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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幽州本身,也会是新朝经营的重点之一。
这个地方离草原很近,地理上又连接辽地,可以说是一个军事枢纽。他会在幽州待很长一段时间,一切事务处理完毕之后,才会返回洛阳。
接下来,邵树德又试了试幽州降人的本事,出众的赐予财物,一般的也勉励几句。
全部试完之后,宣布全军大酺。
“吾儿,今日在场的全是勇武之士,有何感想?”吃喝间歇,邵树德询问了起来。
“阿爷,天下之事,实有赖于征战。”邵惠贤说道:“人皆视武夫为洪水猛兽,但若驾驭得当,实乃保境安民之利器。”
“若驾驭不住呢?”邵树德问道。
邵惠贤沉默半晌,低声道:“或可毁之。”
邵树德闻言叹息,也不评判儿子说得对不对。
确实有人会做这个选择,出于种种因素,比如实在跟武夫相性不合,本身也没有军事方面的威望和经验,注定无法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爱戴,心中恐惧,干脆毁掉算了。
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一切要从实际情况出发。
历史上唐亡之后有五代,很多人会下意识将其统称,不作区分,但这五个朝代之间的差别可大着呢。
后梁时期的汴梁禁军,与后唐的汴梁禁军,绝对是两种风气,两个精神面貌,跋扈程度是有本质区别的。
后唐前期与后唐末年经历了李从珂、李从厚毫无底线的竞相加价收买的禁军,也完全是两种状态。
这一时期,应该是整个五代汴梁禁军士气、战斗力和军纪断崖式下降最快的时期。若让朱全忠、李存勖活过来,看看后唐末年、后晋初年的禁军,估计会十分吃惊,怎么堕落成这个鸟样?
邵树德说不好别人的选择对不对,但他觉得目前的大夏禁军,还没走到后晋初年那一步,最差也是朱全忠初建汴梁禁军时朝气蓬勃的样子,于是打算挽救挽救,争取其不将骄兵堕,战斗力和军纪断崖式下降。
“阿爷,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驾驭的。若觉得困难,只是工夫没下到家罢了。”邵明义说道:“若精通武艺,谙熟军略,又与将士们推心置腹,减少他们的疑虑,解决他们的困难,怎会驾驭不住呢?”
邵树德眼睛一亮,拉住六郎的手,笑道:“诸子之中,你大兄、二兄或知一些,但都没你讲得这么透彻。六郎知为父真意,好,好!”
邵明义腼腆地一笑,道:“都是娘亲教的。”
邵树德有些惭愧,也有些想皇后了。不知道怎地,野女人玩得越多,对皇后越愧疚。不过洛阳还需要有人坐镇,暂时却不能让她来。
“过些日子,阿爷要渡河北上,你跟着阿爷,好好学学。”邵树德拉着六郎的手,越看越喜欢,干脆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军心浮动
大河北岸,物资一刻不停地输送着。永济渠是主动脉,具有运输量大、成本低、速度快的优势。
如果没有这条渠,学广神那样在辽东人肉背、小推车运,几十万大军就是土崩瓦解的节奏。
后勤,从来都是制约军事行动的重要因素。
九月下旬之后,经永济渠北上的物资陡然增多。一是因为北上的人员与日俱增,物资消耗激增,这第二个原因,和军事行动加速也分不开关系。
九月二十二日,德州城外的大军兵分两路。霍良嗣率效节军西进,配合定难军符彦超部,再次突入冀州,与成德军大战;没藏结明则率义从军、拱宸军及大量土团乡夫,沿着永济渠北上,直抵南皮城下。
“葛帅!”没藏结明躬身行礼道。
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场面上的尊重还是必须维持的。况且葛从周其实没什么问题,这场仗与其说是他打的,其实完全按照圣人制定的方略在执行。一丝不苟,中规中矩,几乎就差问圣人要一张排兵布阵图了——当然,这是扯淡,圣人是清醒的,只敢制定战略,排兵布阵图属于战术范畴,他不会插手的。
“来啦?”葛从周骑在马上,远远看着南皮县城,随口说道。
没藏结明一瞬间怒气上涌。你个降人,也敢跟我这么摆谱?知道我是谁吗?多少党项子弟为圣人抛头颅洒热血?多少没藏氏女子在宫中日夜服侍?你算什么东西?
“末将克复德州后,便领兵北上。葛帅若有军令,尽管下便是。”没藏结明回道。
“卢彦威可能不想打了。”葛从周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嗯?”没藏结明一愣。
“贵部先好好休整吧。”葛从周下令道:“很快便会有出战的机会,快了。”
说罢,他策马上前,在亲兵的护卫下,进抵城外两箭之地。
一批从各地汇聚来的俘虏正哭哭啼啼地拥挤在壕墙外,大声呼喊——邵圣的老套路了,讲武堂上的重点培训内容,论瓦解敌军士气xx策。
“卢帅,德州完啦,全完啦。”
“汪使君战死,家财被抄,妻女被夏兵扛走了。”
“弟兄们死得好惨,没剩几个啦。”
“再打下去,一个个都没好下场。即便打不过降了,全家流配远方,不值得啊。”
“妈的,啰啰嗦嗦,半天说不到点子上。你们要脸,我不要脸。听好了,立时出降者,有功无罪。杀官出降者,功加三等。”
“草!还是李大郎你狠。我就说一句,李克用在相州败啦,晋人已经指望不上。”
乱哄哄的声音在城外响了好久,直到卢彦威亲自上城,射杀了一名喊得最响的,这才堵住了他们的嘴。
德州被攻破,对据守南皮、沧州的守军而言,无疑是一记重击。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那么来自沧州的流言就更让人感到惊悚了——传闻李存璋调集了大量兵马,向北回追,据说有一支部队绕到了他们后方,四处攻城略地。
沧州并未被完全围死,南皮同样如此。他们之间是有一定联络的,因此并不至于对外界一无所知。
当然,军官们会选择禁止“谣言”传播,但时间长了,总会泄露出去的。即便军纪再严格,杀戮再血腥,在整体悲观的大局之下,该泄露的还是会泄露,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