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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洵寻常语气叫上秦玥:“小昭,我带你去看看教我武艺的师父。”
萧毅清楚萧洵是怎样的性子。他单纯好骗,这女人又是大梁人,来历不明,保不齐存了别的心思。他出声拒绝道:“你去就行了,她不行。”
兄长与父亲何其相似,连话语里的不容拒绝都一模一样,不留给他商量的余地。
萧洵争辩道:“不过是个女子,有如鹰在场,大哥难道还担心什么?”
眼见两兄弟就要起龃龉,王妃是个性情柔和温婉的人,上前劝诫夫君道:“洵王本就与那位将军亲近,如今遇到喜欢的女子,带去见见也无妨。况且昭美人精通大梁医术,王爷不如让她看看。”
萧毅神色有所松动,思忖少顷,颔首同意。
秦常锋自今年开春后便病了下去,都城医师看了个遍,均无好转,且隐隐有愈发严重的趋势,大夫都说他恐怕活不过这个冬日。他目前对古禹还有作用,不能就这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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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鹰的陪同下,两人绕过王府后院,随后进了一道黑漆漆的大门。耳边陡然安静,比外面更为阴冷的寒气扑在秦玥脸上,她沿着长长的石梯往下,踏入一间石室。
屋门口守着两名高大的士兵,铁门紧锁,只留有一个小窗查看里面的人。
如鹰打开锁,推开门,“王爷请。”
两人对看一眼,面色如常地进了屋。
屋子不大,除了桌子木床等基本设置外,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个舒适些的牢房。
两声低沉的咳嗽又起,秦玥循声望去,看到木床上有个人背对着她侧躺着。陈旧的棉被半盖在他身上,随着呼吸缓慢起伏,一根黑色的铁链从床尾延伸到被中。
她的眼泪几乎是立时便要流了出来,这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就算他不是父亲,她觉得父亲的日子也不会比他好过多少。
如鹰一拱手,对床上的人道:“将军,今日身体如何?洵王来看您了。”
再听到这个称呼,秦玥心定下大半。她双手紧握,指尖掐进掌心,试图要自己恢复冷静。越是这时候,她越不能露出端倪,功亏一篑。
床上的人嗓音低浑,带有几分病色却并不含衰态,“今日还死不了。”
秦玥听着他的话,微抬起眸子,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横躺的身躯一点点坐起。
即便是瘦削病恹,他依旧如一座巍峨的山,岿然挺立。他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萧洵身上,“前几日不是才来过?”
萧洵语气恭敬:“将军,我是带人给您看病的,她医术很好,定能要你痊愈。”
秦常锋看了一眼那个低头紧绷的身影,“怎么竟是个女郎?”
萧洵对秦玥使了个眼色,要她上前问诊。
秦玥胡乱地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如鹰并未有出去的打算,且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敢抬头,担心一眼便暴露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她边为人号脉,边镇静地说出了十年来对他的第一句话:“将、将军,你可是哪里不适?”
秦常锋自病重后,相较从前消沉不少,对前来问诊的大夫也大都敷衍过去。他在此已耗了十年,不屈不降,不卑不亢,或许已经到了时候了。他亲眼看见妻子死去,除了女儿,世上已再无牵挂。
这女郎声音轻柔,年纪也小,若是阿玥还在的话,会不会也这样大了?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回道:“没什么不适的。”
秦玥应了一声,静心为他把脉。
缓慢的搏传到她指尖,秦玥皱着眉收回手,低声问道:“敢问将军近来夜里是否忧思多梦?”
秦常锋站起身走到墙边,动作间脚上的镣铐碰击作响,“大夫只管说我还有几日活头,好让这位大人回去复命。”
墙上刻着一些潦草不清的图案,仔细看去,是两军对阵时的兵法排布,这算是他这十年唯一的消遣。
秦玥道:“将军切勿有此念头,此症不是无药可救。”
秦常锋冷笑一声,不再回她的话。
秦玥照寻常大夫看病的模样,又多问了几句,然而都得不到他的回复。
如鹰见她已经看得差不多,不给她多余的时间,开口对萧洵道:“王爷,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为避免惹人起疑,两人不再久待,出了地室。
沿原路折回,十二月的天,寒风如刀,冰雪厚累,秦玥却如置身火炉一般,浑身血液翻涌滚热。
走到院中,如鹰问道:“昭美人,他的病如何?”
秦玥不动声色地答道:“那位将军是积郁成疾的缘故,恕我直言,他长日生活在那间屋子了吧?”
如鹰不言,权当默认。
秦玥继续道:“那屋里阴寒,本就于人体不利,加之将军自身想来心郁难解,若不好好医治,恐怕···”
话至此,如鹰也懂了他的意思,他直言道:“那大夫可有法治病方法?”
秦玥道:“今日我药箱不在身上。我先开几帖药给他服下,除此以外,我们大梁还有一种针灸之术,由我隔几日为那位将军施针,相信疗效更佳。”
如鹰未置可否,对她道:“此事要先向王爷禀过。”
回洵王府后,秦玥那些情绪才发泄出来,眼泪不可抑制。萧洵一旁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安慰。
秦玥虽不是经验丰厚的大夫,但从脉象病状中也能看出,父亲之所以病得那样重,最主要是心病,他心里已经没了多少活着的念头,自然不会在意生死。
幸而毅王答应了她的针灸之术,允许她在月底先试一次。
秦玥绞尽脑汁地思考要如何当着如鹰的面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父亲时,都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