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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的手诏说得很清楚,解决了陕西问题,就该考虑大军北上了。王宵猎不想做一个只是嘴上敷衍,实际上却没有行动的人。现在已是箭在弦上,是应该考虑北上太原府了。
想了很久,王宵猎转过头,问张均道:“你有什么意见也说一说。今天开会,就是让大家充分发表意见吗。”
张均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紧张。道:“宣抚让我们大军北上岚州,对金军来说,就是一个压力。如果我们北上进攻,金军的大军来救太原府,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金军考虑了,做出了较好的应对,那我们可以不去,或者是换一个方向。大同到太原府六百里,路上不知有多少破绽,又何必拘泥于一处?”
王宵猎点了点头:“也对。说的有道理。”
想了一会,王宵猎道:“此事我再详细考虑一下,不要急着做决定。但总的来说,刚才的意见很多,但没有一条意见说是占领岚州有什么坏处。这样吧,先派梁兴带本部到方山县,整修北进的道路,随时准备进攻岚州。”
姜敏道:“遵命。”
王宵猎道:“还有,梁兴到方山县后,要注意联络北方群雄。上次他们到石州,可是对我们寄予厚望。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不能让人民失望。在准备进攻岚州的过程中,要注意安抚百姓,解决百姓的实际问题。”
护灵回乡
孟阿爹背着斜阳,赶着一群羊回村里来。脚步轻快,神态悠闲,一副神仙样子。
村头的大杨树下面,孙二郎眼尖。一下子跳起来,道:“孟阿爹可算回来了!他家养了几十只羊,像宝贝一样,天气好一点就出去放。白天想找他,可比登天还难!”
说完,快步迎上去。对孟阿爹道:“阿爹,大哥原来参了军,在绥德立功了!”
孟阿爹不紧不慢,随口道:“大哥参加的是哪路军队啊?立了什么功?”
正在这时,一个吏人快步迎上来。对孟阿爹道:“听这些人说,你就是孟都的父亲了?”
孟阿爹上下打量了吏人一眼,点头道:“不错,孟都是我家里大哥。”
吏人道:“孟都在丹头寨一战当中,杀敌一百三十四人,论军功当为第一。他不幸在战斗中,被金军伏击,以身殉国。宣抚司议功之后,特授其护军之勋,以奖其功。”
孟阿爹听了,一下子怔住。过了很久,才道:“护军是什么东西?我庄户人家,不明白这些门道。只知道阿大既是为国战死,尸身回来没有?”
吏人道:“已经运回华州了,现在蒲城县。知州亲护其回乡安葬,明天就到村里。我今日特来知会一声,不要明天知州来了,却没有人迎接。”
孟阿爹道:“大郎从小就使枪拽棒,不是个种地的样子。长到十九岁,不知为他费了多少心。还好最后没有走上歪路,能够为国尽忠,也算正途了。既然死了,运回乡来,我自会好好地葬了他。知州是多大的官?每天肯定有许多事要忙,就不必来村里了。”
吏人苦笑:“孟都是护军之勋,必须由知州亲自安葬,还要抚恤家人。将来建庙之后,一应祭祀事宜,也要家人才能担当职责。您老放心,丧事都由官府安排。”
孟阿爹听不明白,自己儿子的丧事当然由自己主持,怎么由官府安排?而且什么建庙祭祀,那都是大英雄才能享受到的,自己儿子是万万不可能享受的。
吏人解释得舌头生疮,实在是讲不明白。只好道:“明天知州护送孟护军的尸身回村,阿爹只要迎接就好。其他一应事情,就不要管了。”
说完,看了看天色匆匆离去。
孟阿爹还是听不明白,想要拦住吏人再问,却见他已经走得远了。
村里其他的人议论纷纷,都不明白护军是什么官职,死后是什么地位。不过由知州护送尸身回乡,定然是很大的功劳,很高的荣眷,足以为村里的骄傲。商量之后,决计今夜庆功。
孟阿爹听了众人的意见,淡淡地说道:“你们要庆功,便就去庆吧。我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去喝酒不成?”
说完,赶了羊群,缓缓地回村去。只是步覆沉重,再不似刚才的欢快。
孟都是家里的老大,自小就喜欢拳脚枪棒,惹出很多事来。孟阿爹是平常人家,耕种几十亩薄田,闲时养了一群羊来放。为孟都请师傅是请不起的,只能由他胡闹。孟都到了十三岁,孟阿爹见他在乡下太过胡闹,便让他县城找些零工来做。好歹赚些银钱,贴补家用。
今年王宵猎攻下陕州后,曾经在关中招兵。孟都跟家里招呼都没打,便同几个伙伴一起到陕州当兵。之后补选入姜敏军中,到陕北作战。再之后,就战死在了丹头寨外。
孟阿爹回到家中,关好了羊,在院子里拉了一把交椅,坐着看天边的夕阳。
妻子从屋里出来,道:“孙二郎领了一个吏人,说是我们的大郎立了功,不知受了什么封赏。我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便到村头去等你了。”
孟阿爹道:“我见着了。大郎在前线立了功,不知得了什么封赏,我乡下人家也听不明白。——浑家,大郎在前线战死了!这些封赏,应该是因他死了吧——”
妻子听了,一时呆在哪里,傻傻地站着。过了好长时间,才道:“大郎死了吗?”
说完,拿了一把柴,转身回去烧火。烧了一会,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二郎从屋里面跑出来,拉住孟阿爹的衣袖道:“阿爹,妈妈不知为什么在屋里哭了起来,你快进去看看。”
孟阿爹把二郎拉到自己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道:“妈妈要哭,就哭吗。怎么能够不哭呢?”
说完,叹了口气。看着天边的斜阳,眼角含泪。
村里的人站在村口,眼巴巴地看着县城来村里的路。路很窄,也知道知州的仪仗走得开不。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孙二郎咽了口唾沫,想问问知州到底还来不来了。转着一看,周围站着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人开口,把话乖乖又咽了回去。
直到快中午了,有人忍不住要回去。就见前面终于出现了人影,越来越清晰。
里正黎曲明大喜,急忙带着村里人迎上去。
走得近了,就看见是一队士卒。这些士卒盔甲鲜明,见到村里人迎上来,突然把枪扛到肩上。动作整齐划一,让村里人十分惊奇。
在士卒的旁边,是一队乐器。看见村里人迎上来,前面几个人突然举起手里长长的大喇叭,凑到嘴边。就听队伍里头“呜、呜”的号角响起,突然喇叭一起响。声音低沉而呜咽,偏又传得远,如泣如诉。
村里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站在原地。
随着喇叭声,逐渐地有小唢呐及笙、箫声加进来。村里人也听不出是什么曲,只觉得甚是悲壮。
听见曲声,后边的吉与忠下了马,急急赶到前面来。见到村里人,便急忙迎上前。
黎曲明是里正,有点见识。看官服认得,来的人是知州,急忙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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