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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听着,时不时点了点头,最后放下筷子挥了挥手,然后站了起来缓缓踱向御案。
夏言和唐顺之也随之站起,移步御案对面的椅子,黄锦则指挥着内臣和女官收拾桌面,他自己端了一个盘子给朱厚熜他们送去茶水。
“俺答打的是叶尔羌,吐鲁番这是唇亡齿寒了?”朱厚熜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后笑起来,“你们二人怎么看?”
夏言苦笑一声:“将士们自然是盼能再出兵的,杨尚书只怕会骂娘。”
唐顺之也点头:“先倨而后恭,岂能从其所请,就此发兵助阵进剿?俺答既然是先打的更西边,那就不会给大明逮着他的机会。”
“北面呢?北面正空虚吧。”
“不好找。”夏言说道,“夏日开拔,消息传到了京城,王师再挥师北进,又是隆冬之时。况且俺答既然西进,北虏自然仍旧如前,躲藏为上。”
朱厚熜点着头:“俺答频频行险,就算他能胜,以篡位之主也不易掌控那么广袤的土地。”
说完他笑了起来:“不死心,不肯苟安等朕龙御归天,那是好事,让他往西折腾吧。”
唐顺之一脸不解:“他难道就没算到吐鲁番惊惧之下会臣服于大明?”
“臣服于大明又如何?他只怕正打定了主意,让大明既要剿北虏,又要防西域。被他牵着鼻子走,不断耗费粮饷,那就中计了。”朱厚熜摇了摇头,“他不会要叶尔羌的土地,应该就是掳掠。北虏才是他的根基,这一点他不会忘。”
“那满速儿之子……”
朱厚熜对黄锦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此前屡屡进犯肃州的帐还没算呢。等他来了,朕来说。”
片刻之后,黄锦把沙汗和他的随从带了过来,两人入门便跪见,心中有一些期待。
毕竟是在大明天子起居的御书房召见他们。
然而等他们起身站好之后,大明天子却只是淡淡地说道:“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们下午又禀报得仔细了一些。然而去年大战连连,大明正要休养生息。你回去告诉满速儿,这些年他虽然没带兵再寇大明甘肃镇了,但如今遇到危局却装作以前的事没发生,这是不可能的。”
沙汗听完翻译心头一凉:“伟大的博格达彻辰汗,您有宽阔的胸怀……”
“朕确实胸怀宽阔,所以不计前嫌,先从边市开始。”朱厚熜听到“同声传译”到这里,直接打断了他,“他的贺礼,确实有些诚心,但也只有一点点。朕倒不是要落井下石,但这是吐鲁番自己该应对的。去年你们还放任衮必里克青海诸部借道回河套,今年大势有变则又请大明王师出兵进剿俺答,莫非把大明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了?”
“父汗万万不敢,这回是真心归顺臣服,还盼大汗庇佑藩国……”
“大明在西域只册封了忠顺王,但哈密已经被吐鲁番吞了。”朱厚熜摆了摆手,“臣服与否,看表现。俺答既成为了你们的敌人,也是大明的敌人。藩国先尽屏藩之义,朕再尽宗主之责。现在俺答又没有开始攻击你们吐鲁番,满速儿急什么?”
沙汗有苦说不出。
俺答一统汗庭之后,来势汹汹。
这一次叶尔羌汗国内部正在争汗位,俺答所率实在是灭国大军。
消息传到吐鲁番,俺答在叶尔羌汗国几乎所向披靡。心思各异一盘散沙的叶尔羌汗国遭遇灭顶之灾,虽然这个时机确实是太巧了,但俺答大军的战力实在令满速儿心惊胆颤。
哪怕只是吐鲁番多了一道护身符也好啊。
正因如此,满速儿才着急地把沙汗派了出来。在满速儿看来,假如他有大明支持,把俺答咬在了叶尔羌,那么漠北的汗庭本营就危险了,俺答绝对因此放弃攻打吐鲁番。
现在大明皇帝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大明与残元已是死敌,你们倒不怕顶着大明的名头,俺答会更加有心进犯吐鲁番?打不赢大明,还打不赢你们吗?过去是什么关系,他一清二楚,朕绝不可能现在就放心派出大军助吐鲁番,粮草转运都要过你吐鲁番之地。万一你们胆大包天转助俺答,朕所遣大军岂非有去无回。”
“绝无此意!大汗……”
朱厚熜又打断了他:“回去吧。告诉满速儿,俺答走后,叶尔羌的土地他想拿就拿,何必非要先多一个大明藩国之主的册封呢?”
沙汗心头一震。
莫非父汗真有这个意思?莫非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担心俺答进攻吐鲁番?
俺答不会把整个叶尔羌都控制起来?
有了大明册封,吐鲁番西扩,俺答会因此忌惮大明、默认吐鲁番的行为?
沙汗来到京城并非毫无所获,他还是带回了一个成绩:吐鲁番如果想改善与大明的关系做个墙头草,先接受宣交使的派驻,与大明通商,提供大明所需要的西域战马等货物。
至于俺答的威胁,大明不会轻易开辟西面的战场。
忙了一整天,朱厚熜这才准备就寝。
俺答这个威胁,只能再慢慢积攒力量、寻觅将来的决战了。
他已经不构成致命隐患。在大明的压力下,他已经变成一个纯粹靠暴力和对外劫掠来维持内部稳定、尝试提高力量的暴君。
但当真想要一路打到中东或者欧洲、获得更强的军事资源及人才,谈何容易?
对大明来说,只要有能力当真把鞑靼在漠北的老巢给端掉、彻底把他们赶到西面,俺答这些年的行为就会让他在西面满是敌人。
所以,大明休养生息、积蓄机动战力便是王道。
经营东北方向和南洋、窥伺一下日本的机会,便是这些年里可以在外部做一做的事。
朱厚熜回想着今天那个金祺和李山希的反应,嘴角微微翘起来。
而这个时候,黄锦也回来了:“陛下,阿嘎拉婕妤已经请到了。”
朱厚熜点了点头:“把日子记好。”
“奴婢省得。”黄锦笑着在前面引路。
皇帝的卧房内,阿嘎拉便如孱弱的羔羊,跪在那里忐忑不已。
但今日是博格达彻辰汗的生辰,她要怎样才能让他拥有完美的一天?
北京城内仍然热闹,夜市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