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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慢慢后退,谨慎的同皇帝拉开距离,天子看出?她的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入了雅阁。
那架琴仍旧被放在原来的位置,起落的轻纱朦胧了它的美。
它搁在帝王私库中被拿出?来时皇帝还觉得它是灰蒙蒙的毫不?起眼,如今物似主人,在萧沁瓷手下?却仿佛流淌出?了绝世荣光。
萧沁瓷挂起薄纱,坐于琴后,她这两年疏于练琴,连指腹的薄茧都已没了,但琴弦勾缠时仍是雅致姿态。
琴音在她指尖流泻,莹白的指尖露了浅粉,像皇帝笔下?描过的花瓣,那是他无论怎样调和?都试不?出?的颜色。
“萧娘子,这首曲子,你还给谁弹过?”皇帝忽而问。
萧沁瓷指下?顿时错了一拍,琴音立停,满室寂静。
“我练琴时,很多人都听过。”萧沁瓷不?动声色的说。
“是吗?”皇帝淡淡道,“那吴王也曾听过了。你与?他相?熟?”
他问萧沁瓷是否与?吴王相?熟,可前一句却是笃定的说吴王也曾听过她弹这支曲子,皇帝为何如此肯定?
除非——他见过。
皇帝紧紧盯着她,看着她秀发高挽云堆,眉眼冷淡,低垂的睫敛了眸中神色,在这昏暗的殿中藏起寂寥心事。
他确实见过。
他有几次见萧沁瓷和?吴王都是在文宜馆。他第一次见,算算时间?,萧沁瓷那时应当刚入宫不?久,音色尤带稚气,还没有后来的清冷惑人。
皇帝隔着书架听她同吴王闲话,他先来的,那面书架后有间?小小的静室,需得从后绕过去才能看见,萧沁瓷不?曾发现他。
吴王声音似有苦恼:“父皇命我督办赈灾一事,我原以为这桩事情很容易办,户部筹到粮食,我再?督运至受灾三州便好了,可谁知户部竟说筹不?出?粮食。”
这桩事皇帝也知晓,在朝上便是他授意人推举吴王督办的,其中的关窍他自然明白,只是没料到吴王自己是个蠢货,身边竟也没有人提醒他。皇帝寻思?着只能今日出?去之后找个人从旁提点他。
但没等他想出?合适人选,便听见萧沁瓷开口。
萧沁瓷似是翻着书页,说:“朝中如今不?是没钱,而是没粮,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粮食。自推行折银法后各地的粮库便有些吃紧。去年关中遭灾,朝廷减免了赋税,但田地都握在关陇大?族手中,他们宁愿高上一成以折银交税,也是不?愿用粮食抵扣的,粮食卖去豫东,转瞬便能翻上两倍。可今年只有关中有余粮,陛下?要你督办此事,是因为沈家?是关陇世家?,你去筹粮才能事半功倍。”
皇帝一顿,惊讶于一个稚弱小女如此明晰时政。
吴王倒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经她点拨霎时便明白了,立时高兴的便要走?了。
萧沁瓷送他出?去:“殿下?,此行想来不?易,你……”
皇帝在他们走?后出?去,临走?时找到文宜馆的内侍询问方才馆中女子是何人,才知她是被皇后接进宫的娘家?侄女。
又是一日,在文宜馆中,吴王似是匆匆而来,对萧沁瓷道,他可以去求平宗将萧沁瓷赐给他,但被萧沁瓷婉言拒了。那时皇帝便觉得这姑娘善变,若是不?喜欢何故又要同吴王往来。
不?多时,他便听到平宗下?旨令那姑娘出?家?修行的消息,他再?去文宜馆时也能遇上她在其中抄写经文,皇帝为着避嫌,从未接近过。
他偶尔也能听见萧沁瓷在文宜馆附近的亭里练琴,翻来覆去都是那一支曲子,听闻是平宗喜爱的。
后来有一日他终于听见萧沁瓷的琴音变了调子,是那支《朝天子》,他远远见吴王站在亭外,依稀听见萧沁瓷问这支曲子如何。
所以后来在清凉殿,平宗要萧沁瓷换一支曲子,皇帝脱口而出?的便是《朝天子》。
但萧沁瓷说她不?会。
她怎么?不?会呢?她分?明弹给另一个人听过,可那人不?明白她曲中深意。
皇帝知道她会,及至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听到萧沁瓷为他弹琴,皇帝的剑尖抵着萧沁瓷咽喉,刀锋照出?美人桃花面,即便是他强求来的,他也生?出?心满意足,到最后也不?曾戳穿她。
那时他还未介意吴王至此。
而此刻萧沁瓷在他面前道:“只是见过几面。”
“只是见过几面?”皇帝语调有淡淡疑惑,“想来是夫人姿容绝艳,令他一见倾心。”
萧沁瓷指尖一动,琴弦立时发出?一声铮鸣。
“陛下?说笑了,贫道容色平平,不?值得吴王殿下?上心。”萧沁瓷淡淡说。
皇帝道:“今日吴王来两仪殿向朕请旨,想让朕将你赐给他,萧娘子,你说朕该不?该应?”
萧沁瓷心里一紧,她不?敢抬头看皇帝,唯恐自己眼中泄露情绪,但指下?已然乱了,琴音如滚珠落地,乱了几声,萧沁瓷立时收回手,待得琴弦渐渐平静,殿中也静得寂然。
皇帝在两仪殿中拿此试探过吴王,如今又以同样子虚乌有的事试探萧沁瓷。他想从萧沁瓷口中听到怎样的回答?是直截了当地要皇帝不?能应,还是像她一贯波澜不?惊的那样说“但凭陛下?作主”?
想来该是后者。
萧沁瓷洞悉了皇帝的爱欲,她拿捏着帝王的心思?,慌乱不?过是一时的,她敢笃定无论吴王是不?是当真在皇帝面前求旨,皇帝都是不?会应的。
皇帝猜不?透的只是萧沁瓷的心思?,他明晰萧沁瓷的言行一如她了解自己。
果不?其然,萧沁瓷抬头,说:“但凭——”
皇帝没叫她的话说出?口,他捏着萧沁瓷的下?颌,凶狠而突然的亲了上去。
唇齿是滚烫的,沉酣的酒意鞭笞着皇帝的理智,将其化作了十二分?的欲念,嫉妒与?愤怒同样也驱策着他,叫他在亲吻时强势而没有章法。
他原就那样生?疏,唇舌头一次沾过心上人的气息,那样真实充满快意,没有梦中的转瞬即逝和?怅然若失,皇帝生?涩的索取另一个人唇上的香甜,比梦中来得更软,也更让人无所适从。
皇帝不?得其法的探索,凭借男人的优势轻而易举地按下?萧沁瓷的所有反抗,将她的呜咽都堵了回去。他果然在亲吻时褪去了温柔体?贴的皮囊,露出?冷酷强势的本色,他掠夺着萧沁瓷的呼吸就像要将她整个囫囵吞下?去。
夜已这样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