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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饮几杯酒。张均忍不住,问王敢道:“现在颍阳县里,到底是什么情形?”
王敢道:“前天刘豫的使节到了,昨天歇了半天,下午与刘豫谈过。刘豫正用人之际,给丁进的官职可是不低。升防御使,为河南府路钤辖兼知郑州,仍为一方之雄。”
张均吐了吐舌头:“直娘贼,刘豫这厮封官好大方!”
陆承道:“做刘豫的官,只怕官俸都没有,封大官又有什么用?”
张均道:“可以拉大旗做虎皮。从此以后,丁进也是正经的官员了,自然有人投。”
陆承摇了摇头:“统制,以前在开封府的时候,宗留守就封他为京城都巡检。这官啊,就是个名头罢了,听怕没有什么用处。”
张均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不投刘豫,本朝一样可以封他。别说做钤辖,就是让他做京西北路制置使,又有什么用处呢?各处豪杰,看的是我们镇抚脸色。”
刘豫建立伪齐后,改变了许多地方的名字,特别是路一级。如京东路改为山东路,京西路则改为了河南府路。后世这两个地方为山东省和河南省,名字也大约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之所以改名,是因为宋朝称之为京东、京西,是以京城开封府为准。刘豫最初定都大名府,便不好如此命名了。
京东路改为山东路,可以说在太行山以东。河南府路,听名字就知道,来自于西京河南府。洛阳之所以为河南府,下面有个河南县,是因为洛河穿城而过,河南指的是在洛河以南。
刘豫政权存在不足十年,政治简陋,史料缺失,许多事情说不清楚。为什么把山东、河南地区改为了这两个名字,实际上后人并不清楚。
经常有人疑惑,山东省并不靠近太行山,为什么名字来自于太行山以东?有人说,名字里的山实际上是指泰山。又有人反驳,泰山以西也在山东省。河南省同样如此。有人说河南之所以叫河南,是因为在黄河以南。有人反驳,河南省在黄河以北也有一部分地区。若以省界划分,应是漳河以南。还有人找出自古以来的史料,说漳河在古代多么多么重要。
以刘豫治下的人才,哪有那么神奇。山东省的山说不清楚,但从刘豫的政区划界来看,很可能是指太行山。河南省的河南两字,因为路名最早是河南府路,是从河南府来的。单从名字说,河南省之所以称为河南省,不是因为在黄河以南,更不是在漳河以南,而是有个县在洛河以南,称之为河南县。因为这个县,洛阳地区为河南府。因为河南府,整个路称之为河南府路。河南的河,指的是洛河。
后世的河南省,此时最大的城市有两座。刘豫还存了迁都开封府的心思,就称为河南府路了。
听着王敢介绍现在颍阳的情况,张均不由眉头深锁。道:“以刘豫开出的条件,丁进这厮十之八九要同意了。若如此,便容不下他!”
王敢道:“统制说的不错。丁进已经心动,只是属下几个首领意见不一。彭潭同意,他也想着升官发财。马习看丁进意思,丁进同意他就同意。石坚则坚决反对,声言誓死不发汉奸。栾庆山最近才升为首领,意见没人重视。但看他意思,与石坚想法差不多。属下意见不一,丁进不好一下同意。”
“有意思,个首领,还有这么多想法。”张均拿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在那里若有所思。
王敢道:“余欢得了消息甚是着急,追着我问该怎么做。这种大事,我如里敢作主?只好匆匆赶回伊阙来,听统制拿主意。时间紧急,此事等不得!”
你做首领
颍阳街边酒店后院的阁子里,余欢向进来的石坚拱手。道:“来颍阳许多日子,一直未得便与哥哥坐一坐,叙叙旧情。今日无事,我们兄弟饮两杯酒。”
“兄弟客气。”石坚一边说,一边进了阁子。
一进阁子,旁边的余欢便就赶忙把门关了起来,小心翼翼。
石坚道:“颍阳是我地盘,兄弟何必做事这么小心?”
余欢叹了口气:“不小心不行啊。丁太尉没有答应我们借道,许多事情说不准。更不要说,我听闻有刘豫的使节到了颍阳来,莫不是丁太尉要投刘豫?投了刘豫,与我就是仇人。我们兄弟见面,更是要格外小心。若不然,被丁太尉得到了消息,岂不是要难为你?”
石坚冷笑道:“哼,投了刘豫,就是做汉奸,猪狗不如的东西!难为我?我先砍了他!”
“慎言!慎言!”余欢急忙上前。“小心隔墙有耳!”
说完,余欢请石坚坐了。
饮过几杯酒。石坚有些愧疚地道:“当年在永安,遇到金兵我们先跑了,把你留在后边,实在是对你不起。好在王镇抚有担当,战败了金兵。当时听到消息,我不知道多高兴!”
余欢道:“世事无常啊。当年谁能想到今天。”
“世事无常。”石坚点了点头。“偶尔听到你在王镇抚军中消息,立了不少功劳,也做了大官,强似在丁进这厮手下。打拼几年,丁进手下不过三千兵,三县地盘,如丧家之犬。你在王镇抚手下,管下兵马不少于丁进,到哪里不受人敬仰!”
余欢苦笑:“可我到了颍阳——”
石坚连连摆手:“丁进这厮心术不正,想着做汉奸,投刘豫,故意为难你罢了。只要抗金的,哪个敢小瞧了你!王镇抚手下统制,做过知州的人物,哪个敢如丁进这般!”
余欢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自己是王宵猎手下最早的几个统制,军中也是有数的人物。只是今年整编,其他的人要么做了都虞候,要么做了都统,自己难免失落。只是自己明白,跟其他几个人相比,自己不适合带兵。按现在的编制,继续做统制自己委屈,升任都统不够资格,地位十分尴尬。王宵猎有意不让余欢带兵,换个职位,余欢也知道。
一支数万人的军队,训练足够,制度合理,其实不会缺少军官。无非是可能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而已,一般军官从军中选拔就可以。只有到了将帅级别,特别是主帅这一级,可能缺人。合格的主帅,确实是需要天分的。没有天分,强行做主帅,要么导致大败,要么碌碌无为。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最近的形势。
丁进要投刘豫,石坚非常烦闷。自己虽然有手下,有军队,但多年在一起,不能离开丁进。可从抗金的军队,投一个汉奸儿皇帝,石坚决不愿意。
酒过三巡,余欢道:“哥哥,你若是实在不想投刘豫,就没想到其他办法?”
石坚摇了摇头:“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说要我去投王镇抚?不行的。我的那些弟兄,在丁进的手下多年。哪个没有亲戚朋友在其他人的手下?真要分开,许多人就不干了。”
余欢左右看看。上前小声道:“登封正处嵩山要道,放弃了也着实可惜。我的意思,不是让哥哥离开丁进南下。而是除了丁进,哥哥做首领。”
“什么?!”石坚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盯着余欢。
余欢被石坚盯着,心里突然有些害怕。硬着头皮道:“若丁进抗金,在他手下没有什么。现在他要投刘豫,做汉奸,如何还容得下?现在除了丁进,世人只会说哥哥是为国除害!”
石坚看着余欢,好久不说话。最后猛地饮一碗酒,道:“我与丁进兄弟多年,如何下得了手!纵然是意向不合,分开就是了。怎么能打打杀杀!”
余欢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些江湖上的首领,兄弟相残的太多,哪里是什么稀罕事。听石坚这样说,一时之间,余欢竟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石坚道:“靖康年间,金贼犯开封府,我随着丁大哥一起起兵勤王,归宗留守所管。那个时候,虽然经常要打打杀杀,我却觉得是最快乐的日子。后来去救洛阳,我们置你不顾,我就伤心了好久。等宗留守去了,这几年在郑州一带来来去去,真的觉得好累。到了最后,怎么能够兄弟相残!”
余欢一时不语。过了一会,才道:“哥哥这样想,兄弟只有佩服。可是,丁进怎样想的,哥哥知道吗?他要投刘豫,哥哥执意不许,最后会如何呢?以丁进的为人,我不相信最后会从了你!”
听了这话,石坚一下愣在那里,再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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