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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身下颇有些熟悉的濡湿席卷而至, 贺七娘迷糊的睡意,因这份不对劲的感觉而迅速褪散之时,她第一时间睁开双眼, 却又因眼前所见而有些发懵。
依稀记起她本是趴在许瑾的床榻边想些事情,却在不知不觉间, 竟是睡了过去。可眼下, 她分明不再是脸下枕着手臂, 局促趴在某人榻边的姿势。
怔愣地抬眼,贺七娘呆呆望着头顶的帷帐,眨一眨眼, 然后又是重重地再眨了眨。甚至,还抬起手, 用掌心狠狠揉了揉醒后有些发干的双眼。
但眼前所见, 仍是一成不变。
偏还因她整个逐渐变得清醒,贺七娘就这颈下垫着的枕头磨磨蹭蹭转过脸时,一眼就见着了另一头的窗下,正垂眼认真翻阅书册的许瑾
他好似全神贯注于手中书页, 还并未发现贺七娘的醒转。
这一认知使得贺七娘忙不迭地收回眼, 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米白色的帐顶。
她搭在身侧的双手因紧张而蜷起,指腹揪起身下的被面, 只觉柔软。
霎时间, 那些先前被忽略掉的, 薄被上所沾染的熏香气息混着疮伤药粉的涩苦味道, 尽数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鼻腔, 霸道得让人不由自主往外冒冷汗。
偏偏身下的不对劲, 还令她隐隐认知到了更为可怕的现实。
其一, 许瑾醒了, 眼下来说,这算不得大事。
其二,她现在睡在许瑾的榻上,眼下来说,也算不得大事。
其三,她躺在许瑾的榻上,好似来了月事!该说不说,这才是眼下至关重要的大事啊!
小腹连带着后腰皆时不时地抽痛,贺七娘自知,她这定是再次犯了月事往来之时、腰腹痛的老毛病了。
想到前世犯病之时,“许瑜”请来的大夫所说“血气受损,以致体虚,不可受风冷之气”的叮嘱,贺七娘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日,想着此次提前落下的月事,只怕也是因她白日里淋雨、受寒的原因。
想通这一茬,她便打算起身。最好是能够在被许瑾察觉到一样之前,先从他的屋子里离开!
可她才稍稍动了动腰,一刹那涌出的热意,使得贺七娘都不需刻意伸手去触碰,便能猜到,她这下应是将许瑾的床榻也给彻底弄脏了的
虽说在前世之时,她也曾身陷于类似的窘迫处境。
但那时的贺七娘目不能视,索性还能抹开脸面,干脆来一出破罐子破摔。并且,那一路相随的“许瑾”,尚且还是她所信赖的方砚清。
可是,此时此刻
一时落入绝望,贺七娘仰面躺在榻上,双手交叠搁在腹前。没了主意,她不得不选择一脸麻木地继续躺着。
骤然听闻翻阅书册的窸窣动静停下,余光瞥见那人似乎正是打算往榻前而来,贺七娘当即掩耳盗铃般紧闭起双眼,绷紧身子,假装自己未曾醒来。
只是下一瞬,身下又是一股难以忽视的热流涌出,贺七娘这一下实在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竖起耳朵偷听,她能听出许瑾的脚步慢慢走近,然后停在了榻前。她亦能感知到许瑾的视线,现下正定定落在自己的面上。
贺七娘全然不知她的五官因紧张而绷得发直,甚至连呼吸都顿住,她只是笔挺地躺着,假装她现下已然睡死过去。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钻进耳朵,听到鞋底碾过毛毡时细微的动静,贺七娘心知他终是要转身了!
可她终究正是切身感知着身下的异样已由温热渐渐变凉,这会子已是不容忽视地贴在她的臀下,贺七娘终是招架不住地睁开眼,拧着眉,耷拉着眼帘,伸出手指,一把揪上那人后腰处的衣物。
在许瑾诧异回望的视线之中,贺七娘面若飞霞,穿着为他量体裁剪的圆领袍服,领口因不合身而微微敞了一截,露出她业已遍布绯红的脖颈。
她就这般躺在他曾躺过的被褥之中,甚至还因为羞赧,而一手揪着身前薄被越拉越高,及至藏下她大半张脸。
然后伸出手来,用几根手指捏着他腰间的衣物,眼神躲闪、不跟与他对视,偏那牵住他衣物的手,却是越拉越紧,带着一股想将他拉近到她面前而去的力道。
许瑾掩在袖中的一只手悄然握紧,手背与小臂上的青色血管微微虬起,越来越热的血液在其中流窜,鼓鼓跃动。
他能嗅得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掐算着梦中的时日,心中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可他却没有开口,只得是故作不知地站在原处,面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不解,以目光询问贺七娘,无声问着她,为何要拉住他?
只因此时的许瑾不应当知晓这些与她相关的私密,也没有往昔那个,可以将她拥在怀里,用搓热的掌心为她轻揉腰腹的权利
被许瑾黑沉沉的眸子盯住,贺七娘不知为何,竟是从那目光之中感知到了一抹炽热。
因自身的处境而羞愤,他的视线又偏是灼人得厉害,就像是下意识想要往巢穴里躲藏的小动物,贺七娘自然而然地将脸往薄被里藏得更深了。
可这一动作,鼻前瞬时被越来越浓郁的,独属于许瑾身上的气味所笼罩。贺七娘缩在被中,一时进退两难。
为什么呢?明明早先相处之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为何此时躺在这里,她却会因为被下许瑾的气味而莫名的手脚发软,脑子也变得昏沉呢?
更甚至于,就连身下接连淌出的温热,都似乎在无形间变得
抠在许瑾衣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贺七娘另一手徒劳地攥紧掌下的被面,双眼移向帷帐内侧,耳垂红得滴血。
声若蚊蝇,贺七娘到底是嗫嚅地说出她的请求。
“劳你,劳你帮我寻个仆妇来,成吗?”
“我,我有些事需要麻烦她。”
站在榻边的人久久无言,贺七娘不得不试探着将视线一点点收回,而后悄悄瞄上一眼。
这一瞧,却见一贯沉稳冷静的许瑾不知何时已是双耳红得难以忽视,正同样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她。
下一刻,她便见着许瑾生硬地别开脸,一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连声清着嗓子。然后,他声音轻轻的,轻得就像是捏了一根羽毛拂过她的耳窝。
“我,我知道了。咳咳,我会让她们把你需要的东西直接带来的。”
“七娘你,你好生躺着,当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