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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于灌溉的土地早就被分掉了,现在剩下的多是地势较高,无法靠自流渠引水的土地。
这里的水资源是丰富的,土地也非常平整,肥力也不错,就是需要大建水车提水,如之奈何。
邵树德曾经想做过试验,由幕府出资,组建了一家专门制造、维护水车的机构,看看能不能通过收取水费的方式,让这家“企业”运行起来。
现在看来,进度不太理想。
百姓可以理解租牛,但不能理解水车还要收钱。建好的水车,愿意交钱使用者不多,都养不活那些工匠,根本回不了本。
资本主义萌芽的又一次尝试,可耻地失败了。
当然也有收获,那就是更坚定了他的看法:不完成农业革命、货币革命、商业革命,进而产生思想革命,是不可能有工业革命的土壤的。
任何一项革命,总是要先达到前置的经济基础,然后诱发社会思潮革命,让全社会经历新思想的洗礼,达成一定的共识,转变社会风气,才有可能深入进行。
没有这个思想洗礼的过程——往往需要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且不能中断——你连志同道合的人都找不到,想做什么都是空中楼阁。
这个原始社会!
邵大帅彻底死心了,能做多少是多少吧,别搞好高骛远的事情。
黄河河面上有不少漕船驶过。
这是从灵州出发,往渭北输送钱粮物资的。
河中王重盈终究不肯借道,这些船只也只能先停靠在延、丹二州的码头,让人很是烦躁。
他那几个渡口,位置极好,若肯借道转运物资,能节省很多成本。
还有蒲津关三城,若肯将浮桥放开,让船只过路,又能省不少路。更何况,这座浮桥还扼守着通往关中的大门,若落到李克用或朱全忠手里,也是个大麻烦。
早晚得找机会夺过来!
“大王!”离天德军城已是很近,封绚在远处招手。
“封大郎”封彦卿这几日也来了丰州,邵树德多次盛情相邀才来的。
他是封绚之父,也算是长寿的,已经快七十岁了。
老头经历丰富,年少得中进士,但在朝中进展不顺,于是去浙东幕府求职,当了判官。后来再入朝,也没当得大官,复去浙东任职,当了台州刺史,直到年老回乡为止。
封老头很要面子。
若不是邵树德给了几个封氏子弟到渭北幕府为官的机会,老头估计也不会来灵夏看望多年未曾谋面的女儿。
不过封氏姐妹很高兴,尤其是小封,见到亲人后心情开朗了很多,这就足够了。
“走吧,一会还要与‘封大郎’谈些阴谋诡计。”邵树德捏了捏小封的手,笑道。
小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脚步轻快了许多。
邵树德又看了一眼在河面上航行的漕船。
船一艘接一艘,吃水都很深,满载粮秣,驶往大河下游。
远远望去,仿佛是从九天之上驶来的一般,非常壮观。
这是前线正在鏖战的数万将士的“血液”啊!
※※※※※※
崤寨之下,一场数千人规模的鏖战刚刚结束。
拒马枪已经被烧毁,残存着缕缕青烟。
山道上乱七八糟遗落着不少屏风车,这是汴军留下的,上面插满了箭矢。
其他各类器械也差不多,横七竖八,有的散成了木料,有的还在燃烧。内有尸体,半面焦黑,空气中充斥着怪异的味道。
符存审走到一辆木牛车前,他踢了一脚,一具尸体滚落而出。
尸状极惨。
面目焦糊,烧得几乎只剩一个漆黑的头骨了,右手挡在脸前,似是临死前在阻挡即将临身的熊熊烈火。
手指、脚趾熔融成了一团,身上的皮甲、军服也早已化成了灰。
他叹了口气,又看向别处。
一具尸体躺在草丛前,肚破肠流。鲜血早已凝固,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惨烈的攻防战!
汴军攻崤山攻了十余日。除最开始的几日声势浩大之外,最近十天基本就是虚应故事了。
山坂狭窄,仅容单车上下。
山势又陡,攀爬艰难无比。
山上粮草充足,箭矢不缺。最关键的是,汴军无法切断崤寨与后方的联系通道,夏军甚至连伤员都能运下山去,这还打什么打?白白死伤人命罢了。
刘康乂这人,回去后死定了!
这样艰险的寨子,去年葛从周率几千人戍守,邵大帅都没下令强攻,你居然把他弄丢了,害得袍泽们要冒着敌人矢石仰攻,其罪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