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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张万进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南路进展神速却是事实。考虑到泽潞是晋军防御重点,兵力众多,经略军尚能取得如此成绩,着实把他们这边给比下去了。
因此,符存审有些焦虑,他想取得第一个入晋阳的殊荣。
不远处有信使飞奔而来。
“接应使,听望司自晋阳传来消息,李克宁离开岚州后,行至楼烦监牧城,知克用死讯,停了下来,似有所图。”信使禀报道。
“晋阳是什么情况?”符存审问道。
李克宁的举动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老实。他们或心中不甘,或被左右言辞迷惑,或本身就胆大无比,做出这种选择并不奇怪。
“李克柔留守晋阳,听闻其已奉命封存府库,只待王师大至。”信使回道。
“不等了!”符存审拨转马首,道:“李克宁鼠辈也!若我是他,这时候怎么着也得飞奔至晋阳,争那一线之机。他却在楼烦踟蹰不前,此谓取死之道。走了,去晋阳!我忧心李克柔控制不住局面。”
说罢,一挥马鞭,当先而走。千骑紧随其后,一路向西。
我不能看着他死
李克柔在节度使府中根本坐不安稳。
一会起身,一会坐下,一会又唉声叹气,一会又烦躁地走来走去,总之心神不宁,焦躁不安。
冯道虽然年轻,但比他沉得住气多了。这会老神在在地坐在李克柔对面,气定神闲,翻阅档籍。
偶尔有小吏进来,询问一两件事,他都很快给出指示。思路清晰,果断精准,办公效率极高。
当官嘛,给谁当不是当?真要着急,那也是武夫们的事,和他没关系。因为这天底下的好处,绝大部分就被大大小小的武夫占据了。武夫吃肉,他们文官只能喝点汤,急什么急?大不了肉汤变成菜汤,又有何惧?
“唉!”李克柔坐了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忧心者,并非夏军大举逼近晋阳。
对这件事,他内心之中有不满、有遗憾、有难过,但同时理解兄长的做法。
河东养了太多兵,是不可持续的。即便邵树德不来攻,他们自己也要爆。除非对外扩张,赢了可以掠夺,输了也可以消耗。但这种方式也有副作用,即输得太多、太狠的话,很容易遭到反噬:军乱。
综合来看,还是降了最好,这是实话。
城内还有数千兵马,以义儿军、神捷军为主,不足七千人。
此外还有些零散骑兵,如亲骑、飞骑、云骑、突骑、铁林、横冲等,加起来约莫五千多骑。
总计一万三千步骑,都是兄长在世前的最后时间内从诸州撤回来的比较忠心的人马——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河东对夏人已经完全处于不设防状态。
李克柔前天还召集了诸将,宣布降顺易帜之事,将校们都没什么意见,甚至有些欣喜。军士们大部分也没意见,少数人躁动不安,煽动叛乱,但很快被镇压了,晋阳整体保持平静。
昨日,代州方向有信使而来,传达圣命:以驻晋阳军兵为基,辅以承天军残兵,整编为保宁军,以李克柔为军使——保宁军是河东镇曾经有过的军号。
圣旨一下,李克柔当众宣读,诸将尽皆遵从。
李克柔现在是晋阳留守,他当军使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其实不怎么擅长军事,现在多半只是过渡一下,将来这个位置还要让给别人,大家都有机会,前提是搏得圣人的欢心。
仔细想想,局势还是很稳定的。虽然石岭关镇将安元信不知死活,扯起了反旗,但波及范围很小,也就太原北郊的阳曲县有些骚动罢了,问题不大。
李克柔所忧心者,在岚石。
“不行,我得去一趟楼烦。”思来想去,李克柔忍不住了,拍案而起道:“我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去死。”
说到最后,双眼已微有湿意。
李家兄弟几人,大兄克用刚刚薨逝,其他兄弟也陆续凋零,到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人了。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
“留守。”冯道闻言,叹了口气,他很理解李克柔的心情,但还是劝道:“司徒未必会听你的啊。”
“吾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李克柔说道:“他左右那些人,一个个野心勃勃,又奇蠢如猪,兄长受其蛊惑,没想明白,也是有的。我去劝一劝,多半能回心转意。”
“留守。”冯道站起身,沉吟了下,道:“怕就怕司徒被人所挟,你一去,反受其害啊。”
李克柔怔了一下。其实,这个可能性相当不小。正如冯道所说,那些贼子能挟持李克宁,就不能挟持他李克柔吗?但是——
“你无需多劝。”李克柔定了定,神色渐渐变得坚毅了起来,道:“纵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一闯。”
冯道叹气。
克宁、克柔是亲兄弟,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劝,只能说道:“不如让袁将军陪你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袁将军”是袁建丰,现为突骑军军使,由他护卫,确实安全许多。
“也好。”李克柔点了点头,又看着冯道,道:“我走之后,城内诸事皆委以存贤和你,一定不能出乱子。”
“好。”冯道也不含糊,当场应下。
李存贤是晋王义子、义儿军使,这支部队还有三千余人,素称精锐。他们不乱,晋阳就无事。
在如今的大势之下,冯道自问还是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稳住这帮武夫的。
李克柔没有过多耽搁,匆匆收拾了一下后,便去军营寻袁建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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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柔离去后两天,四月初七,一支骑军从东南方向远远驰来。
他们分成数股,先在城外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伏兵之后,分出数人往城池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