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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视频沟通的那些人,除了三个人暂时没找到,其他的都视频结束了。我也不忙了。”燕雨揉了揉脑袋,她这几天也是打了无数个电话。
只不过,燕雨知道,她比起陆令要轻松很多,看了看陆令,燕雨还是准备问一下:“我有个八卦的问题要问你,你必须给我说实话。”
“你问。”陆令有些疑惑。
“你之前一直对毐品案件非常上心,后来我们知道,是因为你兄弟的事情。现在,你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是有什么历史吗?”燕雨道,“要是涉密,你就告诉我涉密,我懂。”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哪有那么多秘密?”陆令轻轻摇头,轻叹一口气,“我看到孩子的爷爷,也就是陈文民,我看得出他的苦楚。”
“那我懂了。”燕雨声音也很轻。
“不,你不懂的,燕雨,你法律学得不错,但是,法律是有明显漏洞的,你知道吗?”陆令问道。
“哪方面?”燕雨有些不服。
刑法典施行25年以来,虽然说依然有不足,但是要说“明显漏洞”,燕雨觉得是没有的。她看过很多法律专家的课程,有些东西无非是观点对错,不存在大的漏洞。
“你说,丧子之痛和身上被砍一刀,哪个更痛呢?”陆令问道。
“那必然是丧子之痛。”燕雨立刻说道。虽然她没有当过母亲,但是她依然能体会到这里面的苦楚,“很多人别说被砍一刀,他宁可丢掉一只胳膊、一条腿,也不愿意孩子丢失。”
“是的。”陆令道,“伤害类案件,被害人伤情的严重与否,与量刑息息相关。可是,心理伤害类的案件,被害人心理创伤的大小,与量刑的关系有几何呢?程然,我知道,一些严重心理疾病是可以在量刑时作为量刑依据拿出来参考的,但你就说这陈文民,他的心理创伤情况,会影响歹徒的量刑吗?即便有,关系度有多大呢?”
“这个……罪刑法定,要按照司法鉴定的结果来进行量刑,不能咱们私下定刑。”燕雨解释道。
“罪刑法定……”陆令轻轻摇头,“刑法我没有你精,但,刑法三大原则里,另一条是什么呢?你觉得,符合吗?”
“罪责刑相适应原则?”燕雨明白陆令说的肯定不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则。
陆令没说话,把思考空间留给了燕雨。
罪责刑相适应原则,简单地说,多大的罪过、判多大的刑。
拐儿童,能引起被拐家庭多个成员产生严重的、持续半辈子的心理创伤,甚至,这些家属宁可重伤,宁可断胳膊断腿也不愿意承受这种心理创伤,这足够说明这种心理创伤有多严重。
多人承受如此严重的心理创伤,那么,嫌疑人最后的判罚,能做到罪责罚相适应原则吗?
“之所以,我对这个案子这么重视,是因为,也许,我比你们每个人,都更能感知陈文民的情绪。”陆令吐出一口气。
“你休息会儿吧。”燕雨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陆令的屋子。
我们日常生活中,有很多能力,是很难量化和标准化的,但依然有人尝试做此事,比如说“情商”这个指标。
智商,是人的硬指标,完全可以通过考核来评比高低。
情商,是人的软指标,很难通过考核评比,但是生活中,情商高的人能轻易感知他人的情商高低。
人们创造了“情商”这个指标,可以轻易地比较谁更会做人。
陆令提到的心理创伤,现在也有一些标准。严重的心理创伤能通过激素、器质性病变、心理测试等诸多方面进行评估,这已经很不容易,这是心理学发展的重大成就。
然而,这远远不够。心理问题是非常复杂的、与时间的推移情况相比较并不是正相关,统一的标准难以用在不统一的个人身上。
最关键的,是难以界定因果关系。我们以老人陈文民为例,他的身体问题,是心理问题导致的,还是衰老和不健康生活导致的,在法律上无法给出准确回答。
这不像砍了一刀那么简单。
这种无法标准化、统一化的东西,是法律所厌弃的东西。
燕雨知道,陆令一直在尝试量化这个东西,但是这几乎没有意义。即便陆令提出了标准,也没用,因为曲高和寡,大部分人看不懂,就无法标准化。
起码要有第四层次的社会思维,并且学习专业的心理学知识,才能去评估一个人真正的心理创伤等级。这不可能,法院也不可能认。
不可能陆令签了字,说这个人心理创伤非常严重,法院就能参考。即便有一天,陆令当了教授,也不行。甚至会被无数人嘲讽。
所以,燕雨一直也明白,陆令现在的路很顺,但以后的路,是不归路。这就好像,要求法官把行为人的情商作为“行为能力”的参考值,也许法官都觉得有道理,但是他不可能在判决书里这么写。
陆令,以后一定会面对偏见、不公、嘲讽,并且无从置喙。
……
燕雨回到自己的屋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开始整理起材料来。明天开始,她要把精力放在陆令身上,协助陆令核查村民的情况。
截止到今天,辽省参赛队伍的分数,已经降到了第9名的位置。
这虽然已经是很好的名次,但跟一开始的势头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原因很简单,他们拿出了太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这个没有产出的案子里。其他侦办的案子,又总是从外面借人。借人,分数就会被分走一部分。
现在,关于这个案子,即便是派出所的民警,也没有陆令、燕雨更清楚。
l县历史上一直都是粮仓,现在因为靠近上京、天华,逐渐成为了果蔬生产基地。全县小麦种植12万亩,蔬菜却超过了30万亩,因为靠海,还是水产养殖大县。
清河村因为土地平坦,小麦种植比较多,当然也不乏果蔬种植。
2020年6月22日,清河村正值小麦成熟季节,收割机也都到了村里,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收割作业。除此之外,这个季节的蔬菜产量也不低,村里时常能见到外人,大家也都习惯了。
如果是过年前后,有人来村里,那肯定会被人关注,但是这个季节,村口商店附近,外地人很多,没人多瞅一眼。
孩子是吃完午饭出去玩的,出去玩的时候,和爷爷说了,要去找村里的小伙伴玩。
经过联系小伙伴,当时这个孩子确实是找他们玩去了,一共有四个孩子,去了村口的麦田看收割机。在这个期间,玩耍的孩童数量多次变化,多的时候凑了十几个孩子一起玩,少的时候三两个孩子一起玩。
孩子们嘛,总是有玩不完的东西,也都有发泄不完的精力,什么都觉得好玩,还有人在河沟里摸鱼,也就是这个阶段,陈思睿丢失了。
孩子们都记不太清楚时间,但是经过统计,最后一次和陈思睿玩的孩子有两个,也都是五六岁的样子,这三人在麦田里抓大蚂蚱,还被村里的成年人驱赶过,因为收割机一会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