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之国

第8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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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野城里,杨审快步走进王宵猎官厅,喜滋滋地道:“观察,前些日子供销社把上次的粮款发了下去,百姓得到了好处,果然这次收钱就顺利多了。”

王宵猎道:“百姓卖粮,就是要钱么。看见钱能到手,他们自然就积极起来。”

杨审想了想,又道:“观察,听说外面的粮商,前些日子把襄阳的麦价压到了十文。不如,我们也把麦价压一压。哪怕是二十文,算起来也不少钱。衙门有了钱,许多事情就能做了。”

王宵猎听了,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杨审。道:“我们收粮、卖粮,可不只是为了赚钱,还要让百姓在丰收年景能有收入。现在外面的粮商愿以高价收,我们有什么理由压百姓的卖价?如果不能卖出去,收了粮食只能存放在仓库里,压一压价钱说得过去。现在可不是!”

杨审摸了摸脑袋:“做生意,难道就是为了赚钱?处处都要钱,可我们没有钱,当然要赚了。”

“你是官,不是商人!”王宵猎站起来,神色有些严厉。“做官的,只想赚钱方法可多了。最简单的办法,加税加赋,摊派杂捐,不比做生意来得容易!不能那样做!官方的生意,要考虑许多问题,很多时候赚不赚钱不是最重要的。便如今年,周围几州冬麦丰收,如果我们不出手,由着粮商,他们必然把买价压到极低,卖价还是要那么高。谷贱伤农,便就是这个意思。”

杨审道:“卑职明白了。”

如果仅仅是想赚钱,王宵猎何必费这么多事。军队在手,别说是加税加捐,就是直接持刀去抢又如何?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许多将领,就是这样干的。军队在一地驻扎,走后便就一片萧条。

张浚北来

七月流火。进入七月,天就慢慢开始凉下来了。特别是早晚时候,已经没有了炎热的感觉。

韩世忠擒苗傅、刘正彦两人斩之,苗刘之变终于结束。张浚以知枢密院事、御营副使、宣抚处置使从建康出发,沿江而上,欲从襄阳、邓州入川陕。杜充以同知枢密院事、宣抚处置副使,总兵江淮。

在外的大臣,毫无疑问以张浚和杜充两人官职最高,权力最大。一在川陕,一守江淮,显然是朝廷最为倚仗的左膀右臂。张浚主攻,杜充主守,决定下了接下来的战争格局。

王宵猎拿着公文,愣了许久。张浚这个人,前世多多少少是有些印象的,但对其事迹不熟。从现在来看,却是了不得的人物。平苗刘之变,是张浚主持,韩世忠出兵,于朝廷有大功。平乱之后酬功为知枢密院事,是此时主战派的旗帜。

不从这里过,王宵猎可以不理他。从自己这里过,就不得不小心应付了。张浚此行,权力之重为以前所罕见。除朝廷大事外,一般事情可以自决。王宵猎这个官,张浚看得不顺眼就可以直接撤了。

放下公文,王宵猎手抚额头,想了又想,一时之间还是决断不下。当然,王宵猎并不是怕张浚把自己撤了。只要手中有兵,朝廷的官可以做,也可以不做。而是张浚是以后几年川陕的方面大员,双方印象好了后边合作愉快。要是印象不好,以后许多烦心事。

八月,张浚到鄂州。在那里处理了荆湖南北路的事务,沿汉江北上,向襄阳府而来。

襄阳府衙,牛皋、邵凌、曹智严和解立农分坐,看着王宵猎。

王宵猎道:“张枢密一路北来,欲从邓州去关陕。枢密是朝中重臣,非寻常人物,如何迎接,我们最好商量一下。稍有不甚,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曹智严道:“观察吩咐下来就是,我们照做。张枢密这等朝廷重臣,我们以前又没有见过。就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有什么主意?”

王宵猎道:“你们没有见过,难道我就见过?礼节那些不必过于苛求。非常之时,许多事情讲究不了那么多。最要紧的,张枢密手掌大权,荆湖、川陕、京西诸路皆归其节制。如果对我们不满意,做出什么新的安排,就会非常头痛。”

牛皋道:“我们自是一军,一切都是观察辛苦努力而来,枢密又能怎么安排?”

王宵猎摇了摇头:“说到底我们还是官军,自然要听朝廷号令。如果不听,后边就会有许多的麻烦事。最好张枢密认可我们的布置,那样后边就方便多了。”

众人点了点头,都不说话。这几个人除了牛皋之外,都是一直在王宵猎军中,自然一切都听王宵猎号令。张浚来了,他们确实没有什么主意,一切听王宵猎的就是。

王宵猎最担心的,是张浚把自己的军队拆散,后边就会非常复杂。

此次张浚北来,有近两千亲兵,还有王彦的一万余八字军随行,军力强大。可不能跟以前的汪若海来相比。汪若海孤身一人,王宵猎想怎样就怎样。

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王宵猎只好道:“罢了,此次迎接张枢密,依礼而行。枢密到了之后,可能会找你们说话。记住,我们这支军队建立起来不易,绝不可以散了。”

众人称是。又说了一些闲话。王宵猎备了酒宴,请几人饮酒。

今年闰八月。闰八月初五,德安知府陈规与复州知州韩俨一起到了襄阳府。到时已经天黑,王宵猎安排他们歇息,准备第二日给他们接风洗尘。不想第二日,荆门军知军解潜又到了。便就一起,王宵猎在江边酒家准备了一桌宴席,为几位接风。

在阁子里落座,陈规道:“去年冬天杨进南来,几州人心惶惶。所幸王观察带大军南来,将杨进剿灭于汉江边。那时人人争传,观察如何骁勇,遗憾不得一见。今日到了襄阳府,才知道观察如此年轻,真真是少年有为!现在天下盗匪蜂起,只要我们几人一心,定能保地方安宁。”

陈规年近六旬,须发皆白。只是眼神锐利,让人不敢直视。自靖康年间带兵勤王,再次回到德安府后,陈规守德安固若金汤。这几年来,不知有多少盗贼曾经进攻德安,都拿陈规无可奈何。正是有陈规在德安府,守住了襄阳的南面。

王宵猎道不敢。拱手向众人道:“我年纪最幼,在诸位面前岂敢造次?靖康年间,家父带乡兵入京勤王。转战既久,最终战死沙场。手下的勤王兵马都是家乡兄弟,拥我为将,一路从开封府回来。哪里想到就有杨进作乱,要攻洛阳。幸我与翟太尉并力,终将杨进所部剿灭。说起来,这几年真是许多辛苦。现在襄阳府,终于安稳下来,实是天幸。”

陈规道:“观察说的不错。靖康年间我也是带兵进京勤王,因道路阻滞不通,只能返回。不想群盗围城,官兵纷纷逃散,我只好带乡兵守城。匆匆数年间,不想就有了今日。”

解潜原是西军将领,在荆门军募人屯田,教练军械,让周围盗贼不敢靠近荆门军。今年听说了王宵猎在襄阳的所作所为,心中疑惑。直至前些日子麦收,听说襄阳丰收,百姓欣喜,有些想不明白。对王宵猎道:“我在荆门军两年,募民耕种闲田。让他们忙时种田,闲时练兵,州军甚得其力。最近治下百姓却有些不满意,说不如观察在襄阳所为。我听闻观察免了百姓杂赋苛捐,又不收钱。襄阳的百姓,种田一年一亩只收三斗,再出五十日役,其余秋毫无犯。不知是也不是?”

王宵猎道:“知军说的是。百姓们种田辛苦,自该让他们衣食丰足。”

解潜皱眉道:“我们做官的,当然都希望治下百姓安乐。可一亩只收三斗,再就是力役,官府的钱从哪里来?听闻观察养兵不少,养兵最费钱。百姓收得少,又要钱养兵,如何做到的呢?”

王宵猎笑道:“官府的钱,是从工商税来。再者还有官营的一些生意,做得好了也赚钱。我这里是农民只交钱、出力,赚然官府另外想办法。”

解潜看了看其余几人,道:“赚钱谈何容易!荆门军只有不足两千兵,为了养他们,这两年我愁白了多少头发!怎么观察口里,此事竟十分容易!”

王宵猎沉默一下,道:“其他的地方我不知道。襄阳府和邓州,是把治下百姓生产出的钱粮,大部都集中到了官府手中。有了这些钱粮,养兵其实绰绰有余。只是一切新起,诸事都不容易。两个月前冬麦大收,长江下游州府又缺粮,卖了粮才有了些钱。”

解潜还是不明白。王宵猎屯田,自己也屯田。怎么王宵猎这里的百姓过得安乐,官府手里有粮,百姓手里有钱。而自己辛辛苦苦,官府得粮不易,百姓还手无余钱呢?

其余岂止是解潜,其余几人也纳闷。大家都听说了王宵猎在治下大规模减免赋税,可自己到了襄阳府后,却见这里繁华异常,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呢?

新奇事务

陈规、解潜等人到了两天之后,汪若海和郢州知州席益到来。至此,附近州军,除了相对较远的信阳军余欢之外,主官都到了襄阳,迎接张浚。

张浚一行近两万人,从鄂州出发,沿汉水北上。因是逆流,船舶又多,速度并不快。

这一日众人用过了早餐,闲来无事,几个知州一起在襄阳城中闲逛。陈与义和邵凌带了数十卫士一路跟随,防止意外。自从麦子丰收,卖了好价钱,襄阳的动乱才少下来。前几个月,不时就有治下的豪强大户带人作乱,或上山,或下水,闹出了无数的事情。不过他们的规模都不大,很快就被平定。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解潜道:“襄阳地处要道,南船北马,都在这里齐聚,是难得的繁华之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周围州军,再没一个地方有这么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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