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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萧沁瓷先是为苏善婉求了情?,如今又?为苏晴出头折了安乐侯世?子的面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厌恶的模样?。萧沁瓷对她讨厌的人也会如此么?
皇帝想起自己这几次同萧沁瓷亲近,她虽然当?时?恼怒,过后却并未说什么,这是否代表着她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了?还是说她对旁人都心软,只对自己心硬如铁?
“我是不喜欢,可也不意味着我看到她们受欺侮便会幸灾乐祸。”萧沁瓷冷冷说,诚然有许多事她不会原谅,此生也不可能和苏氏女做好姐妹,但她们之间实?则并无放不过去的恩怨,也切切实?实?地相处过一段时?日?,她瞧不上苏晴的蠢笨,但也羡慕她的天真,那是有人娇养才能宠出来的性情?。
“况且,我更看不上安乐侯世?子的行径。”萧沁瓷道,“背信弃义,贪花恋色,算什么男人?”
她似乎在不经意间向皇帝透露了一点她的真性情?,她往常总是挂着清冷出尘的面具,连怨和恨也是淡淡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在皇帝面前展露她尖锐的一面,喜怒哀乐都陡然鲜活起来。
皇帝更喜欢她这样?。
“圣人,这位安乐侯世?子是您的表侄吧?”萧沁瓷问,“说起来也是一家人呢。”
只有这点不好,她又?开始暗讽了。
“他姓赵,我姓李,”皇帝正?色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阿瓷不必这样?计较。”他又?说,“方才你?已经教训了他一顿,是还觉得不够吗?不够的话你?还想怎么罚他?”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了怔,恍然觉得自己实?在有做昏君的潜质,无怪乎从前他觉得贪恋美?色的帝王成不了大事,必会留下为人诟病之处,落到自己身上他才惊觉果然如此。
萧沁瓷看他一眼?:“陛下觉得能怎么罚?”
皇帝想了想,说,“你?是为着他背信弃义的事生气,不如叫他在苏府门?前负荆请罪如何?”
“算了,”皇帝这样?说,萧沁瓷反而淡道,“我只是觉得因着对方一朝势弱便迫不及待划清界限,这样?的行为往好了说叫明?哲保身,往坏了说——”
她突然顿住。
其实?她原也没有教训赵磐的资格,赵磐今日?的所作所为同她又?有什么区别,萧家落败时?她不也同样?明?哲保身了吗?
说到底同样?是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立场去教训赵磐。
皇帝见她脸色不好,心念一转便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事,萧沁瓷是面冷心热之人,除了对待皇帝是从头到尾的心硬如铁,对待旁人在利用之余似乎总也留有余地。而皇帝和她偏偏相反。
“阿瓷这是在怪我吗?”他让萧沁瓷的心思从自厌中抽出来。
“嗯?”萧沁瓷不明?所以。
皇帝道:“若不是我将苏家娘子逐出宫去,这门?亲事想必还不会散。”
“陛下这又?是在试探什么?”萧沁瓷道,“苏娘子是自身有错,我不会置喙陛下的处置,况且赵世?子并非良配,散了也好。”
皇帝又?问:“你?方才给了赵磐难堪,却连那位齐娘子的脸面也一并下了。是也觉得赵磐并非良配,想叫她看清楚吗?”
萧沁瓷便说:“那位齐娘子明?知苏晴是赵磐的前未婚妻,却还要和苏晴抢那只木雕,不过也是存了女儿家争风吃醋的小心思,为着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
她手里还握着那只老虎木雕,初看时?确然有几分惊奇,但到手之后也就不觉得不过如此,那两人都是贵女,什么珍奇之物没见过,争抢的哪里是个木雕。
萧沁瓷只觉得荒谬。
皇帝对萧沁瓷的话也不意外,她惯来是这样?的,把男女之情?看得轻贱至极,即便是“云雨巫山枉断肠”1到最后也不过落得可怜二字,说的写?的再好听,落到她眼?中仍旧是一文不值。
在萧沁瓷看来,红颜易老,情?爱浅薄,爱别人不如爱自己。
“那在阿瓷看来,什么样?的男人,是值得的?”他问。
放灯的城楼已近在眼?前,积云将散,星河初开,萧沁瓷仰头看明?灯,白纱落在她指间。
她说:“我也不知。”
回家
他们上了城楼挑了个不起眼的背风位置, 灯是护卫去买来的,最普通不过的款式。
长安的风俗在放灯时都要在灯上写几句或剖白心意或祈求愿望的话,旁人皆如此, 皇帝见状便也递了笔给萧沁瓷,问她有?什么愿望。
“愿望这种东西, 只说出来是实现不了的。”萧沁瓷没?有?接,她仍在端详手上这只花灯,里?头的烛还未燃,这样看上去是黯淡的,远不如他们一路过来路上观赏到的花灯精巧瑰丽。
皇帝顿了顿,萧沁瓷清醒得可怕,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他笑了笑说:“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实现不了呢?”他仍保持着递笔的姿势, “阿瓷, 你的愿望,我总是会尽力实现?的。”
萧沁瓷闻言看他一眼, 不置可否:“我的愿望也不需要旁人来替我实现?。”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不靠谱的事情,萧沁瓷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但到底是将笔接过了,想?了一会儿, 却没?写旁的, 只题了两句:“年岁复年岁, 余事皆平安。”
她的愿望有?很多, 但都不会付诸纸笔, 想?要的她自己会去争,能写下来的也不过就是平安二字了。
萧沁瓷写完之后又去看皇帝会在灯上写什么:“想?来您应该是写‘海晏河清, 天下呈平’之类的话吧?”
“你不是说愿望这种东西光说出来是实现?不了的吗?”皇帝道?,迟迟未能落笔, “要想?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光靠写在纸上这两句话是没?有?用的,不过不是愿望,也可以是期许。”
楼上有?风,墨很快就凝了。他重新换墨蘸笔,写:“年年今日,繁华依旧,还与旧人同。”
两只花灯被点亮,纸上墨字力透纸背,是相似的锋利端整,收尾处又余了温柔,并排没?入满天明灯之中,不多时就寻不见踪迹了。
萧沁瓷仰头看灯,皇帝看她。
还与旧人同。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
又过片刻,他说:“走?吧。”
萧沁瓷点点头,也是到了该回的时候。他们上了马车,人声渐悄,皇帝见她手中仍把玩着那个老虎木雕,便说:“阿瓷,朕送了你礼物,你不准备给?朕回礼吗?”
“陛下堂堂天子,也要同我这样斤斤计较吗?”萧沁瓷有?心想?说将那木雕还他,但又觉得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便将木雕收入袖中。
“朕不过是想?收到心上人的回礼,这也算斤斤计较吗?”他道?,“朕也没?说要你还个多贵重的礼物。”
“那我回宫之后把钱还您。”萧沁瓷才不想?回礼,她如今身上有?的东西,都是皇帝备的,没?有?一样算是她自己的,天知道?皇帝会对什么样的回礼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