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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越,夏人增兵了。”萧室鲁回道:“我在安市城抓了个俘虏,自言乃是青州人,奉命渡海北上,增援辽南。他也说不清有多少人,估摸着不下一万,骑军约有两千。儿郎们冲入乡间,夏人百姓但缩入村中,据守栅内,以弓矢互射。”
“百姓都打不过?”耶律释鲁暴怒。
“于越息怒。”萧室鲁说道:“我曾亲率千余骑,冲入一村落,刚杀了数人,夏人便大呼小叫,退入一木栅营垒内,居高临下射箭。也是奇了怪了,他们射得很准,不像是终日劳作的农人。我又遣五百人下马,步战攻栅,夏人村夫居然敢打开栅门,向外冲杀。”
“然后呢?败了?”耶律释鲁追问道。
萧室鲁惭愧地低下了头,道:“败了。”
“混账东西!”耶律释鲁怒不可遏,将桌子都掀翻了,酒壶、杯盘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于越!”萧室鲁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说道:“那些夏人丁壮真不是一般人,射箭射得准,还敢出营搏杀。不光会用长枪,刀、剑也会耍两下,甚至还会配合。我怀疑他们是屯田兵,并非普通民人。”
“中原现在哪里还有屯田兵?”耶律释鲁根本不信,不过他很快顿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先前抓获了一些夏军夫子,据闻乃是魏博丁壮,你遇到的,可是魏人?”
萧室鲁又很惭愧,道:“刚想抓些俘虏,夏人大队人马便赶至。我军不得不退去。至安市城外,遭夏贼邀击。彼时正在回撤,士无战心,贼将投矛投得极准,连毙我多名勇士,大军四散奔逃,故未来得及……”
“你这丢人现眼去了!”耶律释鲁恨恨地看了他两眼,刚想继续痛骂,莫名地又底气不足。
他带着数万人马,可也是败了啊,而且丢的脸比萧室鲁还大,脏话却是怎么也骂不出口了。
“罢了。”他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吩咐亲随将帐内收拾收拾,又问道:“辽阳这边的局面,你应该也听说了。如今可有什么办法把夏人赶走?”
萧室鲁松了一口气,凝眉苦思了一会后,试探性问道:“于越,不如集中个几万人,不顾伤亡猛攻一次?”
“用人命堆?”耶律释鲁失望地摇了摇头,萧室鲁也没什么主意。
“若不想堆人命,便只有让夷离堇回师了。”萧室鲁说道:“如今后院起火,阴山那边打得再热闹也没甚意思。”
“让阿保机回来?”耶律释鲁心中一动。
西征军是唯一有好消息的地方了。
他刚刚收到消息,阿保机统率的大军假意撤退,诱敌人来攻,结果仙游宫那边不为所动,奚王去诸却上当了,被结结实实来了一记狠的,全军大败,损兵数千。去诸退回御夷镇,人心惶惶,随后守都不敢守了,溃围而出,一路西奔。
夏人在燕北设置的三处牧场,三泉、御夷至此皆被拿下,只剩个仙游宫还在苦苦支撑了。
按说如此大好局面,就更不应该让阿保机分心了。作为伯父,他就该稳定住后方,等到侄儿大胜的消息传回。
但如今似乎做不到啊!
“爷爷!”耶律绾思突然走了过来,神色间似乎带着惊慌。
耶律释鲁心下咯噔一响,莫非又有什么坏消息?
“东边传来消息,夏人突袭了盖牟、新城两地,城头升起了将旗,很多人都看到了。”耶律绾思说道。
耶律释鲁半晌没说话。
萧室鲁忍不住问道:“这些夏人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会飞不成?”
耶律绾思好似没听到他说话一样,继续对着父亲说道:“儿遣人至盖牟,抓获了两名出外樵采,不及逃回的夏兵。他们是渤海人,自言从乌骨城出发,一路北上、西进,穿越崇山峻岭,在七月底先后占领了盖牟。另有大队人马往西北方疾进,奔新城州方向而去,那个地方,肯定也陷落了。”
耶律释鲁从震惊中缓了过来,霍然起身。
萧室鲁、耶律绾思一齐向他望去。
耶律释鲁的左手紧握刀柄,久久不语。
“告诉阿保机吧。”他又颓然地坐了下去,道。
布局定策
王彦章这个人,如果你深入了解他,就知道他是那种笼子关不住的鸟。
甫一抵达盖牟州城,他就开始筹划如何给契丹一个狠的。
是的,他手下就两千多步卒、五百骑兵,但浑然不怕,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博取战功。
昔年李绩克盖牟城,获生口二万、粮十万石,以其地置盖州。
王彦章神往之,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得整顿好防务。
“城内旧有屋舍,无人居住着,尽可拆毁,所得石材,拿来修补城墙。”王彦章站在大街上,看着满城的石屋,非常诧异,石头质地的宅院,住着舒服吗?
高句丽人也是神奇的。早在乌骨城的时候,就到处看到砖石质地的房屋,合着人家就喜欢用石头建房啊,与汉地的木屋、砖瓦房差别甚大。
“镇使,该遣军联络辽阳了。”有幕僚提醒道。
“刘鄩在做什么?”王彦章问道。
“临行之前,赵王交代刘将军进占辽阳为止。”幕僚说道:“辽阳城中粮草应还足支两月有余,刘将军此时应在加固城池,以为长久之计。”
现在已是八月,说不定下个月就降霜甚至下雪了。届时牧草枯萎,不再生长,契丹人或可提前储备些干草,但也最多坚持到九月底、十月初就要撤退,不然就得吃土。
刘鄩携带的粮草或可坚持到十月初,听闻沿途还缴获了大量马匹,亦可杀马充饥,坚持到十月中下旬亦有可能。
今年,他们是能熬过去的,除非契丹不管不顾,堆人命消耗,不然辽阳就是大夏的——初冬之后,安东府大可用马车甚至雪橇运输粮草,在辽阳囤积着,等到明年,如果契丹人再来,局面又大不一样了。
“好,这便联络刘鄩。”王彦章满口答应,随即让人牵来战马,拿来铁枪。
“这……”幕僚有些傻眼。
“为将者,岂可安坐于后,坐享其成?”王彦章说道:“放心,我不会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