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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办差用心啊!”
朱厚熜笑了笑:“朕还是先看一看吧,贺表看着是挺开心的。”
贺表嘛,都是一片歌功颂德,看着确实开心。
海瑞说了一些广东的新变化,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
朱厚熜知道这都是必然,不断会有问题,不断要解决问题。
慢慢来吧,治大国如烹小鲜,他已经颠勺够猛了,刚刚还在军队体系里准备大颠一下。
烦心事永远有,但朱厚熜也习惯了。
所以要调剂一下,看看好听的。
另外:“去一下端嫔那里,朕今天歇她那边。”
“奴婢遵旨。”
劳逸结合嘛。
张居正带来的误会
端嫔的父亲曹察,如今正是湖广总督。
好巧不巧,京城的信递到费懋中手上时,他正和曹察一起在荆州府巡查督办秋粮事宜。
湖广要成为粮仓,荆州所在区域得长江、汉江两条大河滋养,土地平坦,自然是这项工作的重中之重。
因为是御信,所以费懋中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就郑重地拆看起来。
而后曹察便看到费懋中脸色凝重、惊疑不定。
对于密匣直奏外,地方还有一些人具备这种资格去信御前的新规矩,像曹察这样的一省首官心里是比较无奈的。
虽然去信御前,必定要经过通驿局、通政使司、司礼监、御书房,从保密性上来说绝对没有密匣靠谱,但那毕竟是呈给皇帝看的信,又有多少人敢于提前拆开?
但这毕竟也是一种对一省总督无形的约束。
现在费懋中没说话,曹察也不便直接过问御信里讲了什么。
他开口只道:“陛下若有什么吩咐,费参政就先去办吧。命费参政随本督一同巡粮,也是为了让费参政尽快熟悉湖广。”
费懋中顿时收摄心神,弯了弯腰说道:“此事倒不急。陛下命下官做的事,正在荆州府……”
陪着曹察继续走在田埂上,费懋中缓缓讲出了事情原委。
这倒根本不用瞒什么,他到任途中确实特地路过荆州看望了一下费懋贤。召来那张白圭时,江陵县城内后来肯定也传开了。
说着说着,曹察的脚步都不由得一顿,骇然问道:“太子伴读?”
费懋中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苦笑:“下官也想不明白陛下怎么会有此念。”
两人继续踱着步,现在换成了曹察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是湖广总督,他女儿是端嫔,端嫔如今只诞下一个皇女。
湖广左参政把一个九岁幼童的才名上达天听,他才刚刚到,怎么就敢做这种事?
事情的起因不重要,现在皇帝丢出“太子伴读”四个字才更重要。
为什么要把地方官员上贺表称颂皇帝新学文教之功与太子联系起来?是因为他曹察在湖广做总督吗?
京城里已经在借皇城重新规划之机奏请东宫开府建衙了,莫非皇帝因费懋中这行为对太子有了什么想法?
他可以想象,若这孩子当真被送入京城,皇帝亲自考较、点选一个民间幼童做太子伴读,这将会在朝堂重臣之间掀起何等风波。
皇帝是真有这个意愿,还是要用这件事来提醒一下群臣:朕还没到三十呢,你们是不是着急了点?
东宫开府建衙,意味着当前皇权与下一代皇权之间必定要开始滋长的角力。
大明确实已经有数位皇帝没活过四十岁了,当朝天子又喜欢御驾亲征,这样看来现在就为东宫开府建衙确实是持重之举。
但皇帝都已经在前年正式册立了太子,才十岁的孩子,朝中重臣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就奏请东宫开府建衙?
曹察越想越觉得这浑水不能趟,他开了口:“民受,这件事,你现在也进退两难了。”
费懋中一脸苦笑:“督台说得正是。下官若早知会如此,断不会行此莽撞之举。只是如今陛下有命,这孩子,是必定要送去京城一趟的。”
“本督是端嫔之父,更要避嫌。”曹察缓缓说道,“不论那孩子入京后会如何,本督都要呈奏陛下,这件事,我事先确实全然不知,民受,你需体谅本督。”
“……本就是下官惊异其才之余兴起而为,下官自然要一力承担。”
费懋中的心情是苦涩的。
有个做过总理国务大臣的伯父,他的政治敏锐度从来不缺。哪怕当年,他也是能看出陛下问何以富国的凶险,做了一篇四平八稳的殿试策论的人。
当时便懂得躲开漩涡,岂料在当时朝廷诡异的氛围中被点为状元?
而现在,费懋中本想着只是结个善缘,又怎么会料到皇帝反手丢过来“太子伴读”四个字?
费家在这一朝已经够显赫了,费懋贤都深知凶险,绝了再考进士的念头,只以举人出身想了却此生。
费懋中自己也不指望、甚至会抗拒再入中枢,不然就会让费家被许多人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