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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章争执
安紫瞧着他神色不悦, 这才把卫姌已经搬出去的事说了出来。
要说安紫这婢子,曾经也对桓启生出过旖旎心思,可自从试探过一回被厌,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在桓启跟前露面, 如今觉得事情已经淡忘,便恢复得如以前一般。
她倒是想明白了, 桓启身份又更不同,日后定会娶个高门妻,后院诸女什么模样的没有,她这样的姿色, 虽不算差,也显不出什么特别来。这心思陡然一转,与其削尖了脑袋往桓启后院里钻,不如用心侍奉,在婢女中拔个尖。桓启对身边人十分优厚,见蒋蛰就知道了,市井里混大的泥腿子, 如今人模人样的大小也是个人物了。
安紫想穿这一遭, 心思也通透了,只需要本分老实,以后有了桓家婢的身份, 找个亲卫或是外头打理产业的管事一流,能做正室不说,日子也舒坦。
她说的中肯, 不带偏颇, 将所知道黄芷音叫人收拾了小郎君的东西, 惠娘叫人来搬走的室一五一十全说了。
桓启听着, 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瞥了一眼安紫道:“你这样不错。”
安紫垂下头去,心道自己果然想对了。
桓启将汤喝完,低头将最后半页的纸看完,起身换了一身衣裳。往外走去。离开正院,他去了卫姌原来的院子,里面没点灯,黑黢黢的一片。桓启慢慢踱进书房,跟着仆役立刻上前点了灯,微黄火光照亮屋子,案几插架放在原位,上面却已经空了。
桓启在席上坐了片刻。今日回来总觉得没有滋味,原来是少了那个小人儿的灯火和嘘寒问暖。
外面有了动静,守在门前侍卫道黄娘子来了。
桓启淡淡道:“让她进来。”
黄芷音管着偌大一个后院,自然知道桓启离开正院去了小郎君的院子,她心里咯噔一下,坐立不安。吕媪叹气道:“娘子当日不听我的劝,便如今是两家了,可情分仍在,郎君也非那种薄情之人。”
黄芷音轻轻摇头,心里早就藏着一个念头,只是她一直不曾说出口。
等了片刻,听说桓启仍在里面,她坐不住了,将刚才卸下的钗环重新戴上,只带着吕媪一人往小院赶去。
在外遇到侍卫阻拦,自从遇袭之后,亲卫守护地越发森严,即使在家中也不曾松懈。
黄芷音不明就里,见着这个阵仗心就有些往下沉。穿过小院走进有灯火的书房,见桓启坐在几案前,她深呼吸一口,脸上带着笑,行礼道:“郎君路上奔波回来怎么不去休息,却来这里坐着。”
桓启抬起眼,目光如电,笔直朝她看去,“这里收拾的很干净。”
黄芷音道:“虽然卫家小郎君不在这里住了,妾也让人三日一扫。”
桓启道:“卫家小郎君,你这称呼换的倒快。”
黄芷音听他语气不咸不淡,难辨喜怒,不过既然说到这一步,她就继续道:“郎君如今身份不同了,桓家才是本家,卫家是姨母家,称呼上自然要改,不然叫外人知道了,反要说家中不知礼。”
桓启嗤笑一声,“管的倒宽,是觉得现在掌着内院就能管我头上来”
黄芷音脸色骤然一白,吕媪觉得不对劲,赶紧出来打个圆场,“我家娘子全是为了郎君着想,若是有什么想错了,还望郎君念在她一片好意上宽宥几分。小郎君是自己在外置了宅子,并不是我家娘子有意赶人走。”
桓启指着吕媪道:“你这媪母倒是会说话。既然如此明日就把这里打扫干净,把人去请回来。”
吕媪悄悄拉了黄芷音一下,让她赶紧答应。
但黄芷音面色古怪,没有开口。
桓启看过来。
黄芷音咬着牙道:“郎君当是我把卫家小郎君赶出去,可她刚入豫章就置办好了宅子,当夜住了进去,叫人来拿了东西就走,这里头的原由郎君不知吗”
桓启浓眉皱起又展开,神情语气都有些漫不经心,“这么说起来你倒是很清楚。”
黄芷音身子颤抖,生出丝怯意,她自幼也是家族中受宠的女郎,百般娇宠下长大,生性傲气,自嫁入卫府才收敛了性子,但桓启对她冷淡,几个美婢表面顺服,私下却冷嘲热讽。她压抑脾气,自以为温柔小意能换来桓启怜爱,此刻对上他冷淡讥意的目光,黄芷音脑中发热,再也耐不住,道:“郎君道我薄情要把人早早赶了出去,可我为的是谁,还不是桓卫两家的颜面,郎君对小郎君赤诚一片心意,到底是兄弟情深,还是图别的,真当能瞒住所有人不成”
吕媪瞪大了眼,要去捂她的嘴,却也是来不及了。
桓启目光在她脸上一转,眸光深沉,“瞧不出你竟还有这份聪明,不过既已经聪明了,为何还在在这事上犯傻,非说出来不可”
竟是承认了,吕媪抖如筛糠,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黄芷音脱口而出的时候已经有些悔意。她私下琢磨过桓启的心思,但始终将信将疑,如今说了出来见他并为否认,自己的猜测没错,但更浓的一股绝望涌了上来。
她咯咯笑出了声,“家里养着那么多的脂粉不要,非要去打曾经兄弟的主意,实在可笑。”
桓启半眯起眼,“说够了”
黄芷音也摸着他几分脾气,知道眼下虽还是平静,但他若是翻起脸来必是雷霆震怒,她心头百般滋味纠缠,曾经黄卫两家在同一县,有邻里情分在,可如今成了桓府,她家也算不得什么了。真有什么事,家族也难以出头。
她心中酸涩难当,泪珠簌簌往下掉,“我实在不明白,自嫁了郎君我哪里做的不对,叫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顺眼,我是容貌不如那些婢子,还是没有才情,我在家中也读诗书识弹琴,不输那些士族女郎,便是嫁入士族做妻也是应该……”
桓启笑起来,打断她的哭诉,“那你怎么不去做妻,反来做妾”
黄芷音抽噎着瞪大眼。
桓启语气冷淡道:“黄家是奔着什么来的,叫你来做妾,你心里不清楚既然知道原由,有什么可委屈的,奉承小意就是你的本分。我来告诉你何处不如,做妻没有那份身世心胸,做妾又想的太多,还如婢子知情识趣。”
黄芷音楞住了,身子瘫软摔在地上。
吕媪面色惨白,使劲拉住她,“你是这日子管家心烦劳累昏了头,这才满嘴胡吣,快跟郎君请罪。”
黄芷音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桓启道:“连你媪母都比你知进退。”
吕媪跪地磕头,哭诉道:“郎君饶了我家娘子,她对郎君一片心意,黄家与卫家相邻交好。郎君看在卫家的份上,饶了娘子这一回。”
桓启站起身,眉间如拢寒霜,“你黄家就算成了士族,也算不上什么,过去的情分也不必时时挂在嘴上,念你进了门之后前后操持劳苦,这次的事就算了,从今天起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