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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朱敏帮邢佳出了一个很阴险的主意。当时邢佳正在为马某的死缠烂打而极不耐烦,朱敏灵机一动,说:明天钓鱼叫上他吧,当着你男朋友的面,看他还有哪个脸在骚扰你。赵忆南大为兴奋,“他俩会不会当场打起来啊?”邢佳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也有点隐隐的期待,嘴上却说:“那也太幼稚太无聊了吧?”
周日早上,大家在女生宿舍楼下集合。男生马跃背着双肩包,左手拎着一提兜零食,右手一箱啤酒,兴致勃勃,左顾右盼。他恰好看见窦方在阳台上晾衣服,不同于其他女生的遮遮掩掩,她公然地把一件黑色胸罩挂在阳光和路人的眼光都可以直射的位置。马跃贼眉鼠眼地瞟了一会她的胸罩,跟朱敏说:“那不是你们的美女室友吗?她怎么不去?”
朱敏说:“她最近在找工作,忙着呢。”
马跃颇为遗憾。这时彭乐的车也停在了宿舍楼下,马跃眼睛都看直了,“哥儿们牛逼呀。”他羡慕且嫉妒地绕车一周,试图跟彭乐勾肩搭背,结果被邢佳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副驾的位置,马跃和两个相貌平平、言语尖酸的女同学坐在后座,心里简直在滴血。在极度的不甘心之下,马跃起了一个报复邢佳的念头,他开始不依不饶,“叫上那个室友呗,我看她今天挺闲的。”
彭乐是可有可无,人越多他越来劲,“叫上吧,多拉一个人又不费油。”
“就是。人家刚搬来,一个人在宿舍多寂寞。你们也太冷漠了吧,都不关心新室友吗?”
邢佳简直想要扇马跃一个耳光,或者是给朱敏。因为朱敏的破烂主意,才让马跃得以趁机捣乱。她迟疑地看向彭乐,“还叫她吗?又不熟。”
“她不是张弛的朋友吗?”说实话,彭乐还真有点好奇。
邢佳只好打电话给窦方,“你不是说得复习考试吗?抽不开空的话,不来也行。”结果令邢佳很不爽,窦方好像听不懂弦外之音,立即接受了她的假意邀请。不到五分钟,窦方欢快地跑了出来,竟然穿的非常美丽冻人,毛衣短裙加光腿,棕色的卷发上扣着一顶贝雷帽,还争分夺秒地抹了眼影,涂了口红,对于其他相貌平庸,性格扭捏的女乘客,完全没有留任何面子。
彼时彭乐坐在方向盘后,正在和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问张弛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
“好像以前是理发店当洗头小妹的,没上过大学,可能高中都没毕业。”邢佳跟朱敏两人商量,“学校食堂好像招打菜员,要不介绍她去试试?那个不要求学历。”
朱敏劝她不要太过热心,“算了算了,说不定她不愿意,还说你看不起她。”
马跃一惊一乍,“这年头还有上不起大学的人吗?”
“哎别说了,她出来了。”
众人瞬间缄默。彭乐先欣赏了一会窦方的腿,然后目光上移落到她的脸上。到了车前,窦方轻快的脚步忽然慢下来,彭乐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把车窗降下来,和她对视。此时马跃轻浮地吹了一声口哨,一面很积极地往最后一排挪,招呼窦方跟他一起坐,嘴里抱怨道:“朱敏,赵忆南,你俩该减肥了哈,我这么苗条的人,都快给你们挤成肉饼了。”总算如愿以偿地引起众怒,所有的女乘客都把杀人的目光投向马跃。彭乐仍然看着窦方,随后,他把头一偏,示意她上车。
窦方犹豫片刻,一声不吭地上车,和马跃坐在后排。
“开车呀。”邢佳奇怪地看一眼彭乐。
彭乐打了火,一踩油门,车身震了震,没有动,他才发现挂错了档,低头调整档位。一抬胳膊肘,又把旁边的矿泉水瓶给打翻了,连裤子带皮座都淋了个半湿,邢佳忙从包里翻出纸巾,替他擦水渍,“你怎么啦,慌里慌张的。”
“不至于吧,哥儿们?看见美女,魂儿都飞了哈?”马跃笑得很夸张,跟鸭子似嘎嘎的。
“马跃,你能不能别那么猥琐?”邢佳一转向彭乐,脸色瞬间温柔了,“你脸色不好,昨晚又熬夜打麻将了吧?”
“没事,走吧。”彭乐清清嗓子,重新启动车子,驶出校园。
到了水库,大家才意识到,钓鱼并非只是傻傻坐着钓鱼,而基本等同于一个露天趴体。彭乐的狐朋狗友们已经早一步抵达,摆了两张塑料折叠桌,一圈沙滩椅,蓝牙音响正在播放着聒噪的《一人我饮酒醉》。常年住在海边的人,见这野地里一爿汪洋,周围野草凄凄,远处的山头上白云堆积,倒也别有一番景致。连马跃都文绉绉地叹了一句,真是个世外桃源。而狗友们显然比马跃上道多了,见彭乐来,当即表示热烈感谢,“来都来了,还带四位美女。”这让朱敏和赵忆南心里感到了一点安慰。
马跃把零食和啤酒堆在折叠桌上,那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有两个男青年自旁边林子里钻出来,一人怀里抱着一捧金黄色的大秋梨,说是从旁边农民承包的果山上偷的。“不会有毒吧?”马跃忧心忡忡。“放心,毒不死你,毒死也没事,完了往水库里一扔。知道这水库里的鱼为啥长那么肥不?”见成功把马跃给唬住了,狗友们笑得更得意了。他们加倍热情地招呼窦方,“来来,哥给你钓鱼,看上哪条钓哪条。”
窦方咯咯地笑,“吹牛的吧?”
“你不信?我钓不着,我还不会下水去抓吗?见过狗熊摸鱼没?”这家伙当场作势要脱衣服下水。
“你不是来钓鱼,你来耍流氓的吧?”
“嗐,被你看穿了。”
窦方在这种场合,简直是如鱼得水。
此时,同车抵达的几个人已经自动分了阵营,邢佳和彭乐是这一群人的圆心,马跃在外围东一头西一头地乱窜,像一个急于入伙而摸不到门路的土匪喽啰。朱敏和赵忆南俨然一对连体婴,先是矜持地坐在一边窃窃私语,然后又手拉手地去找厕所,被狗友们调戏一番,惹得面泛桃花,横眼佯怒。窦方则蹲在水岸上,和一个狗友学习钓鱼,脚边是一盆从菜市场搞的新鲜鸡肠鸭肠,汁水横流,散发着阵阵腥臭。
彭乐坐在沙滩椅里,手里拎着一瓶啤酒,又往窦方的方向瞟了一眼。这时,邢佳已经察觉彭乐的反常,并且有了种不妙的预感。她也顺着彭乐的目光看过去,“你认识她?”彭乐摇头,喝一口啤酒,“不认识。”邢佳的目光里充满怀疑,“那你干嘛老盯着她?”彭乐忽然变得吊儿郎当,“美女不许看啊?管得真宽,还没结婚呢。”邢佳咬着嘴唇,赌气走开了。
“哎,警察叔叔来了。”有个狗友热情地打起招呼。
旁人骂他不要老黄瓜刷绿漆,强行装嫩,“叔叔也是你叫的?人家是弟弟,警察小弟弟。”
“靠,弟弟就行了,怎么还得小弟弟?就显得你大啊?警察叔叔,给他来一警棍,让他看看,是他大还是警棍大。”
“别瞎几把说了,没看见还有美女在吗?美女贵姓啊?”
“我叫廖静。”
“名字真好听。”从狗友的这个反应来看,人长得应该也蛮漂亮。
这句之前,窦方还在研究鱼食,并没有把新来的警察叔叔或是警察弟弟放在心上。听到廖静这个名字,她心想:不会那么巧吧?站起身来,手上还拎着一节滑溜溜的鸡肠子。和张弛目光一对,两人都一愣。窦方看看张弛,再看看廖静,再把目光落回张弛脸上,她把嘴巴一撇,扭过头去。张弛被她这记白眼一翻,尴尬之余,莫名添了几分心虚。被廖静接连叫了几遍,他才回过神来,“我喝水,谢谢。”
在退还饭钱未果之后,廖静和张弛通过微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天,周六那天,张弛问廖静要不要去钓鱼,廖静的反应甚为平淡,说:也行啊,去散散心。实际上她为此次见面做了精心的准备。从拉杆冷藏箱里拿出各式包装精美、经过加工的肉类,水果,蔬菜,廖静又从她那百宝箱似的挎包里拿出两个围裙,一副手套,一盒?s?纸巾,一瓶洗手液,跟她比起来,其他人都成了茹毛饮血、餐风饮露的野人。在被号召开始预备烧烤的食材时,廖静把铁签子都从张弛的手里接了过来,“小心扎手,你坐在旁边。”
廖静自己穿了一件围裙,把另一件分给张弛。张弛展开一看,发现和她身上是情侣款。“刚好家里就这两件,都是我妈买的,我就带来了。”廖静解释道,表情非常自然。张弛没说什么,恰好见马跃一手拎鱼,一手提刀,屠夫似的挤了过来,胸前挂着一个大黑塑料袋,充当围裙,他索性把廖静的围裙给了马跃。“谢谢谢谢,”马跃请张弛替自己把围裙系上,手在廖静和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情侣款哈。”
彭乐是属于好吃懒做的那一类,他在折叠桌旁边站着,把手插兜,打量了一下廖静,又看张弛,“你对象啊?”
张弛尚在考虑中,廖静先替他解了围,“不算,才认识没多久。”
彭乐拖长语调,哦一声,想要打趣张弛几句,转念一想,这家伙脸皮很薄,被初恋兼前女友甩了,已经是十分凄惨,好不容易梅开二度,要是再黄了,怕他从此心理变态。便把话吞回肚子里。谁知那厢马跃正在杀鱼,他马步蹲开,气沉丹田,一刀下去,原本在装死的肥鱼飞身纵起,擦过彭乐的脸,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给彭乐吓出一身冷汗,“操”一声脱口而出,众人骂声四起。
“得了。”有个叼着烟的男青年接过马跃的刀,一边动作凶蛮地给鱼开膛剖腹,一边指挥马跃,“带着女同志们烤肉去,这活你总能干吧?”马跃拍着胸口,说包在他身上,“我家开饭店的。”结果一群娘子军完全不听马跃的指挥,邢佳和两名室友在互相拍照,廖静则是个纯粹的理论派,面对着堆成小山似的血淋淋的动物残肢,十分无助。“窦方,靠你了啊?”马跃只好寄希望于窦方。
窦方满不情愿地走过来,她效法马跃,找了一个垃圾袋,戳三个大洞,分别从脑袋和胳膊上套进去,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往铁签子上穿肉。
旁边是张弛和廖静,一人坐着一张简易躺椅,十分悠闲自在。张弛今天是便装,短袖外头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风吹着他的头发,还有点学生气。廖静不时扭过头看他一眼,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跟这个男人更进一步。他的年纪比她小,这也是她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