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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用断壁残垣和入冬之后干燥的山火阻挡身后明军的博迪,很快就会后悔这个决定——它看起来又是错的。
他们是从赤城堡北面,沿着龙门川谷地东岸北走的。到了云州堡东南后,再准备走东北面那条沟谷,从镇安堡突出出去。
是的,走的时候,仍旧要从一个边墙寨堡出去。只不过这个镇安堡,距离明军东西两个方向的增援距离最远。而从云州堡到镇安堡,中间的山谷平均宽度在一里以上,比较利于骑兵行进。
镇安堡也位于这谷地上,南北两侧是群山。攻打镇安堡,没有被明军居高临下揍的风险。
可是居高临下揍他们的,却不是明军,而是山火。
众所周知,北方的冬季盛行偏北风,但那是在广阔的空间和时间段内大抵如此。
但山间自有山间的小气候,而军队于山间行进,大多都是在山谷之中。
大火固然阻挡了李全礼所部的步伐,但更北面的傅铎所部却没受到很大的影响。
相反,大火蔓延的速度,比人可能要快多了。山火带来的山间气流紊乱,更快。
而山火一旦发生,白天是从山谷吹向山坡。到了夜间,却会从山顶吹向谷底——带着浓烟。
兵呛,马乱。
李全礼与何勳在山火面前追之不及,只能破口大骂。
可这能让博迪溜了吗?
“追!”
他们只各带了一千五精锐,冒险追去。
傅铎的兵才刚刚拿下云川堡,现在也只能望火兴叹。
“将军,迎风坡上,山火夜里大概烧不下来。如果能绕到陀沟,可以从马家窑杀过去!”
“当真?你识得路?”
“识得!”巨货在前面,没有一个钓鱼佬忍得住,“卑职在猫儿峪和镇安堡都守过,这边的路熟得很!”
“点出两千老兵,快!传令松树堡、独石堡,这沿路四堡换防独石堡,独石堡、半壁店堡、猫儿峪堡都急行军赶去镇安堡,务必把鞑子留在边墙以内!”
博迪聚拢过来的近八千骑,此刻仍旧挤在从镇安堡通向云川的这条山谷间,冒着往下扑的山火卷起的风。
镇安堡上,墩台里的火也熊熊燃起,但实际上已经用不着它这里示警了——那西南面的山火就示着最大的警。
龙门所外,从古北口过来的察哈尔部援军连夜往西北翻山急驰,马蹄声震醒了抚宁侯朱麒。
“大司马!”他眼巴巴地看着王守仁。
稍微斟酌了一会,王守仁就笑了起来:“朱侯领三千兵去吧,这里有我。陛下那边,我也会为朱候分说,军情如火,不可稍等。”
朱麒大喜过望,顿时抱拳:“大恩不言谢!”
无眠之夜,山火照亮了燕山西麓。
已经不再是顾虑夜里急行军会有多少人掉队的问题了,每一路大明将卒都担心那条大鱼挣破了网,当真逃走。
好巧不巧,俺答撤走后就最先领到新命令赶到这一带增援边墙力量的,是李瑾、何全安、严春生。
如今看到了如此大的动静,他们及时赶到了镇安堡。
李瑾浑身都在激动得颤抖:没堵到俺答,堵到了北元大汗!
知道老子已经在荒郊野外憋了多久吗?
镇安堡之战
这条沟本无统一的名字,但今夜之后,它将因为这一战得名。
主战场在镇安堡西面,足有一里余纵深、宽阔三四里的区域,足以让大规模的骑兵发起冲锋、腾挪。
博迪的汗帐,移到了正对镇安堡的那个山角,此地名为瓦窑。
在他的西南方,最还有人守着从马家窑和云川方向可能到来的援军。
但是暂时只用冲击镇安堡,构筑于山谷平地间的镇安堡。
“重峦叠嶂,四面皆山,东逼两河口,径通边外。山岭高峻,朔骑乘之而下,势若建瓴。凡入内地,堡辄被困,且两河口外林木丛杂,侦了尤难。其三间屋、轴舻湾诸处,俱部长驻牧,防御不易”。
龙川卫城中,唐顺之向朱厚熜背诵着兵部职方司中关于镇安堡的记载。
朱厚熜叹道:“博迪进犯时,为何只是一路自独石堡南下,一路从龙门所西侵?”
他觉得这镇安堡更难守。
“所图甚大,先难后易而已。”杨一清凝重地说道,“如今鞑子选镇安堡突围,又燃山火阻追兵,舍命攻打之下,镇安堡只怕撑不住多久。”
博迪犯了一阵昏,仍旧想固守赤城堡待援、企图败中转胜。但是之前燕山西麓的策略是遇敌后先放虏骑入群山,博迪所部损失很小。而后俺答虞台岭大胜过于动摇大明军心,诸路大军都被他牵制在宣府西北。最后俺答又撤得干脆,再调兵去合围博迪是很难的。
若不是王守仁最早反应过来先夺回了龙门所,若不是博迪还不甘失败,只怕眼下的合围之势也出现不了。
但博迪仍旧有近万精兵加上诸多掳掠民夫在手,身处龙川卫城的朱厚熜及杨一清等人并不清楚那条山谷里如今的情形。
这场山火,绝了博迪等人仍旧固守的后路,也确实阻拦了燕山西麓中明军主力的追击步伐。
现在只看镇安堡能不能尽力守到援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