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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面就是主力中军了,铁林军、铁骑军、豹骑都一万五千步骑,是全军最精华的部分,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阴山蕃部六千人殿后。他们将在夏州、宥州草原上领一大批羊,大概二十万头的样子,都是去年底各蕃部缴纳的贡赋中的一部分,作为大军的粮食补充。一路赶着羊南下,到关中时,牧草差不多也返青了。
其实,邵树德最近正在计划,调会州、渭州、岷州一带的蕃部,以会州白家、岷州拓跋氏为主,驱使部分投顺吐蕃,集结个万余人,从凤翔镇的秦州、成州方向进入兴、凤二州,突袭武定军。
杨守忠现在一定十分关注京西北诸镇的行动,并且尽可能将兵力往东边、北边聚集。定难军南下时,大可以把声势搞得大一些,让更多的人注意到。
既可以吓一吓杨复恭,也可以让杨守忠更好地“掌握”定难军的行踪,让他把注意力都吸引到东边、北边去,然后被大群游牧的党项人、汉人、吐蕃人偷了家……
这个计划已经进入执行阶段。反正失败了也没有任何损失,河渭蕃部大不了退回去罢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邵树德猛然发现,自己能够调动的资源已经相当丰富,尤其是蕃部人马,几乎散处各地,从南到北,绵延千余里。给自己的行军作战带来了多种选择,而且还很容易让陷入思维误区的敌人大意。
这他妈不是一个节度使,还是大汗、兀卒,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成为德论乃至赞普。
邵大帅的多重身份,对大西北的诸多藩镇来说,很多时候就是降维打击。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苦哈哈的羌人,居然也能七拐八绕与邵某人搭上关系。
二月初七,送走天柱军等一万五千人后,邵树德在府衙内见到了杨复恭的使者。
“使者既来,想必杨枢密使有话要说?”邵树德坐在虎皮交椅上,卢嗣业立于身后,陈诚、赵光逢坐于两侧,全都盯着这个名叫张绾的军将。
张绾为杨守信的心腹部将,残暴狡猾,凶名著于军中。但此时来到夏州,被如狼似虎的邵氏亲兵看着,又见到了同样“凶名赫赫”的灵武郡王,老实得像只小猫一样。
“回灵武郡王,枢密使遣我来,是希望能够退兵,给关中百姓消弭一场兵灾。”张绾小心翼翼地答道。
“剑已出鞘,不曾见血,如何能收?”邵树德一笑,道:“某已联络关中诸镇,集大兵二十万,讨伐武定军节度使杨守忠及山南西道诸叛州。杨枢密使莫不成以为,可以三言两语让大军退回?”
“灵武郡王一定要动兵?须知河东李克用、宣武朱全忠,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吾有大军二十万、续备十万,李、朱二人,来便来了,又能如何?”
“灵武郡王麾下固然猛将如云,然则——”
“杨守忠的首级什么时候送来?”邵树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张绾脸色难看,这个邵树德一点不吃恐吓,果然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武夫贼胚。
见张绾不语,邵树德便挥了挥手,道:“既无话说,使者先请回吧。吾不日将率二十万大军南下长安,届时或还有机会与杨枢密使碰面,就定在当年田令孜的府邸吧。”
将使者轰走后,邵树德对陈诚、赵光逢二人道:“事不宜迟,要快点进兵了。若杨复恭软下身段,愿意杀杨守忠自赎,某就有些尴尬了。另外,关东局势,也风起云涌啊。”
最近灵夏诸州百姓一直在过节,“生活乐无边”,但关东的战争却愈发频繁,百姓也苦不堪言。
孙儒与杨行密在江南大战,常州、润州百姓十不存一。扬州粮食被二人搜刮一空,百姓大饥,不得不卖妻子、儿女买粮。卖粮的地方当街收人,捆绑起来后,当街宰杀割肉,像杀牲畜一样。
江南不仅有孙、杨之战,镇海节度使周宝屡战屡败,逃至杭州。杭州是镇海节度使的巡查范围,钱镠乃周宝部将,将其迎入,随后杀之,对外称“暴病而亡”。
周宝的溃兵归了赵晖,赵晖与徐州南奔至苏州的张雄大战,败,降兵全部被张雄坑杀。
钱镠攻润州,抓获周宝叛将薛朗等人,假惺惺剖其心肝祭奠周宝,都他妈是影帝!
“淮南、镇海如此之乱,简直群魔乱舞。幸好武宁军时溥嫉妒朱全忠,堵住了其南下的道路。秦宗权部又复炽,陈、亳等州遭到抄掠,郑州失陷,朱全忠不得不回兵救老巢。”邵树德站起身,道:“今年,怕是会发生很多大事。事不宜迟,三日后,某便亲率铁林、铁骑、豹骑三军出发,前往关中,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大帅,是否让义从军、天柱军在鄜、延等待?”陈诚问道。
“别等了,义从军开至富平,天柱、振武二军至三原,鄜坊、丹延二镇军分别至高陵、栎阳一带布防,等我大军主力抵达。”
“遵命。”
茅店
富平县东郊的茅屋小店内,谢瞳刚刚坐下,准备吃饭。
突然一阵狗叫声传来。
谢瞳转头望去,却见窄窄的小溪对岸,一只老母狗衔着小狗,正飞快地泅水渡河。
“使君,怕是有乱兵。”在店外散坐了一地的随从们掣出刀枪、步弓,神色紧张地说道。
山南西道烽火连天,乱兵四散,一路上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危机。虽说进了凤翔和关中后安定了许多,但神经始终紧绷着,没有放松。
店主也从后厨冲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有夏兵镇着,这年月哪来的乱兵?”
马蹄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很快,河对岸出现了大群骑兵的身影。他们高举着旌旗,盔甲明亮,以松散的队形在田野内驰骋着——此时春播尚未开始,田野里空无一物。
“阿爷,果然是乱兵,快走吧!”店主儿子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急得不行。
已经有骑兵开始涉水渡河了,茅店这边更是紧张。
“不要慌,褐布军服,是夏兵。”店主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下了结论。
“啊……”店主儿子呆在那里。
“赶紧回去做蒸饼,这几位客人等着要呢。”店主踢了儿子一脚,又对谢瞳笑道:“食客勿忧,此乃灵武郡王之兵马,不扰民的,放心吧。”
谢瞳仿若未觉,停箸看着外面,只见大群骑兵分批、有序地跃入浅溪,就如同下饺子一般。小溪这边,已经有了数十游骑,远远散开,呼喝驰骋。
“这骑卒,卖相不错啊。”谢瞳神色复杂地说道:“与草原上的人比起来,不知如何?”
“草原牧民,怕是不如他们。”谢彦章将手下数十人都召集了起来,隐隐结成一个小圆阵,护卫着茅店。
草原牧民,虽然会骑马、射箭的很多,但平日里生活艰苦,活计繁重,未必有多少时间进行军事训练。所以但凡草原雄主,都会想办法养一大批脱产职业骑兵,这些人有牛羊供奉,不用担心生活,故可训练不辍,甚为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