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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能拥有圣费利切伯爵这样的慈爱开明父亲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既然是幸福,那就得好好保护好好珍重。”裴湘弯了弯唇,笃定地想着,“我的父亲肯定会健康长寿的,晚年生活也会是安稳无忧的,谁也别想破坏!”
这天之后,关于圣费利切伯爵极有可能投资失败并且损失了大半身家财产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飞到了许多上流社会人士的耳朵里。
紧接着,就有传言说,圣费利切小姐的嫁妆也变少了,也许连原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了。还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圣费利切家的经济情况确实变得糟糕了。证据之一就是他们家的厨娘喝醉后不小心说漏了嘴,据说伯爵府如今连买糖的钱都紧巴巴的了,每次做甜点都不许多加糖……
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一向惊人。等到裴湘出门参加圣梅朗侯爵的葬礼时,除了亡者外,在场的活人都知道如今的圣费利切小姐极有可能身价大跌,由一位嫁妆异常丰厚的高贵伯爵千金变成了一位嫁妆勉强过得去的普通贵族小姐。
面对各种含义的隐晦打量视线,裴湘能够坦然自若地应对。反倒是和圣费利切家毫无关系的杜德兰无法保持镇定了。
他几乎是火急火燎地冲到了裴湘面前,张口就想质问传言的真假。幸亏在他的脑子里尚存几分理智冷静,才没有让他真正做出失态之举。
“您有什么事吗,杜德兰先生?”裴湘身边的德姆维潘夫人有些奇怪地瞧着呼吸略微急促的杜德兰,出声问道。
“哦,咳,抱歉,我刚刚走得急了。”杜德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微微沙哑,“我就是刚刚在那边,嗯……突然发现您和圣费利切小姐来了,就急着过来问候你们,说说话。”
闻言,德姆维潘夫人温和一笑,把杜德兰表现出的急切和不自然当成是年轻小伙子面对喜欢的姑娘时的青涩莽撞。
杜德兰勉强压下心中急躁,心不在焉地和德姆维潘夫人聊了几句日常话题,随后,他就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起那些传言的真假。
他的询问方式很有技巧,并没有让德姆维潘夫人感到失礼或者让裴湘这个当事人感到被冒犯。双方分开后,德姆维潘夫人还对裴湘低声感慨,说杜德兰是个难得的率真热情有为青年。
然而,和心情不错的德姆维潘夫人相比,杜德兰的心情简直可以直接读作“糟糕透顶”了。
因为他已经从当事人圣费利切小姐的种种表情变化和偶尔的回避沉默中痛心疾首地推断出,那些传言十之八and九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因为圣费利切伯爵的失败投资决策,圣费利切小姐未来出嫁时可以得到的嫁妆大幅度缩水了。虽然圣费利切伯爵正在努力寻找其它弥补损失的办法,但如果钱是那么好赚的话,整个欧洲就不会有那么多靠典当度日的没落贵族了,法兰克福的那两位百万富翁最近也不会破产了,而他杜德兰早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挥霍放纵了……
之后的几天,裴湘再没有见到有着一张漂亮面孔的杜德兰,也暂时没有等来莫拉尼尔公爵的后续手段。
就在她以为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还会持续数天的时候,两个重要消息突然一前一后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第一个重要消息和莫拉尼尔公爵有关。
在他寄来的最新信件中,他表示在写完上封信后不久,自己就跟着一支国家级别的考察团离开了罗马。而在写这封信时,他已经踏上了法国领土,即将带领考察团访问法兰西研究院,并希望此后能够在外交领域有所作为。
在信的尾段,莫拉尼尔公爵告诉圣费利切伯爵,他之后大概会在巴黎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原来,莫拉尼尔已经到法国了……”
裴湘在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发现尽管已经有了许多不同,但莫拉尼尔公爵这次来巴黎的时间和旁白中隐约透露的大概日期相差不远。
对此,裴湘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之色,并不觉得意外。莫拉尼尔那样野心勃勃的权势人物,自然不会因为自身的一个小小‘爱好’就冲动行事,更不会打乱他的事业发展规划。
“打压圣费利切家或者勾结强盗掳掠年轻姑娘这样的恶行。”裴湘嘲弄地挑了挑眉,冷冷地想着,“对他来说,大约就像是正餐之后的小甜点——重要但不必要。可对于每一个受害者来说,却是灭顶之灾。所以,他得到的报复也该是严厉而彻底的,绝对不能轻描淡写地放过。”
就在裴湘打算为莫拉尼尔的出现提前布置些什么的时候,她又收到了第二个消息。
或者说,巴黎的许多上流社会人士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病弱的圣梅朗夫人已经亲自选定了外孙女婿——哪怕维尔福先生并不太满意,就是那位在圣梅朗侯爵的葬礼前后表现得极为积极热忱的埃布尔·德·杜德兰先生。并且,消息称,维尔福小姐和杜德兰先生三天后就会正式签订婚书,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举办婚礼。
裴湘不知道旁人听到这个消息有什么反应,反正她脑子里的那道旁白声音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就像之前撞见泰蕾莎答应了别人求婚而没有和路易吉·万帕在一起时那样,在听闻杜德兰和维尔福小姐的订婚消息后,旁白声音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了另一个卡尔梅拉的故事。
故事从路易吉·万帕在圣费利切农庄里放的那一场火讲起,自昏迷中醒来的另一个卡尔梅拉并没有察觉到救她之人就是纵火真凶,或者说,她当时其实只顾着害怕和伤心了,并没有余力操心其他事情。
之后,圣费利切伯爵为了让女儿尽快重展笑颜,就带着她离开了罗马去法国度假。也就是说,另一个卡尔梅拉要比裴湘早几年出现在巴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中,随后同样以美貌和丰厚的嫁妆得到了许多未婚贵族子弟的青睐。
其中,杜德兰是最温柔最风趣最英俊的,于是他很快就捕获了伯爵小姐的芳心,并顺利成为了圣费利切伯爵的女婿。
但另一位圣费利切小姐的婚后生活并不美满。得到妻子财产的杜德兰很快就暴露了轻浮放荡又自私凉薄的本性。他用妻子的嫁妆包养情妇寻欢作乐,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的奢侈放纵生活。为此,另一个卡尔梅拉常常唉声叹气甚至以泪洗面,而一向疼爱女儿的圣费利切伯爵也十分后悔气愤,每天眉头紧皱……
听到这里,裴湘抿了抿唇,眸色微暗。
她太清楚长久的负and面情绪有多影响一个人的健康了。
裴湘此时十分想问问另一个卡尔梅拉,她那时候有没有留心过圣费利切伯爵的身体情况?但遗憾的是,裴湘并不能和那道旁白声音交流。
接下来,裴湘不仅没有从旁白中听到和圣费利切伯爵健康情况有关的线索,还感觉到了另一个卡尔梅拉对那时候的圣费利切伯爵的淡淡埋怨。
旁白说,她不知道圣费利切伯爵为什么总是出门总是忙碌,在女儿最需要亲人关心和陪伴的时候,已经足够富有的父亲却总是去见律师、银行家或者公证人。后来,圣费利切伯爵甚至都不愿意留在巴黎了,他不是去欧洲各地旅行,就是返回罗马居住。
唯一亲人的疏远与忽视,让婚后得不到丈夫关心又远离家乡朋友的卡尔梅拉感到格外孤独和恐慌。
“那时候,另一位圣费利切伯爵应该是在为圣费利切家的家业忙碌。”裴湘听到旁白的抱怨后,暗自思忖,“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另一个卡尔梅拉的世界里,老伯爵应该是把两百万法郎存入那家倒闭的银行里了,也就是说,莫拉尼尔的阴谋得逞了。那之后,大约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投资圈套等着老伯爵。同时,女婿不可靠,女儿太天真,他便不得不为了保住家族产业而不停地忙碌奔波、劳心劳神,就为了尽量给女儿多留下些保障……”
裴湘有些难过地闭了闭眼,忍着郁闷继续听旁白回忆另一个卡尔梅拉的过去。
好在,旁白很快就讲到了杜德兰意外去世的情节。
当裴湘听到旁白说,杜德兰是在一次争风吃醋中被人失手杀死的,忍不住挑了挑眉。
当她听旁白说,杜德兰那次是为了一个名叫爱洛热娜的意大利女人和旁人起冲突的,顿时睁大了眼睛。
裴湘对爱洛热娜这个名字的印象可太深了。她认识的那个爱洛热娜不仅是强盗头子巴罗内的前女友,还成功给基督山伯爵下了药……裴湘稍稍走神回忆了一下基督山伯爵中药后的反应,就又被另一个熟悉的名字拉回了注意力。
“我听检察官说,失手杀死杜德兰的凶手也是个意大利人,叫做雷安。他犯下凶案后,就匆忙逃跑了,宪兵们一直没有抓到他。再后来,那个爱洛热娜也离开了巴黎,不知去向……”
“雷安?唔,雷安杀了杜德兰,为了爱洛热娜……”裴湘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心中哂笑,“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也就是说,在另一个卡尔梅拉的时间线上,杜德兰是被巴罗内强盗团里的那些匪徒联手弄死的?他们不好好地待在罗马,跑来巴黎做什么?巴黎这边的治安管理可比罗马严多了。”
几乎不用多加分析思索,裴湘就把这个不同寻常的“巧合”与莫拉尼尔公爵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