒颤,他一头雾水地又问道:“就为了整我,把一个项目都搭进去了,搞得埃兰德的项目今年之内是没戏了,这代价也太大了吧?而且毕竟直接影响的是他们两人的业绩,这不是损人更害己吗?”
洪钧又摇了摇头,叹口气说:“你呀,的确是不了解销售和商务里面的这些背景啊。埃兰德这种globaount,其实对俞威和san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项目,本来就没什么油水。首先,ice总部为了争取埃兰德这种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都采用ice的软件,当初就已经向埃兰德总部承诺了非常大的折扣优惠,到了中国,俞威他们也必须遵守这些承诺,在折扣上他们没有任何余地,就只有在报价上做文章,把报价抬高些,指望即使打了那么大折扣之后,订单金额也能尽量大些,即便如此,这种单子最终也只是个小单子。其次,就连这样的小单子,ice中国还不能独享,ice在总部有专门负责埃兰德这样的globaount的aountanar,ice中国拿到埃兰德的合同之后,revenue还要和总部的aountanar一起来split,俞威他们能分到百分之五十就很不错了。你想想,这么折腾下来,这个单子最终落到俞威头上能有多大?对他们全年的ota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而且,单子也并没有丢,只不过是拖到了明年,谈不上什么大损失,与对你造成的打击相比,他们这招还是非常划得来的。”
邓汶大致听懂了,转念一想,轻松地说:“那俞威和san犯得着这么紧张兮兮、大动干戈的吗?为了一个不大的单子,而且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拖到了明年,却把事情捅到peter和卡彭特那里去了,就算所有责任都在我,卡彭特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吧?小题大做。不过也好,让我彻底认清了这两个家伙的本来面目,呵呵。”邓汶憨憨地笑着,并未意识到这是他自刚才见面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他更不知道,接下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现在轮到洪钧自己觉得口干舌燥了,便端起可乐喝了几口,邓汶的火气小了虽是件好事,可是他显然并没有弄清事态的严重性,洪钧只好进一步给他分析:“你太小瞧俞威了,从金额来看,埃兰德的确不是什么大项目,但它的政治意义却非同小可,这些globaount都是在ice的大老板艾尔文那里挂了号的,负责这些项目的aountanar都是手眼通天的家伙,在俞威转发的人里那个你不认识的,很可能就是负责埃兰德的aountanar,你把他认为已经到手的订单拖到了明年,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而且,埃兰德的项目只是个导火索,你知道他们希望接下去发生什么吗?”
邓汶吃不准,犹豫着回答:“总不会因为这么一个项目,就想让卡彭特把我fire掉吧?”
“先不要考虑我会给你出什么主意,你先说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反击啊,这还用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邓汶铿锵有力地背诵着毛主席语录,像是一名寸土必争的戍边勇士,即将冲出战壕,杀向敌阵,他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接着说“必须给他们一点教训,不然他们还会不断算计我。必须先把事情讲清楚,我会给卡彭特和peter写封e-ail,py给俞威和san还有那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不像他们,我是明人不做暗事,我要把事情的全部真实经过都写出来。那四条罪状里面,头两条都是只有我和他们两人在场,没有旁证,但后两条,都可以请埃兰德的cio来证明,请他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大家。真相大白之后,我会要求peter对俞威和san做出处理,尤其是俞威,光道歉远远不够,这种小人怎么能胜任总经理的岗位呢?”
邓汶又被自己慷慨激昂的言语打动了,他望着洪钧,期待着从洪钧嘴里听到鼓励和赞许,不料洪钧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面色凝重,邓汶心里顿时没了底,刚要开口问,洪钧已经低沉地说了一句:“那你就完了。”
洪钧忽然觉得非常疲惫,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帮邓汶一把的话,邓汶的结局会很惨,但他也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还不知道要帮多少次呢。洪钧强打起精神,对依旧瞠目结舌的邓汶说:“那你就真掉进人家给你设的圈套里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在ice中国负责的是研发中心,某一个具体项目的成败得失,都不会对你构成太大的影响,埃兰德这个项目,即便总部的那个aountanar要追究,卡彭特也会替你挡了,他把这些e-ailforward给你,只是foryourration,让你知道一下罢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卡彭特才会不得不把你请走,就是当他确信你在中国已无法继续开展工作了。而你刚才说的那些‘反击’,正是在把你自己往那条绝路上送。”
洪钧停下来,休息一下,他以往连续讲话几个小时都没觉得像现在这么累,可见帮助别人远不是举手之劳那么轻松的。洪钧攒了攒气力接着说:“俞威的e-ail,即使通篇是在捏造事实,但也只是对事不对人,没有提到对你个人有任何成见。而你的做法呢?想请客户出面为你作证的想法我就不多说了,实在是太幼稚了,这种内部事务怎么能把客户牵扯进来呢?那不是罪加一等吗?你要写e-ail找peter和卡彭特评理,声称俞威这是在对你蓄意陷害,揭发俞威是个小人,你这么做就等于向所有人宣布,你和俞威是无法共事的,你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你想一想,你和俞威是ice在中国级别最高的两个人,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ice的高层能不如临大敌吗?能不采取果断行动吗?要么一方走人,要么双方都走人。在这种情况下,最英明的老板在决策的时候,也不会考虑你和俞威之间究竟谁对谁错、谁君子谁小人,他们只会考虑一条,就是:让谁走,对ice在中国的业务影响最小?你觉得他们会选择留下谁、干掉谁呢?俞威这招,狠就狠在这里,埃兰德只是个引子,san只是个配角,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还只是整个阴谋的前奏曲,下面才是真正的陷阱,俞威就是要趁你立足未稳的时候,用激将法激你跳出来,让你用自己的行动向所有人表明你和他是势不两立的,他在等着你自寻死路。”
洪钧的这番话说完,接下来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惟有一只玻璃杯不断在桌面上来回蹭着发出的响声,那是目瞪口呆的邓汶下意识地重复着手上机械一般的动作。洪钧又要了一听可乐,他开启可乐罐的一声脆响,终于让邓汶如梦方醒,邓汶定了定神,把目光重新聚焦到洪钧的脸上,喃喃地问道:“总不至于,我就这么完了吧?”
“不会,只要你不上他激将法的当。俞威也罢,san也罢,不管他们再做什么你也要沉住气,按兵不动,甚至是peter出面了,你也不要正面与peter理论,你只需要关注一个人,就是卡彭特,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给卡彭特打电话,不要发e-ail,一定要打电话。”洪钧特意强调了一下,又接着说“你在电话中向他解释,你是出于帮助salestea赢得项目的动机去做的,可能由于事先与salestea沟通不够,也可能由于你和客户打交道的经验不足,使得项目的进程受到一些影响,你已经知道今后应该怎么做了。就说这些,不要辩解太多,也不要说俞威和san的坏话,最好根本不提他们的名字,只说是salestea。卡彭特听了就会心中有数,不管是peter还是总部负责埃兰德项目的人跑到卡彭特面前去告你的状,他都会帮你灭火的,事情慢慢也就了结了。”
邓汶一直默默地听着,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好像两口深邃的枯井,也不知道他是对洪钧的主意将信将疑,还是他没有完全信服洪钧刚才的分析,过了一阵他才说:“还是搞不懂,俞威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究竟哪里惹到他了?”
洪钧因为刚才的几口可乐喝得太猛,按捺不住打了一个嗝儿,他把从肚子里翻上来的一大口二氧化碳呼出去,顿时感觉清爽了很多,便重新打起精神问道:“你和俞威发生过什么冲突吗?”
“没有啊,刚开始可能有点彼此看不顺眼,可是自从卡彭特来过以后,我和俞威好像相处得还不错呀,有时候还挺谈得来的。”
“嗯——,俞威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吗?”
“应该不知道吧,你当初提醒过我,所以我没和别人说过咱俩是同学,也没提过是你把我推荐给卡彭特的。等一下”邓汶无意中被自己提醒了,回想着说“在机场送卡彭特的时候,他临走冲我喊了一句,让我代他向你问好,还说谢谢你把我推荐给了他,我当时没在意,后来一忙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算是转达了。”
洪钧扬起眉毛,马上追问道:“就你和卡彭特在场吗?俞威也在?”
“对啊,俞威和san就在我旁边,应该也听到了。”
“哦,那就不奇怪了,看来天底下真是没有能守得住的秘密啊。”洪钧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见邓汶不解地看着自己,便解释道“可能是因为你和我有这层关系,所以俞威才对你来这手的。”
“因为你?为什么?你以前提过,俞威这个人你了解,你和他曾经同事过,各自跳槽以后经常在项目上碰到,互有输赢,这怎么了?”邓汶顿住了,洪钧方才替他分析的圈子里的腥风血雨,直到现在才忽然唤醒了他的自我保护意识,他警觉地问“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