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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邻疑惑,指着自己:“铎兰大夫,你找我吗?”
她虽然知道铎兰这个人的存在——但也只是从徐存湛和商枝口中得知了关于对方的只言片语而已。但铎兰本人,陈邻却是第一次见。
对方向她微微颔首,又指了指隔壁小院,温和女声如黄莺般悦耳,自帷幕下传出:“能去那边聊吗?我有一些事情,想请教陈姑娘。”
陈邻犹豫了一下,往铎兰指的那间小院望去——就在晒药的院子隔壁,跨过一扇月亮门便是,虽然要比这边的院子安静些,但并非没人。
她点头,跟着铎兰走进隔壁小院。
徐存湛回了暮白山,目标明确直奔内门弟子的藏经阁。
内门弟子的藏经阁内除去一些功法秘籍外,还有弟子记录册。那册子上记录了暮白山历年收录的所有弟子。
暮白山成立至今已近千年,收录册自然也越写越多内容越来越臃肿。但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将纸质册子废除,加上藏经阁内有特殊阵法保护,所以收录册沿用至今。
也幸好徐存湛问到了比较清楚的时间,直奔着二十几年前那个年份往前翻,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那届弟子名单。
同年录入外门弟子七十三人,内门弟子十五人。
在内门弟子名单上没有找到沈德秋的名字,但徐存湛却找到了一个名为‘镜流’的内门弟子。在‘镜流’二字后面,标注了他拜的师父,正是当时暮白山的掌门,沈潮生。
徐存湛手指摩挲着‘沈潮生’三个字,莲花眼微微眯起。他记性很好,清楚记得自己师父从入道至今,一共就收过四名弟子。
前两位师兄都英年早逝,大师兄死于外出游历,二师兄死于缺弊塔——如今还活着的弟子里面只剩下掌门远山长和他。那么沈德秋到底是二弟子还是大弟子?
他沿着沈潮生的名字往前翻,翻过两页后,又看见了沈潮生的名字。
名册上清楚记载:【明礼十二年,暮白山大弟子沈潮生,于暮白山外围捡到一名弃婴。观其天赋过人,天生剑骨,遂收至名下为弟子,取名为列松。】
徐存湛自言自语:“这下顺了,列松是大弟子,镜流是二弟子,远山长是三弟子,我是关门弟子。”
“师父收徒收到了自己的儿子,他知道自己徒弟是自己儿子吗?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是在看自己师父的八卦,但徐存湛的表情委实看不出半点敬畏之心。他扒拉着收录册,随手往后翻,目光忽然停在某页。
【沈潮生亲传弟子镜流,于缺弊塔暴/乱中不幸陨落。】
中间隔了约莫半页,又出现一行【沈潮生亲传弟子列松,外出游历至南诏,不幸身亡。】
上面没有写列松是怎么死的,只写了列松死在南诏。徐存湛目光停在那行字上,顺带看了眼旁边标注的日期,列松是在二十年前死的,就比镜流多活了六年。
从列松那条死讯往下,连续六页全都是弟子死讯,而且还都死在同一天——全都死在列松去世的第二年,理由填的依旧是缺弊塔暴/乱。
徐存湛以前不关心这些东西,自然也不会特意来翻收录册。但翻到这一页时,徐存湛很轻易的便能察觉到不对劲。
他因为体质特殊,年少时有段时间几乎是完全生活在缺弊塔内的。虽然缺弊塔里的魔确实不太老实,时不时就想着来把大的冲出去制造混乱,但暮白山毕竟自建立起就在镇压缺弊塔了。
不管是多么严重的暴/乱,都不应该死上六页的暮白山弟子——而且其中大半还都是内门弟子,几乎都快把暮白山的年青一代全给收割完了。!
徐存湛手指慢吞吞抚过那些墨字,神色莫名。
总觉得造成这六页弟子死亡的真正原因,或许不只是缺弊塔暴/乱。会和死在南诏的列松有关系吗?
他合上收录册,将其放回藏经阁楼顶阁楼中,自己转身去了专门供奉魂灯的明道殿。
明道殿里除了会供奉弟子魂灯之外,还会供奉已死弟子的牌位。这些牌位可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牌位——每个有资格被供奉到明道殿里的弟子牌位,上面都会附着一缕残魂,受后人香火,保佑其顺利转世平安幸福。
一般来说,死于缺弊塔暴/乱的内门弟子,死后是必然会被供奉到明道殿的。
徐存湛来的时间挺巧,远山长难得不在,明道殿内空空荡荡,唯有浓郁的烛火气息沉沉浮浮。他不太喜欢这个味道,眉头微皱压了压唇角,迈步进去后绕过香火炉子,直奔供奉牌位的案台走过去。
牌位摆放是按照时间来摆的,徐存湛很快就找到了收录册上死在镜流前后的人,但奇怪的是,徐存湛在那层台子上来回看了许多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镜流的牌位。
徐存湛倒是很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存在看错或者看漏的可能性。他又往后看了看,甚至看到了那六页死于缺弊塔暴/乱的弟子之一,都没有看见镜流的牌位。
但在那批死于缺弊塔暴/乱的弟子牌位之间,靠近边角不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却有一个没写名字的牌位。
徐存湛挑眉,没什么敬畏心,上前两步就要去摘那个牌位。他刚刚抬手,身后传来一声爆喝:“你要干什么?!”
旋即有道暗含灵力的劲风向着他的手扫来。徐存湛反手挥开对方攻击,回头时正对上远山长惊慌的表情。
他转瞬间便奔到了徐存湛面前与他呈对峙姿态,额头上出了层虚汗。
徐存湛察觉到远山长在紧张。他歪了歪头,那张秀丽面容露出无辜的表情:“怎么了?”
远山长:“你还问我怎么了?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刚刚要干什么?”
徐存湛丝毫不打算隐瞒,抬手指了指供奉台的角落:“不是你让我没事就来明道殿里多拜拜吗?所以我来了,但是发现那边有个没写名字的牌位,有点好奇,想摘下来看看是谁的牌位。”
“你干嘛一副很紧张的样子?那是你老熟人?”
远山长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存湛的问题,也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反应有些过激。
但由不得他不过激。
远山长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将那口气吐出,有点无奈:“你这臭小子……牌位能摆上去的,高低那得是你师兄!礼貌点是会死吗?”
徐存湛眨了眨眼,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口吻:“哦,那我下次注意。所以它到底是谁的牌位?为什么没写名字?”
“……”
在无人说话的片刻沉默中,远山长扭过头看向供奉台上烛光浸润的乌色木牌,神色复杂。在内心短暂的天人交战后,远山长再度转头看向徐存湛,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