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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兰泪水涌出来,“郎君……”
桓启摆了下手,打断她的哭诉,“想清楚了再说话,错过这次,下回未必还有退路可选。”
佩兰心猛地一抽,耳边黄芷音还在悲泣啜泣,可就是如此,她也不敢太过大声再惹桓启恼怒,只压抑着声音。
佩兰听得心慌意乱,若说桓启这样年轻英俊又有权势的男子,她哪有不动心的,同样是服侍人,年迈与年轻,位卑与权高差别也大着呢,刚来之时她就芳心暗许,但这几年下来,她也算看出来,桓启身边美人不断,她在其中不算拔尖,讨不得他的欢心。再这样熬下去,未必能有什么好出路。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以自己的出身,情爱不过一时欢愉,钱财才是立身之本。桓启对身边人着实不差,就算不受宠,吃穿用度也从不亏着。佩兰心忖若选离去,这笔钱财未必会少。
心中已有所动,她不敢立刻表露出来,只怕让人觉得薄情,仍是委屈的模样。
桓启早就不耐烦了,看两女只是哭,却一句话都不说,猜出两人部分心思,却也不想去深究,对外喊了一声,隆儿很快进来将黄芷音与佩兰都劝了出去。
到了外面,被冷风一吹,佩兰把眼泪一擦,扶着婢女慢慢往回走。心中还有些纠结难以取舍。
吕媪见到黄芷音狼狈样子,大吃一惊,与婢女一左一右将她架着,当着院子里的婢仆,也不敢细问,一直回到屋里,打水给她擦脸,见她眼睛已哭得红肿,忙问:“娘子莫非又得罪了郎君”
黄芷音埋头痛哭。
吕媪知道她是好强的性子,最好脸面,当下心就是一沉,将婢女屏退,劝了几句。
黄芷音哭得断断续续,好半晌才把事情完整托出。
吕媪惊道:“回江州,或是领钱财离去……这,这是何意”
“能是何意,”黄芷音恨声道,“被个倌儿迷了心,正经妻妾都不要了。”
吕媪活那么大岁数,也未听说过这样的事,目瞪口呆好一会儿。
黄芷音道:“我是当初卫家乐夫人做主纳进来的,不是那等没名分的婢子,他这样绝情,我要写信去江夏卫氏,若是乐夫人劝不住,我……我便要去见桓家人,南康长公主是桓氏主母……”
吕媪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一下,“糊涂,桓家若是上下和睦,郎君会单独出来开府这样简单道理你都看不懂”
她劝过几次,黄芷音却没听进去,一意孤行,事事取巧,却又不得其法,反而三番两次触怒桓启。
“你想尽法子去讨好司马翁主,可如今那里还没着落,这里又惹郎君厌烦,”吕媪叹气道,“也别再生事了,还是听话去江州吧,日后多些几封信,或许还能引郎君怜惜。”
黄芷音瞪大眼,哭道:“不行,我不能去,这一去几年也未必能碰着一面,他,他那样喜新厌旧的性子,肯定就把我忘了,这如何能行……”
她越想越是伤心,当初在家中时拖的年岁已有些大了,好不容易能入桓家,正是该享受富贵的时候,却要被桓启远远遣开,心里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
黄芷音哭哭啼啼直到大半夜,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醒来双眼肿的核桃似的。她心里正煎熬,这时却听婢女说佩兰早早就去了卫郎君的院子。
吕媪感慨道:“平日里不声不响,倒是个聪明的。”
黄芷音闻言怔忪,过了一会儿,忽然坐直身子,喊婢女来梳洗。吕媪问她要做什么,黄芷音道:“我也去见卫郎君。”
吕媪道:“娘子,可莫再做傻事了。”
“如今她是郎君心尖上的,我做什么傻事,不过是去说几句好话,若她能让我留下,我日后不去惹她就是。”黄芷音道。
她很快收拾好,只带了吕媪,往卫姌这处来,到门前被空青拦着。
黄芷音平日自视甚高,不将这等婢女放在眼里,此刻却不地不堆着笑,再说两句好话。
空青心中啧啧称奇,心想黄氏娘子怎么眼睛肿成这样,嘴上客气道:“娘子稍候,小郎君正在见客呢。”
作者有话说:
二四二章仗势
卫姌清早用过饭, 净手之后正打算练一篇字,婢女传话佩兰来了。卫姌有些奇怪她怎么选这个时候来,还是石竹在旁轻声提了一句, “听说昨天黄氏娘子和佩兰都被叫去正院, 出来的时候都是哭哭啼啼的。”
从来这类府邸后院消息最灵通的就是仆婢,卫姌微微颔首, 请人进来。
佩兰姗姗入内,穿着打扮都素净,规矩在堂前行礼。
卫姌顶着郎君身份,与桓启后院诸女接触并不多。不过佩兰来到荆州后, 前后往她这儿送过两回糕点果子,性情温顺又知分寸,相处时也让人觉得舒服。寒暄过后,卫姌便问她有什么事。
佩兰让婢女将带的东西呈上来,是两卷绢帛和一个笔橐。绢帛匀净柔韧,细密如纸,笔橐更是绣着花草图样, 两样东西一看就是精心挑选。
卫姌略带讶然地看向佩兰。
“这是我备着, 原本打算等小郎君生辰时送的,”佩兰笑着道,“过不久我就该走了, 日后未必能再见着,这份礼只好先送来了。”
卫姌问:“你要去何处”
佩兰也没藏着掖着,将昨天桓启说的两条路全说了出来。昨晚她辗转反侧一夜也没睡好, 到了清晨突然就想通了, 留在桓家搏个出路不是不可以, 但她一无家世二没有十分样貌, 日后再来一个高门贵女的主母,日子更是难熬。
佩兰已是决定拿了钱帛离开,一夜未睡竟然也不觉疲倦,将这两样东西收拾出来立刻来拜见卫姌。
将要离去的原委道出,佩兰红着眼,哑着声音道:“……我也不舍得离开郎君,只是如今郎君还未娶妻,再厚颜留着,那就是我不懂事了。”
卫姌听见桓启要将后院姬妾送去江州时微微一怔,心道昨天遇到那对北方来的老夫妇,他匆匆回来连家门都未入就去了刺史府,定然是要商量出兵的事。这样说来,把后院女子遣去江州也是先解决后顾之忧,未必就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她脑中念头这么一转,见佩兰委屈小声说话的模样,还当她送礼是要自己出面代为求情,但听到最后两句,突然才察觉出其他味道来,“你若离了桓家,可还有地方去”
佩兰以袖轻轻擦了擦眼角,沉了沉气道:“家中还有老母与兄长在,说起来我家就在江夏安陆县,与小郎君是同乡呢。”
卫姌听她絮絮叨叨又说一阵,已是彻底明白过来。佩兰打算拿了钱帛回家,但她一个年轻娘子握有钱财,就连家人也不能尽信,安陆就在江夏郡内,卫氏是当地士族,佩兰先来攀些关系,回去之后,她一则曾是桓家婢,二则与江夏士族有些联系在,不管这一层关系是深是浅,便不会叫人随意拿捏欺负。
佩兰又留着说了一会儿话,不着痕迹奉承着。卫姌听了微微而笑,心中对佩兰能有这样的决断生出几分敬佩。桓启后院几女之中,佩兰目不识丁,不如肖蕴子有才气,娇俏风情也远不及子雎,叫人称赞最多的就是老实乖巧。可黄芷音从江州只带了她一个来,可见她确实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