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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璘看了一眼折从古,心中隐约知道他在想什么,悄悄挪到他身边,低声道:“折使君,此番北伐,有什么看法?”
“原来是赵使君。”折从古拱了拱手,道:“没什么看法,杀就是了。梁兵虽锐,威胜军与其相持这么多年,景况是一年比一年好,无需太过担心。”
老实说,这会威胜军的实力,还是不能和梁兵比的。两万多人,基干是七千凤翔军,而凤翔军有多能打吗?这七千凤翔军里,真正的麟州折家军还不到一半。
折宗本去年到关北募兵,本来想招募一万多人的,最后有些失望,挑挑拣拣募了一些,分到威胜、淮宁二军里面,作为控制部队的核心。
关北兵的素质,也在逐年下降啊!怪不得灵州都教练使衙门,现在喜欢去陇右、河西募兵了,募自关北的新兵只剩下一半了。
这样的兵,防守有余,进攻不足,真有折从古想得那么乐观吗?
“也是。”赵匡璘打了个哈哈,道:“有夏王大军在,丁会应是焦头烂额,出其不意打他一下,或能有不小的战果。”
折从古点了点头。
夏军一路出轘辕关,一路出太谷关,猛攻佑国军。威胜军再北上,无论是三鸦谷路还是宛叶走廊,都不至于遇上佑国军主力,若能抓住机会,或能得到不少战马、器械、降兵,威胜军的实力也能大大增强。
这些年的练兵与征战是有成效的,虽然整体仍比不上梁军,但实力提升有目共睹,如今有个进一步提升实力的机会摆在面前,不抓住可惜了。
至于说兵怎么样,呵呵,有了兵,还怕没钱吗?夏王要征战天下,即便心里再不舒服,也得捏着鼻子供给财货,怕甚?
赵匡璘对提升实力没甚兴趣。
他的要求不高,保持赵家富贵就行了。长子赵岑在关中的原州当刺史,次子在随州枣阳县当县令,三子被选入夏王亲兵都,如果不出意外,赵氏这一支的前途是相当看好的,何必再折腾呢?
而说到那个枣阳县,夏王府的陈长史盯得可真紧。每隔数月,都要派人过来巡视。
关中乾州百姓一万户、以及投降夏王的吐谷浑部众被安置过来了大半,枣阳县目前已有5500余户、24000余口人,已经成了随州四县里头户口最多的地方。
次子在那里当县令,县丞、主簿、县尉都是关西派来的,甚至就连下面的乡长、乡佐、里正,也大面积安插诸军伤退下来的老兵。说白了,枣阳以及襄州的邓城、谷城,就是夏王府在南边的直属县。
名义上是耕牧养军,实则掺沙子扩张影响力。目前是把所有资源投入到新移民的安置、水利沟渠的兴修、农田牧场的开辟等等,为此不惜从关中转运粮草、农具、耕牛,但花了这么大代价,以后总是要显现出效果的。
县镇兵建立起来的时候,你猜他们听谁的?
大军检阅完毕后,折宗本下令大酺两日。
这对穷得掉渣的唐邓随来说,可不多见,因此人人振奋。
四月初六,是大军出发的日子。不过因为暴雨如注,不得不等了三天,直到四月初九,折宗本亲率步骑一万八千余人西进、北上,沿着泥泞的宛叶走廊,攻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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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梁王府内,朱全忠从刘氏身上下来,神清气爽地出了府邸,前往幕府衙署。
敬翔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一会在都虞候司,一会在幕府,忙得脚不沾地,嘴角都起泡了。
“杨行密终究还是顶事的,又攻鄂岳、淮西,杜洪、折嗣伦焦头烂额,帮我们分担了不少压力。”
“若能击破安州、蕲州就好了,贼人被打得不敢出城,此时正该加把劲,何故退兵呢?”
“应是粮草不足,待夏收后,淮兵或再起攻势,届时局面会大不一样。”
“罗弘信甚是可恶,首鼠两端,光送些钱帛过来有何用?还得出兵啊。”
“这年月,能送钱送粮过来已经不错啦,别要求太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史仁遇屯兵相卫,李罕之不敢侵攻,邵树德也不得不集结大军防备,还是起了不少作用。”
“牵制了夏贼多少人马?有三万吗?”
“只多不少。”
敬翔走了进来,轻轻咳嗽了一声。众人纷纷闭嘴,埋头干活。有那跑到别人案几前闲聊的人,尴尬地低头回到自己座位,假装处理公函。
“敬司马,朱瑄那边,可有说法?”裴迪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朱瑄还在犹豫,不过我看最终还是会同意的。”一提起这事,敬翔就来了精神。
与天平军节度使朱瑄的谈判,堪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收获。
简单来说,梁王要求朱瑄不再允许夏军过境,不给他们提供补给,并说以利害,指出一旦宣武势微,邵贼定会攻打郓州。宣武军,这会在给包括魏博、天平、泰宁、淮南在内的诸镇充当盾牌。宣武在,诸镇还可以存活,甚至讨价还价,牟取好处;宣武亡,诸镇将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将被逐个击破,身死镇灭。
应该说,这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也是实情。诸镇存续一百四十年了,并不难以理解这些事情,接受起来很快。
但接受归接受,政策转向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以天平军为例,镇内还存在不少反对者。反对的原因很复杂,有的是出于私仇,即有亲人在与梁军的征战中死伤;有的纯粹是对朱全忠这人不信任,觉得他可能还会再打过来;还有人觉得宣武军还不够弱,如果再损失个几万人马,差不多就可以与其修好甚至是结盟了。
幸好朱瑄是识大体的,如果再加把劲,说不定便可以将其拉过来,断掉夏贼在东侧的威胁。
“如果朱瑄不再借道,那真是再好不错了。”裴迪喜道:“贼将梁汉颙在单、曹、宋等地出没,士民惊慌,田桑大受影响,着实可恶。”
敬翔含笑点了点头。
突然一小使走到他身前,低声说了两句。
敬翔起身,对裴迪拱了拱手,出了衙厅,直奔对面一间茶室。
“大王。”敬翔躬身行礼。
“坐吧。”也只有在敬翔面前,朱全忠才会流露出些许忧愁,或许是因为敬翔才干极佳,又忠心耿耿,让他能够放下伪装吧。
敬翔坐了下来,有仆婢给他上茶。
“敬司马,贼将契苾璋已至许州,此为何意?”朱全忠倚靠在胡床上,看起来有些劳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