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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真的在推行新法了,那不也是妥妥的新党,皇帝应该褒奖他们懂形势吗?
哪怕是“不小心”差点激起民变了,那也罪不致死。
但现在朱厚熜话里话外,要把他们的行为往阴阻新法、视同谋逆这上面靠。
将来再推行新法之时,百官会不会忌惮用力过猛,因此办起事来效率低下、无过便是功?
一句话,皇帝真的要治“新法先锋”的罪吗?
朱厚熜开了口:“罪在阴阻新法,形如谋逆,押下去,照此治罪。”
楚元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以想象他真会这么办。
金口玉言,事无更改,楚元任等四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陛下如此不公,不惧天下悠悠之口、不惧青史煌煌公论耶?”
朱厚熜挥了挥手,四个人就在满口“昏君”、“暴君”的咒骂中被拖了下去。
皇帝抵达南直隶的第一站,就是杀官,而且是以谋逆之名杀“新法先锋”。
“昔年熙宁变法,新法推行至地方,有多少人假新法之名做害民之事、行走样之法?天下官绅当以此为戒,朕今日在这借尔等之口再次晓谕天下,阴阻新法便视同谋逆,诛九族!怕行错了新法的,就好好研习新法精义!担忧是自己急功近利了的,慢一点也行!就一条,将来要么听朝廷安排、有步骤地遵行新法,要么就干脆一点造反!”
其余知府和知州瑟瑟发抖。
见皇帝的第一次,皇帝好残暴,好霸道。
没让你动,就先别动。
楚元任四人成了儆猴的新鸡,而这一次,皇帝真正把遵行新法与否直接与最大的谋逆罪挂钩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九族皆亡。
在九族性命与田土之利间,皇帝在逼天下官绅做出选择。
真就期待着叛乱之火燃在更多处吗?
南直隶的诸多知府知州亲眼见证了一下同僚喜提九族消消乐之后,听皇帝重申了当前的主要工作任务——赈灾。
那么毫无疑问,赈灾不力酿出大患的,也必将罪无可恕。
出现在南直隶的皇帝是个酷戾的暴君,他们汗流浃背地离开了。
蒋冕随后才担忧地说道:“陛下,那四府知府……”
“随驾早已点选好四人。”
抓孟春还是多久前的事?这四府之地干这些事情又是多久前的事?
蒋冕见皇帝早就准备好了处置这件事的办法,只能看向了原先任户部尚书的杨潭:“各地必有不少人妄图与湖广交相呼应,起燎原之势。”
杨潭叹了一口气:“所以是谋逆之罪。”
朱厚熜神情坚定:“这是小事。不多除些杂草,佳禾何以出头?你们都是知道朕南巡另一大事的,现在已至淮安,你们就先议一议漕、淮、黄之事吧。待朕自凤阳、祖陵回来后,龚弘也该到了。”
……
朱厚熜带着儿子和三个妃嫔在李全礼的护卫下沿着洪泽湖往西而去了。
淮阴驿这边,是商议朱厚熜所说大事的顶级阵容。
李鐩是原来的工部尚书,杨潭原来是户部尚书,藏凤担任着漕运总督,马澄管着漕军。
河道总督章拯却已经被问罪了,他缺席,但另一个曾经担任过河道总督的龚弘正在来的路上。
蒋冕更是原先的阁臣、现在的南直隶总督。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错综复杂的问题:黄河、运河、淮河。
既有水患,也有关系到南北漕运的经济命脉,甚至还牵连到南京、北京的微妙关系,大明经济重心与政治中心的课题。
蒋冕看向了崔元:“崔兄,陛下可是已有方略?”
“……我不曾听闻。”
李鐩叹了口气:“先议最简单的吧,黄淮水患。正德十六年定下清查水患水利之三年国策,今年各省已经派了巡水御史初步开始一些小水利的清整。明年开始,这最大的黄淮水患,是不得不拿出个好办法了,此利在千秋之大事,定下来后,必是御书房里另一道百年国策。”
“最简单?”蒋冕苦笑一声,“河道衙门办事不力,运河堤竟出了这种事,陛下龙颜大怒。章拯被治罪,他贪渎是有的,但这治河之事,谁又能有妙法?”
“难归难,总要议的。待陛下回来,难道我等仍旧手足无措?”
考验大明重臣们视野、格局、才能的课题到了。
这是大明的顶级难题,如果谁能解决这个问题,那是真的万家生佛。
然而真要治理这黄淮水患,首先不说那总投入将是数千万两银子和不计其数工役的规模,也不说那必将持续数以十年的时间,方法呢?
需要专业人士。
“章拯不行,问过他了。”李鐩摇了摇头,“我思索这难题已有数年,同样束手无策,唯有缝缝补补而已。龚弘……只怕也拿不出办法。”
蒋冕吐槽:“那你还说最简单?”
李鐩却看了看藏凤和马澄:“那要不,先议新法后漕运之事?”
藏凤和马澄眼皮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