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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任何需要,随时跟我开口,千万别自己顶着。亲戚不就是这种时候拿出来用么。再说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多忙,要我怎么回报都是应该的。”
邵臣这次没有回绝,想了想,说:“养老院那边,以后我可能没法按时探望了,我爷爷……”
王丰年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会每周去看他的。”
邵臣点点头:“我在爷爷的账户里存了笔钱,足够支付他未来十年在养老院的费用。如果他离世,账户里的钱就转给我妈吧……过几天你陪我去趟律所,把打包站的合同和材料都带上。”
“好。”
还有什么?
邵臣想,剩下最重要的事,除了明微,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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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有些昏沉, 隐隐作痛。
深郁的情绪凝结在心口久久不散。从确诊到现在,第一次那么挫败,就像被荒原里奇形怪状的幽魂扑上来撕咬。
他回到家已是深夜, 客厅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明微在屋子里,似乎睡着了。
邵臣走进浴室, 轻轻关上门。
他站在镜子前,抬眸看着瘦削的自己, 现在还像个人, 可是再过一段时间,病情恶化下去,他可能会偏瘫, 可能会意识错乱,直到失去自理能力和尊严,不堪入目。
呵, 真是个可怜虫。
他嘲笑自己,走到花洒下,想洗掉那种厌恶的感觉。
明微听见他回来就醒了。淅淅沥沥的淋浴声似白噪音, 她打开小台灯,不一会儿看见影影绰绰,邵臣从外面进来, 模糊的光线好似旧海报,浓郁陈腐。
可是水落声并没有停,原来外面下起夜雨了。
明微望向窗外,苦楝树的枝叶在轻轻摇晃。她正想伸手推窗, 忽然灯灭了,一室漆黑。
明微以为停电, 但下一秒后背却被压住,整个人沉到床垫里。
“邵臣?”
他没说话,拿起枕边的计生用品撕开了包装。黑暗容易瓦解理智与平衡,放大本能的那一面,尤其在今夜。他没有控制手劲,所及之处,是温暖鲜活的躯体。
“你干嘛呀……”明微有点无措,在茫然中承受接纳。
呜咽与央告反复刺激着他的神经,因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淋到屋里来。
邵臣混乱地想,他和明微之间究竟算什么?喜欢?情趣?性?或是每一次接触时无法自制的心动?一次次拒绝她、远离她时的酸楚?还是两人在暴风雨里共骑一辆摩托车,在破旧的小木屋相顾无言的沉默?
想到这儿,心口剧烈疼痛,而躯壳却沉溺在迷乱的欢愉里。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为什么这么复杂、这么难?如果只有床上这点儿事,如果他和明微只是为了身体的寂寞而纠缠,那他就不用承受这些牵肠挂肚,也不会舍不得,更不会心痛了。
很久很久,邵臣伏在明微背上逐渐平息。她的手指揪住枕头,松开,然后又揪住。
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混蛋,邵臣哑声开口:“对不起。”
明微周身虚浮,从头到脚趾麻得一塌糊涂,来不及思考,昏头昏脑回了句:“没关系……”
说完才发觉这个对话很荒谬,她咬咬唇,问:“你怎么了?”
邵臣缓缓从她身上下来,歪在旁边,拉起被子将她盖住。
“我……过几天可能得住院。”
话只说了一半,明微心脏猛地跳了两下,她知道,他想让她回去,回自己家去。
“什么时候?”
“大概一周以后。”
一周,七天。明微在心里默念一遍,扯起嘴角笑说:“那还早,到时再说吧。”
到时再赶我也不迟。
邵臣没法对她讲什么狠心的话。雷声轰鸣,闪电在房间劈开蓝色影子,她的巴掌脸若明若暗,脆弱迷人。
邵臣抬手抚摸她的额角,喃喃说:“那天下大雨,你的头发都被淋湿了,很狼狈,气鼓鼓地,像一只可怜的小松鼠。”
“在竹青山后山那天么?”
“嗯。”
明微心尖酸楚,轻声低语:“你也是,从额头到脖子好多的水,湿漉漉的。”
邵臣似乎困了,目光迷离。明微便将他揽到怀中。
他第一次像个虚弱的病人依偎着她。
“我想去山里住几天。”
邵臣听见,“嗯”了声。
明微告诉他:“竹青山的云海可壮观了,你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