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小是狗血文的渣攻

1、我发小他是男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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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很巧,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是,我俩一拍即合,臭味相投,都以不务正业为荣。

昨晚上我发小过生日,我跟他也有一周多没见面,玩到凌晨玩嗨了,后来脑子都不太清楚,再醒来就躺在他卧室。

这里是我发小名下的房产之一,差不多是个小庄园,算他的“贵妃”,庆祝什么就爱在这里办。我也因此经常在这里留宿,人散尽后陪他打打牌聊聊天,对他的卧室很熟悉。

所以,他妈的,我为什么会睡在这家伙的卧室?

我跟我发小虽说吃喝玩乐都很精通,专爱歪门邪道,不过有一点我们是一样的——我俩都是直男,铁直。除非迫不得已,并不想看到自己床上有另一个男人,哪怕是好兄弟都会觉得不大舒服。

一直以来,如果要住宿,我都住他隔壁,保持我们直男的边界感。

可能确实是昨晚玩过头了吧,都没有注意。

我这么想着,掀开被子,脑子里嗡的一声,怀疑自己失忆了。

我身上没穿衣服。

一件,都,没,有。

发小睡我旁边,被子搭在腰上,赤裸结实的上半身袒露着,睡得正熟。

我面无表情地去掀他的被子,随后皱眉盖回去,骂他一句“傻逼”。

他身上也什么都没穿,两腿之间那玩意还半硬着,怼到我视网膜上。

除了小学时我俩一起上厕所和洗澡,之后我就再没看过他裸体,这一幕实在是令我不愿回忆。

好了,现在一个房间一张床,只有两个裸男,我不敢想昨晚会不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那岂不是很恐怖!

我虽然是直男,但对男人之间的事大概也懂一点。冷静下来后检查了一下身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去掀开我发小的被子看了眼,他除了没穿衣服,其他都挺好的。

我们昨天穿的衣服扔在地上,乱糟糟一团,我的衬衫都被撕开了,扣子滚到床底。我喝醉后那么有暴力倾向吗?

摸到房间桌子上的一瓶水,我润了润干燥的喉咙,才觉得镇静一点。

是的,一个铁直男不会因为一觉醒来和兄弟光着身体躺一张床上,思维就飞跃到“我们不会酒后乱性了吧”的地步。我之前也不会,但现在……

我知道我发小不是纯直男。

说来话长,这种事很匪夷所思,总而言之,一觉醒来,我知道我发小是一本狗血男同文里的渣攻。

我三岁跟他认识,到现在十六年了,我俩一个小学、中学、大学,堪称铁打的竹马竹马,我硬是没看出来他在某个时刻已经背叛了直男阵营。

一切的起因,是下届新生里的一个学弟。

大学专业我随大流学了个计算机,我发小是文科生,听家里的意见选了金融。我们宿舍在同一栋楼,因此觉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除了串门时麻烦点。

这个学弟和我一个学院,按照描写是模样标致清秀,成绩优异,可惜家里有个赌鬼父亲,欠了好大一笔债。他光靠奖学金和助学贷款活不下去,还不得不早起晚睡地出去打工。

巧也不巧,这个学弟打工时和我发小撞上了。

还是上个月,我发小去给他表弟过生日。那天我被学姐拉去帮忙做材料,只让我发小替我送礼物,没想到几个傻逼玩大发了,洒钱要正儿八经的女服务员脱衣服伺候。

我可太了解这几个人是什么垃圾货色。我跟我发小算是这群富二代里勉强有点底线的。他们更不要脸,高中时候都差点玩出来人命。

对于这种事,我发小一向是不掺和,冷眼旁观,省得惹事。而在场其他人,要么是那个表弟的走狗,要么不敢拦,女服务员走投无路时,学弟选择站出来见义勇为。

这小子还挺有胆量,一酒瓶给那傻逼表弟开了瓢。

开瓢容易,平息事态难。傻逼表弟暂且被家里关着,这两天就要放出来,自然首要的事就是去把学弟给削了。

学弟被抓起来打一顿后,又被脱了衣服逼着去会所接客,结果不知道怎么被我发小看上,于是接下来两人进行了一系列血腥黄色暴力的纠缠折磨,最后心死的学弟尝试自杀。救回来后,我发小他又悔不当初,开始各种乞求原谅。

至于我,我在里面的角色定位是跟我发小一条战线的反派,对小白花学弟种种欺侮,对我发小的残酷行为处处称赞。

我……我只能说你们男同真精彩,谈个恋爱还有我这个直男掺和的份。

怎么讲呢,知道这件事后,我看我发小时忍不住觉得他是个弱智,同时又有点发自内心的恶心——这家伙怎么还是个同性恋啊?

明明之前也交过女朋友,虽然很快他就被对方甩了。

但毕竟是玩了十六年的铁哥们,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误入歧途,所以昨晚我主动留下来,试图在他喝醉后打听下消息,没想到我也被灌醉了。

我打开他的衣柜找衣服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咳……音音,你醒了?”

我现在对我发小有点过敏,翻出一件卫衣,对他说:“别叫我小名,肉麻死了。”

我发小——楚苍——在床上闷声笑了会,又问我:“哎,你衣服呢?”

“我还想问你呢。”我说着,把他的卫衣套上,有点宽大,袖子还要卷起来一截,“昨晚点的什么酒?我直接喝断片了都。”

楚苍报了几个酒名,说:“主要是喝混了,还好你没吐我床上。”

我拿出他的裤子一套,抬脚踹了下床边:“吐你床上也是给你面子,起来。”

楚苍坐起来,看到床下的状况后,他问:“操,这是怎么回事?你把我衣服撕了?”

我说:“再看看,是你把爸爸我的衣服撕了。”

楚苍笑着倒回床上:“我靠,我们不会喝醉了打拳击吧?”

我疯了才跟他打拳击,楚苍是正儿八经练过的,一拳下来说不好我得进医院躺两天。

“哦,也对,”楚苍用有点贱的表情说,“如果咱们打拳击的话,现在该给你叫救护车了。”

我把地上他的脏衣服捡起来扔到他头上。

楚苍没生气,顺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问我抽不抽,我让他滚。

“不是,天地可鉴,我真没故意灌你,是你自己接到手就开始喝。”楚苍叼着烟,含糊地说,“再说,咱俩谁跟谁,脱衣服睡一晚也没事吧?”

我看着他,心情一言难尽。

睡一觉当然没事,不过那是以前。当一个男人喜欢男人时,他就已经不再是正常的男人。

我一想到他要去真的当同性恋,就颇为头疼。

真是孽子没出息,还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多操心。

“楚苍,问你件事。”我去洗手间快速地洗漱完毕,整个人清爽不少,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走出来,踢了踢床脚。

楚苍只穿了条长裤,吸了一半的烟被他摁灭,手里漫不经心划着手机:“嗯,准奏。”

我最烦他这种装逼的样子,走上去用毛巾盖住他的手机屏幕,他笑着抬头看我,拉过我手腕嗅了一下:“这洗面奶我觉得味道太怪了,你用起来还挺合适的。”

我现在对跟他的亲密接触都觉得不舒服,忍着把手收回来:“你自己挑的款,还嫌弃。话说你认识一个叫云思的吗?是大一新生。”

楚苍后仰看着我,仍旧懒洋洋的:“不认识,我都不在学生会呆着了,消息不灵通。”

我皱眉打量他,他又笑道:“看上哪位学妹了?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学姐吧。”

我纠正他:“什么跟什么,不要污蔑我,我只是恰好谈过的女朋友都是学姐而已。”

楚苍满口嗯嗯地敷衍,毛巾被他扔到一边,他低头去看手机:“名字怎么写?我帮你问问。”

他完全误会我的意思。

云思,就是这篇狗血文的另一个主角,和我都是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的,但低我一届,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我自己学院的,我去大群里问一句,比他找人快多了。其实我主要是想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和云思有过接触,目前看来没有,毕竟楚苍一般在这种事上不会骗我。

“你不知道就算了,不用问了。”我说,把他的手机按下去,“我有安排。”

楚苍顺着我的力气放下手:“有新目标啊,上个女朋友分手几个月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坐在床边,“她给我戴绿帽搞得我现在三年不想谈恋爱。”

楚苍挑眉:“你问的这个云什么呢?”

“这个是男的,好吗?我帮人打听他。”我说,“你看看你思想,一点都不纯洁。”

楚苍看着我笑了两声,像在嘲笑我也好意思跟他谈纯洁。他起身去洗脸,我看了两眼他的背影,转过去穿袜子,心里也是叹气。

没错,按照文中情节,楚苍差不多是个铁人渣。他把小学弟玩弄、侮辱、折磨,逼迫人家休学,打碎人格,扭曲本性……总之看起来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而在后期,他又为了这种“爱情”抛弃一切,不要事业和尊严也要去挽回小学弟的心,我真不知道他图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面。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是我认识十六年的兄弟。

哪怕他去搞基,我也不能看着他搞这样的基,既毁了他自己,也毁了别人。

他现在和小学弟还不认识,我可以尝试一下,截断他们的联系,以免发生惨案。

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楚苍何德何能,有我这么好的兄弟和父亲。

等我和楚苍走下楼时,已经接近中午,阿姨刚刚做好饭摆在桌上。

楚苍随手多抽两张钞票给她,阿姨态度很好地拎着垃圾出去了。

“先吃饭吧。”楚苍对我说,“明天又周一……我那篇小论文还没写,要命。”

我心里还想着云思那事,把盘子里不吃的小番茄和火腿挑出来给楚苍,随口应付他:“平时作业而已,糊弄一下就过去了,老师也不查重吧。”

“我想把绩点弄好看,不然谁想费心思写那玩意。”楚苍耸耸肩,“家里打算送我出国读研,简历不能差。”

出国读研,简直像关键词触发,我想起文里楚苍神经病叠加恋爱脑,读研读一半飞回来大半夜敲学弟的门,忍不住做出一个牙酸的表情。

楚苍奇怪地看我:“你怎么了?又在想什么东西?”

我说:“慈父心肠,你不懂。”

楚苍似笑非笑地用叉子插着小番茄在盘子里转圈:“哦,听到我要出国,已经开始伤心了?你成绩那么好,跟我一起去呗。”

“得了吧。”我不理会他,“出去玩玩也就算了,我不想出国读书,还是家里呆着舒服。”

我跟楚苍虽然都是富二代,但处境并不相同。我还有个亲哥,堪称人中龙凤,是出色的继承人,因此我从出生就享受着没有压力的少爷生活,不用操心未来,靠手里的股份就能躺一辈子。

楚苍不一样,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玩归玩,很多大事不能含糊,楚家还靠他做继承人。

楚苍把那个被戳烂的小番茄吃下去,过了两秒跟我讲:“这番茄酸死了。”

我幸灾乐祸:“你不是喜欢吃番茄吗?酸就别吃了。”

楚苍嗤笑一声,喝了口水,他问我:“下午什么安排?留下来陪我写论文吧。”

正常情况下,我是会留下来陪他写论文的,并且还要在他写论文时在旁边打游戏,故意烦他。

这不是我不道德,实在是这孙子之前就那么烦我。他高三时凭竞赛获得大学的降分录取资格,我因为懒得搞竞赛,只能靠裸分,不得不在临考前三个月拿出从没有过的勤奋刷题。

楚苍当时最爱干的就是在我深夜刷题时,他坐旁边吃夜宵看电影,实在是万分可恶。

但今天下午他被论文绊住,时间也紧迫,我现在不去找云思,只怕迟则生变。

“下午有约了。”我跟他说,“抱歉啊,我太受欢迎,你在家好好写论文吧。”

楚苍盯我一眼,冷笑:“你这回可擦亮眼睛,小心再被戴绿帽。”

我想打他。

是的,我到现在也就谈过两任女朋友,初恋是我高中学姐,因为我不能和她去一所大学,她和我分手了。

,他倒是一个劲给我添乱,还摆出一副我对不起他的样子。

“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还说你不信陈辉的话,你明明就是专门来找我的事。”

楚苍的手按在我肩膀上,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警惕地要拉开距离,却被按在原地。

“音音。”他说,“我是担心你。今天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你之前看中的车我也送给你,但是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认识不好的人。”

他这是做什么?搞得我好像很稀罕一辆车似的。

宿舍楼下来往的人变多了,我不想被别人当景观看,只能说:“我自己有车,不要你的,松手!还有我带走的怎么可能是什么小鸭子?是我们学院的学弟好不好。”

楚苍的手没动,我拽了一下他的手腕,他的手滑下去,握住我的手。

我直接被楚苍牵着手带上楼,他宿舍没人,进门后才放开我。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你看。”

楚苍:“看什么?”

“你把我手都要捏断了!”

楚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让我坐他椅子上,从寝室的小冰箱中拿出一包酸奶递给我,在安静中说:“是那个叫云思的吧。”

我啊了一声,出乎意料地瞪着他。楚苍将吸管插进酸奶袋,递到我手里。

“我猜对了?之前你和我打听他的时候就怪怪的,那天下午跑那么远,也是去找他的吧?”

楚苍怎么全猜出来了?

“他是贫困生,拿助学贷款上的学,之前在陈辉手下的会所打工。”楚苍背材料一样讲,“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还让他进你的小组,去你家公司实习……”

楚苍在我面前停下,他一手撑着椅背,一手碰了碰酸奶,“音音,不喜欢这个口味吗?怎么不喝?”

我有点想把酸奶倒在他头上。

“你神经病吧!”我问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大发善心救助贫困学弟不行啊,这你也要管。”

楚苍默然许久,他的手在我脸上方紧紧抓着椅背,我看到他手背鼓起的青筋。

可是我确定他不会打我,底气足了不少,把酸奶送到他嘴边:“你喝吧,多大点事,我又不喜欢男的,怎么可能去包养小鸭子啊。”

楚苍:“那也说不好。”

我:“你别老是在那歪曲我的性取向。”

楚苍满脸无辜,他变脸倒是快:“刚刚你还说要强奸我呢。”

什么叫伤敌八十自损一千?

“好,”我面无表情地对他讲,“你现在脱干净去床上。”

楚苍低头就着我的手吸了一口酸奶,而后说:“开玩笑呢,音音,还生我气吗?”

“特别生气。”我强调,“我祝福你今晚翘课被点名。”

说完我把酸奶扔进垃圾桶,推了他一把。这次楚苍被我推得后退两步,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宿舍,顺带把他的门一把甩上。

【小谢,之前新来的学弟怎么了?刚进组就和我请假。】

学姐过两天后私聊问我,我才想起来云思还在医院里。他受伤的真相我当然不能说,只好含糊地说他骑车时出了个小车祸。

学姐感叹他倒霉,但已经露出一点剥削的本色,让我监督云思在医院也好好学习赶上进度。

我忍不住揭露她:【连大一学弟都要被你压榨吗?】

【怎么这么说我,明明是让他努力学习,尽快加入到我们的工作中来。】

怀着对云思的一点怜悯之心,我没有把学姐的话转告给他,只是手指无意识点开和他的聊天框。

上一条聊天记录是已经过期的转账,他想把那天的饭钱和医药费转给我,我没收。之后云思也就没有再给我发过其他的东西。

我看了会那条转账记录,故意给云思发过去一个“1”。

没想到他没一会就回我:【学长?】

云思:【抱歉,学长,我看到医生那边的账单了,这次的钱我会尽快还清。】

我随手打出去:【我缺那点钱吗?】

说完我反应过来这样说好像不太好,正想着怎么补救,云思回复我:【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报答学长。】

我觉得他说话怪恶心的。

大概是看我好几分钟没有说话,云思给我发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猫表情,可怜兮兮地趴在那里。

哪个男人会给另一个男人发这种表情?果然基佬本质不改。

我给了他一个中指,云思好像没受到打击,跟我絮絮叨叨讲了一大段,内容不过是他会好好完成实习,也会自己补课,一定不会给我拖后腿。

云思本人对我来说不算是大麻烦,只是一想到楚苍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我就有些坐立不安。不过楚苍总不至于闲到去找云思的事……应该不会吧?

那天被楚苍拽到他宿舍后,我就没再跟楚苍说过话,即使我们共同的选修课上还是坐同桌。

我很反感他有时候的过分强势。我可以原谅楚苍偶尔显现出来的老妈子本质,比如他插手我该穿什么吃什么,可前提是他不过于犯病。

那个把我按在椅子里的楚苍有点太陌生了。我觉得那不对劲,不像我认识的他。

放在桌上休眠的电脑醒过来,响起邮箱的提醒声,我回神去看,结果是垃圾邮件。

不过也同时提醒我时间,我该准备出门了,去陈辉庆祝他自己重获自由的酒会。

他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到他,但不管怎么说我要把云思的事解决了才行。

在原文里,陈辉就是造成云思和楚苍悲剧事件的导火索,只要我在源头把火灭掉,或许一切会变得不一样。

反正我看陈辉一直都不顺眼,要不是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然直接把他绑两袋水泥扔海里,整个世界都清净多了。

陈辉组的酒会必然不是什么正经场合,可能全市的夜店他都有会员卡。我在地图上看了看地点就放弃开车,直接叫了代驾。

下车后我就有点后悔。这家店规模很大,差不多是一整栋接近十层的高楼,霓虹灯五光十色地闪烁在夜色中,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在门外都能听见,门口进出的人个个打扮出色,我穿的卫衣和长裤在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和代驾约定好十二点他来接后,我叹了口气,迎着音浪走进门。

门口一男一女两位迎宾都穿得花枝招展,热络地带我进去。

陈辉这种人自然不屑于包私密性强的包间,他直接占了一楼中央部分,圆桌周围围了一圈年轻男女,正在拍掌欢呼着开香槟。

我不想被那玩意崩一脸,停下来等他们大呼小叫着开完才过去。

在座的大部分是我有些印象的富二代三代们,其他多姿多彩的漂亮男女不用问,都是陪这些人的小宠物。

这里太吵闹,灯光也太炫目,我走近了才看清坐在角落的楚苍。他独自坐着,旁边没人,手里夹一根烟,没什么表情地偏头听旁边的人说话。

我就看了他不过两秒,楚苍突然抬头,看到我后微微睁大眼睛,脸色变得特别不好。

陈辉也注意到我,他举着酒杯起身,对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哎,这就是今晚的神秘嘉宾。小谢总,稀客啊。”

这圈人和我熟的没几个,一时间稀稀落落地问好,接着就陷入无言的尴尬境地。

陈辉还能笑得出来,他问:“你坐哪?楚苍哥旁边还有位置。”

我无所谓,正要过去,旁边有人说:“怎么区别对待呢陈老板,来晚了就要罚酒啊,我刚刚可是喝了三杯哎。”

这人我只眼熟,不知道他叫什么,匆匆瞥过去,他对我咧嘴:“小谢总,你说是吧。”

没几个人附和他。我觉得还挺新奇的,主要是在外面没多少人敢灌我酒,他是比较罕见的那种,有点不怕死的气质。

陈辉转头看我,我考虑了一下,感觉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太不给他面子——主要是给陈家面子,再说他还是楚苍表弟。

我来之前就做好喝酒的准备,只是被人这样说有点不爽。

“好吧,”我说,“还有这个规矩……”

楚苍说:“那就喝呗。”

我停了停,猛地转头,看楚苍像见鬼一样。

他没病吧?

楚苍抬头看我,笑了笑,那种笑意在此刻变成深蓝色的灯光下尤为冰冷:“一直都是这个规矩,来晚的人先罚三杯。音音,想喝哪种?”

楚苍带头开口,其他人就有了底气,纷纷把几种酒摆出来让我选。

陈辉看上去放松不少,他翘起腿,假惺惺地说:“这个度数低,跟果汁一样,喝一瓶都不带倒的。”

我有点想把这瓶酒再给陈辉开个瓢,砸完陈辉后再给楚苍也来一下,这个傻逼又在抽什么疯?

但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没再看楚苍,我接过一杯,酒液晃动,折射灯光,散发出果香。

最后我还是喝了三杯,度数确实不高,酒味也不重。我酒量比楚苍好,并不怕轻易喝醉,但我也懒得再过去他身边,直接就近坐下。

一个穿着清凉皮肤白皙的男孩要过来给我倒酒,我把酒杯反扣在桌上,没看他:“男的别来,我不喜欢男人。”

他笑容一僵,陈辉在旁边说:“哟,小谢总不喜欢这口,喜欢正经的。”

我看他一眼,表情冷淡,陈辉有些不甘地住嘴,让另一个漂亮的女生来倒酒。

她穿着短裙,大腿一侧上是火红的玫瑰花刺青,倒酒时卷发垂在我手上,发丝凉凉的。

好吧,说我一直喜欢学姐也没错,我确实更欣赏这种成熟并且有些御姐的女生。

她把酒杯端给我,微笑一下。我不得不低头抿了口,这时她亲了亲我的耳朵,声音很小:“我叫茜茜。”

我对她也笑了笑,在桌上一堆酒里指了两瓶贵的,说:“你开吧。”

这种夜场里服务的,酒水提成是他们工资里的很大一部分。茜茜果然偎过来又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将两瓶酒打开。

气氛逐渐回温,那些人自有话题,热热闹闹地聊着,我也不想插嘴。

茜茜很会察言观色,大约看出来我兴致不高,就给我按摩手臂,没有进一步的暧昧接触。

楚苍仍旧坐在那里,偶尔搭一句话,没有再看我。

我回想起他刚刚看到我的反应,有点明白过来,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今晚会过来这里。

我想着陈辉肯定会告诉他,也就没和他讲。没想到陈辉也没有和他说,所以他看到我时才会那么惊讶。

不过无论如何,这次的账我要先记下,哪天按着他喝三瓶酒才行。

有人问陈辉头上的伤,他抱怨一句:“早他妈的好了,我家里非说要小心,纱布还不让我拆,看起来真丑。”

“你也太倒霉了。对你动手那孙子呢?好歹得让他进一个月医院吧?”

陈辉飞速看我一眼,“反正打了一顿,没死。”

“还挺好笑的,跟那种电视剧里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男主角一样。”

“可惜没有男主角的命。”

“所以说是笑话嘛。”

云思在他们的谈话中不配占有太多空间,很快话题就转换了,嚷嚷着给陈辉去晦气。

我觉得更应该去去晦气的是我。

茜茜看出我心情不好,悄悄问:“你要吃水果吗?”

我将没怎么动的酒杯推开,对她笑了笑:“点个果盘吧,要最贵的。”

她起身,弯腰忽然亲上来,身上的甜香扑人。我后仰了仰,她袅袅婷婷地转身去端果盘了。

“哇,茜茜头一次对人这么热情。”我旁边的人打趣我,“之前我点过她,对我特别高冷,我还开了三瓶酒呢。”

“下次你开五瓶试试。”我说。

他大笑,指了指我的唇角:“都是口红,擦一下吧。”

我低头在桌子上找纸巾,这时眼前出现一只手,楚苍不知什么时候换位过来,他把纸巾递给我。

我没接,忽略了他的手,干脆不擦了,坐回去喝下一口酒。

楚苍没说话,他将手收回去,火机咔哒一响,他又点了根烟。

茜茜回来了,拿起一颗小番茄要塞给我,我偏头说:“不吃这个。”

她惊讶:“不吃吗?”

随即她叉起一块黄桃,我咬住后,她就靠过来,亲上我的嘴唇。

我偏头躲过去,抬手挡住,她吻着我的手心,学那些人叫我小谢总:“不亲亲我吗?”

这种欢场里,点一个价格虚高的果盘,就是默认附带服务,比如嘴对嘴喂食。

我叹了口气:“不用。”因为我真的只是想吃水果。

茜茜有些失望,她又叉起一块猕猴桃喂我,轻轻说:“小谢总愿意的话,不用再开酒,我今晚也跟你走。”

刚刚打趣我的人不知怎么耳朵那么尖,哎了一声:“茜茜,怎么厚此薄彼啊?上回开了三瓶酒就亲一下,这回小谢总就开两瓶酒带一个果盘,你就直接送上门?”

我皱眉看他,茜茜抚着卷发,坦诚地笑:“小谢总那么帅,想睡一下又怎样啊。”

“啊哟,果然还是脸好看的吃香。”

“小谢总给不给美女面子?”

“睡一觉说不定还是茜茜占便宜呢。”

这句话就有些冒犯了,我正考虑要不要把高价果盘扣他头上,楚苍在旁边将打火机摔在桌面。

“啪嗒”一声响,他对那人说:“滚。”

整张桌子都安静下来,陈辉讪讪:“表哥……”

楚苍冷冷打断他:“我说滚出去。”

几秒后,说话那人煞白着脸离开这里。

气氛过了将近半分钟,才恢复成之前的热闹样子。茜茜有点恐惧,用手抱住我,我拍拍她的肩,对她说:“没事,和你没关系,再开瓶酒?”

楚苍坐在我的余光里,他在抽不知道,卡还在楚苍手里,真是白干活。”

云思回答我:“他肯定不会借给我的。”

我不理解:“这有什么?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拿就是,你现在搞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要玩绑架呢。”

说着我拿出手机要给楚苍回电话。随便云思想做什么,我都不打算管了——他若是能提前跟我讲,我很愿意帮他瞒着楚苍借一张卡,可现在他做的事,我只觉得他完全就是在欺瞒、戏耍我。

云思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手机抽走。

他在我面前卑躬屈膝久了,我根本没想到还有他反抗我的可能性,有点出乎预料,甚至不知该怎么反应。

打一架吗?他手受伤了都能按住我,打架岂不是自取其辱。况且他又不是楚苍,能处处让着我,他本质上只是一名……我认识不久的同校学弟。

我承认我对他太放松警惕了。毕竟在我知道的故事里他纯粹是一位苦情受害者,但现在那些事都没有发生,我应该早早花点钱把他送出国的!

云思在我面前给我的手机关机,接着塞回他自己的口袋,紧了紧手上缠着的手帕,对我伸出手:“这边随时有人过来,学长,跟我走。”

我没动,看着他,眉心渐渐皱起来:“手机还我。”

“出去就给你。”

一直压抑的火气有了爆发的趋势,我加重语气:“你自己跑过来打算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现在把手机还我,我不会跟你一起走的。”

云思静静地回望我,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某种奇特的预感使我后背发凉,立刻扶着墙后退,手无意中抓住旁边门的门把手,咯吱一声,门开了。

这门竟然没锁,我想也不想推开门闪身进去,手摸索着去锁门。

门锁卡一下,我松了口气,背靠着门板转过身,发现这房内还有一个内间,门虚掩着。

在我看到内间门的同时,那扇门被人从后面推开。

一个青年男人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走出来,他秀美的脸上毫无表情,直到和我对视,眼睛慢慢睁大了。

我也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虚幻,否则为何云慕都会出现在这个赌场里?

“宁音?”云慕惊诧地问,随即他确定了,匆匆走近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身上有血!是受伤了吗?”

“不,没事……”我下意识回答他,接过他递给我的湿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干涸的血迹不好擦,摩擦着皮肤一阵阵生疼。

大约看出来我的魂不守舍,云慕在我肩上搂了一把,关切地说:“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过来坐一会吧。”

我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半个身子陷进去。云慕把沾血的毛巾扔进垃圾桶,门被敲了几下。

“谁?”他懒洋洋地应声,开门后短暂地停顿,接着笑道,“咦?你有点面熟。”

口中虽然这么问,云慕已经回头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

云思说着打扰了,快步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有云慕在场,我不信他还敢动手动脚,坐直身体冲他伸手:“手机。”

他却把一只手搭在我手上,力度很轻地握了握。

我打开他的手,重复说:“手机。”

“抱歉,学长,我不是……”

云思的话被打断,云慕含笑在旁边问:“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宁音的那个学弟。你在这里打工?怎么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是的,我在这里帮忙。”云思直起身,背在身后的手将手机给我。我来不及和他算账,拿到手先开机联系楚苍。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招短期兼职?”云慕语调舒缓,“宁音手上的血是你的吧,受伤可不好,我给认识的经理说一声。”

其实让云慕直接叫人把云思带走是最佳选择,不过我和楚苍还要掩护盛希,动静能小则小,况且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夜总会,不能把人打一顿就了事。

那天坠楼者的惨状如在眼前,我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开口:“不用,没事,他是我带进来的,手上的伤是旧伤。”

云慕抓了抓头发,很苦恼地啊了一声:“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那么你们现在是在……”

虽然我不知道云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看起来对此处如此熟稔,不过我决定暂且忽略这个问题,问他:“云思身上的伤口又扯开了,你可以帮我叫辆车送他去医院吗?”

“当然。”云慕语气很好,拿起墙上的话筒吩咐下去,“你们在这间等一等,马上就有人来。”

云思回头看我,我没看他,继续说:“我不等,我还要去找楚苍,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等就是。”

云慕愣了愣,笑容加深,说道:“好呀,我听宁音的。”

云思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要反抗,但他对着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一样。

我走到门口记下门牌号,手机上已经出现了一串来自楚苍的未接电话。

我打回去,没几秒楚苍就接起来,在那头轻微喘息着,我难得听到他那么急切地说:“谢宁音!你在哪?”

我报了房间号,楚苍立刻说:“知道了,别挂,我这就来找你。”

他的焦急很真实,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我安抚他:“我没事,你慢慢来。”

楚苍过了两秒,回我:“我他妈要剁了那个姓云的。”

我站在房间外,云慕已经锁了房门,好奇地看我。

我向他点头致谢,没多久,楚苍就出现在我视野中。

他脸色铁青,眉心拧起,抓着我的手将我上下看了看,又问:“云思呢?”

“锁里面了。”我说,拽着他走,“先别管他,以后再说,盛希联系你了吗?”

楚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我用力拽了拽他,他才不情愿地嗯一声,“没有他的消息。”

云慕温和地问:“你们在找人吗?这里很容易迷路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迟疑一下,“刚刚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们都在这里,我也挺惊讶的,请你们喝点东西吧。”

我今晚被闹得头痛,很后悔上了这趟贼船,正要拒绝时,楚苍说:“音音你回去吧,我留下来。”

明明是一起来的,怎么这个时候赶我回去?

云慕走上前一步,托起我的脸看了看,我向后一仰,楚苍挡住他的手:“做什么?”

云慕惊讶地笑笑:“我就看一下,以为宁音脸上有伤口,不用这么警惕。既然这样,我给你找个安静的房间,好好歇歇吧。”

他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很快就有人过来迎接。云慕指指锁上的门,叮嘱说:“暂时不用打开,等司机上来,送里面那位先生出去。”

语毕,云慕轻松地对我招手:“走呀,宁音,我请你喝草莓牛奶。”

谁要喝那玩意,我暗自腹诽,落后两步去问楚苍:“要走我跟你一起,别想着赶我。对了,吓我一跳,你刚刚为什么把云思踹下去?”

楚苍目视前方:“他在你身后拿着刀,当时来不及做别的。”说着他终于看我,表情又变难看,“他把你带去哪里了?我找了一圈,才看到墙上有门,但是进不去。”

我看清他脸侧还有汗,心中觉得愧疚,递给他纸巾让他擦擦脸,草草讲了一遍云思发神经的事。楚苍冷笑,过一会只说:“等这边事处理完,出去我要他好看。”

我背后一凉,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本里的场景,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楚苍,说:“算了,你还是别插手,我自己处理他吧。”

“为什么?”楚苍追问我,似乎比刚刚还不高兴,“你的学弟,对你动手,你还想护着他是吧?谢宁音,我早就提醒过你,这种人接近你不会有什么好心思的……”

我已经认识到这个事实,让他打住,楚苍冷笑连连,忽然又换了语气:“随便你吧,你开心就行,我还能管到你吗?”

他甩开我走在前面,云慕悄悄靠近我问:“吵架啦?没事的,宁音,我等下帮你跟他解释。”

“不用。”我盯着楚苍不知好歹的背影,“让他气去吧,他就是欠的。”

再说我跟楚苍吵架,轮得到云慕插嘴?

其实吵架并非我本意,最起码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跟楚苍吵架。如果是他突然被什么人带走失踪,我也会很急的,心情差可以理解,可他的火气莫名其妙,对我似乎很不信任的样子,我懒得哄他。

要不是已经走出老远,我真想把云思拽出来,让楚苍按着他,我好好给他几拳。

也怪我被那本书的内容蒙蔽,真把云思当成一个不谙世事、心地纯良的小学弟了,他可一点都不单纯天真,气人特别有一套。

我不崇尚暴力,可有时候不暴力不能出气。

云慕带我们上到十二层,金澄澄的光芒下,这一层楼奢靡华贵得如同梦境。

立刻有人过来打开一扇门,屈膝垂目,服装也微妙得和楼下不同。我坐下后,疲倦地按着额头,根本看不出来这地方是赌场。

手背一热,一个年轻女人跪在我身旁,用蒸汽腾腾的热毛巾给我擦手。我赶紧抽回手,她又从篮子里换了一块软布,俯身给我擦鞋。

我被她吓清醒了,对这种服务难免不适,收回腿说:“不用,你出去吧。”

她就像安静的幽灵,低着头退出去了。

云慕还真的给我叫了一杯草莓牛奶,端上来的人依旧是跪着将托盘举过头顶,我接过来,立刻让他出去。

云慕笑着倚在一旁,伸出手接受按摩:“这里的服务就是这样啦,宁音不习惯吗?”

“干嘛习惯这种东西。”我说,“我没有作贱人的爱好。”

云慕咦一声,陷在几个深色的软枕中间,秀丽的脸上露出含义不明的笑容:“宁音你不用在乎这些,知道他们的工资有多高吗?都是你情我愿。”

我倒是不愿,光他们情有什么用。

不过我知道这种问题没有争论的必要,因此笑笑回避开,不抱希望地喝了口草莓牛奶。

楚苍坐得很远,低头看着手机,旁边服务他的人跪了有一会,他才分出注意力,让那人出去。

我盯着他用力嚼了嚼口中的草莓,楚苍突然抬头看着我。我没什么表情地和他对视,他指了指我。

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正要去摸,手机亮了。

楚苍和我发消息,说盛希那边人找到了。

今晚的主要任务完成,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感觉解脱。

楚苍起身走到我旁边,低声说:“我得去接他,没有卡他们都走不了,你在这里等等。”

他说着看了眼云慕,云慕正闭目养神,没有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

“哪也别去。”楚苍强调,“其他事从这里出去再说,接到盛希后你就下来。”

我不在正事上和他置气,比个手势示意明白。楚苍低头看我,面色似乎柔和一瞬。他看我太久,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最终楚苍什么表示也没有,从我身旁匆匆出去了。

按摩的人也静悄悄退出去,云慕没询问楚苍的去向,起身伸个懒腰,走到我面前,给我一张卡:“这是我的副卡,有人找我,宁音你先拿着用吧。有什么事都挂我账上,玩的愉快。”

我没有一点玩的心情,但还是和他道谢,接下那张不起眼的银灰色卡。

楚苍去后十多分钟都没有消息,我正想要不要问问他,门被推开。

这回又是完全不同的人,年轻的一男一女,模样都很出色,跪在我左右两边。

我心里立时警惕起来,这场景挺熟悉的,好像下一刻就等着我去脱谁的裤子。

“是薛先生吗?”不等我开口,左手边的青年柔和地问,他仰起俊秀的一张脸,就直接亲上我的嘴唇。

我脑子炸了,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陌生男人——一个陌生鸭子在亲我,而他也动作迅速,嘴唇还没完全碰上,湿热的舌头就推着一个小药片进来,苦涩地在我舌尖上化开。

几秒钟后我用力推开他,也不在乎礼节,任由他歪倒着撞上茶几,转头就要吐。

这时右手边的女人手臂像藤蔓一样缠住我,捂住我的嘴,强迫我咽下去似的。

我去掰她的手,她力气比我想象中大,掰了几下才掰开。我简直狼狈地抽过桌上的纸巾吐在里面,回头看到男人直起身还要靠近,厉声说:“滚开!别碰我!”

“薛先生……”

“我他妈不认识什么狗屁薛先生!”我快要吐出来了,呕得鼻子发酸,眼前也有眼泪,不得不用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一遍,“滚!找错人了!”

桌上的杯子被我拿起来砸过去,碎瓷片叮叮当当滚了一地,我看不清,也不清楚砸没砸到人,只听到我自己的喘息声。

男人和女人惊慌地退出去,我试了一下催吐,难受得头晕眼花,但吐不出来,那种苦味好似还留在舌根。

怎么这么背?这鬼地方就跟我八字不合!

毕竟不知道是什么药,我忍着恶心去打楚苍的号码,,立早章,章茴,”他很殷切,“你是白小姐的……”

“男朋友。”我碰了碰他的手,简洁地说。

章茴夸张地后仰,表示明白,眼睛还是不住地看我,“还没毕业?上次和白小姐合作的时候,没见到你。”

前面有人一边摆器材一边插嘴:“人家好好一对,你瞎搅和什么?帅哥,你别理他,他看到一个长得还行的男的就要发情,昨天才被他男朋友甩了两个耳光呢。”

“那是前男友了,”章茴立刻辩解,“我就是说说话,白懿都没怎么样,你管啊?”

我都没看出他是个同性恋,听后不感兴趣地点头,本来就烦,对章茴更加冷淡。好在他还有点眼色,试探几句,就不再找我聊天。

别墅三楼被改造成一个简单的摄影棚,平时他们拍点照片或者小视频,就在三楼拍。今天这些人是来拍宣传用的照片,也不用什么场地,直接就地取材。

我按照惯例是不去打扰他们拍照的,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我还是跟着上了三楼,坐在一旁玩不用脑子的小游戏,分出注意力看着白懿那边。

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顺利拍了一上午后,我叫了一家私房菜馆来送餐。白懿拿着我手机点完菜后,忽然在我脸上捏了捏:“哥,你也拍几张吧,人和器材都在,别浪费了。”

“我有什么好拍的。”我头也不抬,“你们就这么闲?”

白懿连叫了好几声哥,我烦不胜烦,心想又不是拍视频,她想拍就给她拍吧。

“哥你真是太好了!”白懿亲我一下,立刻换了张脸,转身指挥那些人再换布景,手上已经拿过化妆箱要给我化妆。

我看到那些香气扑鼻的化妆品就发晕,但答应的事,硬着头皮也要做,总不能对女朋友反悔。

白懿在我脸上折腾了好一会,我脸都僵了,她把我推去镜头前,吹了个口哨:“哥,笑一下。”

我看着镜头,试着笑了下,感觉实在难看,赶紧收回去,不由得皱眉。偏偏这时闪光灯一亮,对着我拍了好几张。

“没事,自然点。”章茴就站在相机后,听起来很兴奋,“哥你真的很酷,就刚刚那种表情,再来点。”

这倒不费力,他看着就比我大,还好意思叫我哥,听着我就倒胃口,没甩脸走开就是给白懿面子。

章茴估计是有点我不理解的男同性恋受虐癖,我越不耐烦他越开心,白懿下楼去拿外卖时,他也面容微微扭曲,弓了一下身子,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可笑,他是不是把我当成白懿手下养的小网红,才那么肆无忌惮?

章茴从里间出来时,我等在洗手池那边。他看到我,眼前一亮,急不可待地靠近,喃喃说道:“你真的特别漂亮,我他妈就喜欢你这种直男味特别重的……”

他话没说完,我转身一拳砸上他的肚子。

我俩差不多高。虽说我战斗力不够看的,但他身体素质着实一般,挨了我一拳后痛苦地弯腰,刚叫出声,我就扯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在洗手池上磕了一下。

如果楚苍在就好了,根本不用我出手,这种时候我格外想念他。

章茴吃痛,猛地挣扎起来开始反抗,我用力按住他,踹了一脚他的膝盖后面。他比我想象的还不禁打,砰一声跪在地上,痛得含糊叫骂。

“好看吗?”我问他,“好玩吗?”

他大吼一声,翻身挣开我的手,我躲开他的拳头,正要把他再按回去,洗手间的门被一把推开。

惊叫声和吵嚷声一起响起,有人上来拉开我们,白懿震惊地瞪大眼睛,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发生什么?你还好吧哥?”

拉架的人有点眼色,七手八脚按住章茴,都觑着我和白懿。

“没事。”我安抚她,瞥了章茴一眼,“他骚扰我,这人以后就别用了吧。”

白懿虽然还没明白来龙去脉,答应得倒很干脆:“那肯定,哥,什么人敢跟你动手啊?”

其实不止,章茴过了今天,最起码在本市都找不到工作。

真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被这么一打扰,拍摄暂停,白懿给章茴结了工资,他捂着脸大声嚷嚷:“我要去报警,报警!他凭什么打人?”

我坐在沙发里冷笑,示意他尽管去报。

这伤甚至都不需要进医院,他怎么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虚?

白懿直接让保安将他赶走,回过身先拿起手机给我拍了几张。我真是没有脾气,拆开一次性筷子:“你的号不会天天发我照片吧?”

“都发,都发,雨露均沾。”白懿坐到我身旁,甜蜜蜜地说。

我草草吃了几口,没胃口,就坐旁边翻看那几条神经兮兮的短信,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种疯子的脑回路。

【你吃饭了吗?今天工作好累,不想做了。】

短信跳出来,仿佛有什么感应一样。我盯了会手机屏幕,装作看不见。

过了几分钟,又是一条。

【没有装监控,但我猜你看到了,能不能回复我?】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我想把这人抓出来,吊着狠狠打一顿。

白懿还在我身边笑着谈论明星八卦,我看了看她,最终还是回复:

【1】

没到一分钟,新短信来了。

【别生气。对不起。】

滚吧!

我不想理他,觉得他一个人对着手机就能唱念做打演一出独角戏,非得抓着我这个路过的人不放,来做他的观众,真是有病的可以。

白懿一边说笑一边倒我身上,拿着手机刷了刷,忽然坐直身:“我靠,章茴怎么把……他身上有摄像头!”

章茴身上有微型摄像头和麦克风,拍摄效果上佳,收音良好,连我的脸都清楚地录进去。

“富二代男友打人”、“富二代仗势行凶”、“有本事你就去报警”……等等等等,一串的关键词被提取,附带着章茴的哭诉、照片以及他偷录的被我打的视频,全部发在网上,并且获得了不正常的热度。短短时间,传播量和量就到了一个巨大的数字。

并且很快就有账号跟上,说明了我、白懿工作室的背景以及昨天翻车的小艾事件的关系,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托白懿爱发秀恩爱照片的福,现在我都要和她变成臭名昭着的一对恶人。

白懿气得踢了一脚茶几:“这是有人故意想搞我!”

我点开看了眼,言论确实很有煽动性,掐头去尾突出重点,尤其打人视频是实打实的证据,我无法反驳。怪不得章茴被我打的时候都没怎么反抗,模样还那么虚弱,我还以为他真是没用。

况且他很会带节奏,已经变成恶霸富二代欺压普通摄影师,还无法无天到报警都不怕。这么长的文章在短短时间内写好,我怀疑他是有备而来,背后估计带着白懿竞争对手的任务。

本事不大,胆子不小。

白懿因为连累我而不停道歉,我不是很在意,不过下面已经有人开始在问我的真实身份,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能扒个底朝天。

“我找我妈说一声,先把那些帖子处理一下。”白懿道,“给他们点脸还真想爬我头上,不知好歹!哥你在这等会,我让他们去删。”

我点点头,其他人连忙收拾东西,拿了工资就走,偌大一个别墅瞬间安静下来。

我哥谢回风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抽出时间问候我一句。舆论这么火热,他也安排了人,与白家合力之下,章茴那些帖子瞬间删得一干二净,互联网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传播就不管了。

他告诫我让我省点心,否则公司跌的股票就由我来补。

我这纯属无妄之灾,只能暗恨刚刚没把章茴揍得再狠点。左右他拍都拍了,我没把他打到吐血,怎么能对得起他身上装的相机?

我哥的电话刚挂,楚苍直接给我打过来一个视频。

“音音?”他那边信号有些不稳定,闪了闪才好,看样子正在公寓,“我一走你就摊上事了?这么倒霉。”

这回确实是我倒霉,倒霉叠倒霉,倒大霉了。

可能我脸上不爽很明显,楚苍放下笔,正色看着屏幕:“音音,这两天先别看那些网上消息,很快就没事了。马上是周末,我飞回来找你?”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不可置信地问:“你疯了?课没上几节,飞来飞去的,你当你是超人吗?”

“逗你玩的。”楚苍语气轻松,脸上又挂着笑,“这个老师特别剥削,我感觉我一年都休不了几天假。”

我嘲笑他几句,想起云慕的话,说道:“云慕今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走,他想送你来着,可惜错过了。”

楚苍不在意地说:“你送我就行了,别的人我懒得说话。”

“说是这么说……”我打了个哈欠,“他后天生日,我得一个人过去,想想就无聊。”

楚苍:“无聊就不去。”

“哪有这么简单,这种场合我出面是最合适的。”我走下楼去找白懿,“你好好上学吧,回来争取把事业做大做强,给我抱抱大腿,到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楚苍莫名有些愉悦,很高兴的样子,挂断了视频。

白懿坐在楼下啃着美甲,眼圈发红,看见我,有些慌张地将手机翻过去,干巴巴地叫:“哥……”

“怎么?”

“哎,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白懿紧皱着眉,“疯狗一样咬着不放,章茴的号明明被封了,但是没多久又被放出来……”

她吐出一口气:“暂时不能再封他,不然事情会越闹越大。”

我还以为是什么棘手的麻烦:“那就先这样吧,我不在乎,网上随便他们吵翻天。就是会不会影响到你?”

“我还好,我的粉丝大部分都能体谅一下,总之比小艾那事要好很多。”白懿拍了拍脸,“对了哥,他怎么骚扰你来着,我都忘问你了。”

这让我怎么讲,因为他是个男同性恋,并且在拍照时对我进行性骚扰吗?

这话对白懿说不太好,我迟疑了一下,白懿很会察言观色,笑道:“好啦,不想说就不说,肯定是他的错,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发声明。”

我却想着那些短信,开口说:“不了,我今天留下来陪你吧。”

白懿诧异:“你今天……没喝酒?”

我没好气地反问:“我像喝酒的样子吗?”

“不正常啊谢宁音,你不是最烦我这个工作室,说什么一股香水味洗都洗不掉,现在竟然愿意留下来?”

我只得说:“你也收到那个短信,我担心你。”

白懿瞬间满脸感动,我看着她那张生动鲜艳、毫无阴霾的面孔,心里越发厌恶起那个躲在短信背后不知名的疯子。

虽然一开始的追查没什么结果,但我还是让他们继续去顺着那个号码追踪下去,我不信时间一长,他能不露出马脚。不过在那之前,我得确保白懿的安全。

该死的。

我在白懿留出的房间的沙发里躺下,本来没什么睡意,但是再一睁眼,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别墅静得出奇,我头脑里还很晕,下意识叫道:“白懿?”

无人应答,我猛地一颤,清醒过来,翻身下了沙发,却因为压到发麻的腿,踉跄两下才站稳。

“白懿!”

门被砰一下推开,我撑着发麻的腿,抓住楼梯的扶手,一楼的落地窗大开,温暖的夕阳斜照进来,白懿讶异地抬头看我:“我在,你叫我?”

我这才冷静下来,坐在白懿对面的人转过身,微微含笑:“宁音,做噩梦了?清醒一下,这有水。”

“……没事。”我哑着嗓子回复,回到房间里穿好衣服,才走下楼。

“正好我们想给假期实践拍个视频,参加一下学校的评优。”云慕温和地跟我解释,“我想白懿姐就是专业人士,和宁音你也熟悉,就直接来了。”

云慕下午给我发了消息,不过我睡着了,没有看见。

白懿只说一声简单,包在她身上。

一切平和,我也放松下紧绷的神经。聊完后,云慕留下一盒饼干,率先离开。我送白懿回家,路上她对着镜子研究眼影,忽然哎一声:“哥,那个人怎么又来了?”

前方红灯,我停下车,接过白懿的手机,屏幕上只有四个字:

【离他远点。】

“好理直气壮的情敌,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啊?”白懿显然并不放在心上,“看不得我跟你在一起?我再发照片,气死她算了。”

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一甩头发:“我不怕被骂,咱们就是富二代跟富二代臭味相投么,多般配。”

我笑笑,可心情沉重,很难附和她打趣。白懿下车后,我直接给那个号码打过去电话。

漫长的忙音过后,电话当然没有接通。

不过短信却来了好多条,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把她护得死死的?】

【真有圣母情怀,保护别人的时候也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她也在用你的照片赚热度,你看不出来?】

不知为何,我突然忍不住发笑。并且在此时此刻,意识到这个疯子并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他急迫的样子让我产生了些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