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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也没能看出什么恶意,但贺七娘将视线保持在方砚清脖颈以上,定定看了他两眼后,到底是不得不承认一点。
兴许,他真的只是一直没有在她面前暴露出真实的性子而已
压根不是什么疯病,也不是什么遭了变故后承受不住。他就是骨子里藏着恶劣与乖张,却在面上蒙了一张化作温文儒雅君子样的皮。
贺七娘将视线对上他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却是为了能够让自己不去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当时想着送去书塾还给你,结果听说你已离开,我急着与商队汇合,来不及再放回去,所以就”
将早就在肚里重复过几十上百遍的理由娓娓道来,贺七娘留心关注着方砚清的神情变化。
见他神色并未有异,她想着他应该是接受了这个理由,便僵着脖子,双手往后想要搭在木柜上借一分力,离开他的阴影覆盖。
手掌猛地往后,猛然按上一片紧绷的温热
二人的动作皆是倏然一顿,就同连呼吸也是。
僵着的脖子一寸一寸转向身侧,贺七娘呆呆望向那个同样靠在木柜上的人,头一遭理解到了旁人口中的“视死如归”。
只不过,他人皆为理想,皆为正义。
而她,只为能在此时此刻,彻底摆脱眼前困境
方砚清靠在木柜前的姿势未变,面上因她举动所生出的惊诧,也转瞬即逝。
他只是一眼不错地注视着张惶失措的贺七娘,疑惑于自己为何还是没有对她的触碰产生厌恶的情绪。
洛水村中,放任她为他搓揉药酒,可以解释为,为了那场靠伪装来捕猎的游戏,他不得不任她作为。
那为何现在,他已然都暴露本性了,却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拧断她的这只手呢?
戈壁上为何会主动将她虚虚揽住?今夜为何会给她机会,让她来抓自己的手?眼下此刻,又为何会看着呆若木鸡的她,甚至再一次升起调侃捉弄的心思?
因着这份不解,方砚清的眉头皱起。落在贺七娘眼里,却好像让她因此生出了误会。
凝视着一脚带翻胡床,埋头不语的贺七娘三步做两步往外冲去,方砚清眼神探究。
但也在下一刻,因为听得窗下传来沉闷叫声,脑中浮现出贺七娘蹲在墙角,双手死死捂住嘴,盖下尖叫声的样子,而又在眼底现出一抹笑意。
到底是先叹息着摇了摇头,最后,方砚清望着那条不知何时掉到地上的巾帕勾唇笑了笑,选择利用这满屋酒香,先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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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持续了整夜,贺七娘顶着酸涩难忍的眼睛从偏屋钻出来时,天地之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院中的水井木盖上覆了厚厚一层雪,来宝摇着尾巴,正在院中的雪堆里扑腾跳跃,沾了满满一身白,险些都认不出它原是条黑犬。
房檐下,方砚清面朝院门,身着裘衣背手而站。
若不是他面色看上去还有些青白,倒真是跟以往没有半分差别。
昨晚,她奔出正屋后,蹲在墙角捂嘴尖叫了半晌。
一直等到远松他们给方砚清送来衣物,又送来全新的被褥时,她才故作无事地停下,招呼他们。
原以为他们一行人都会在此借住,贺七娘满心想多个人在,总能少一分尴尬,一把抢过被褥后,便去了偏屋布置。
结果,等她收拾好偏屋出来时,院里已经连一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只剩下她、他,还有一只小犬一头驴
贺七娘屏住呼吸,努力放轻脚步,将身子贴住墙,想要无声无息地摸到灶间去烧些热水洗漱。她一夜未睡,迫切需要借助热水来清醒一下
才将将挪动了两步,本是背手而站,好似在赏雪景的方砚清已是缓缓开口。
“灶间的粟米,是打算酿来送我的吗?”
方砚清转过身子,盯住贴墙偷偷摸摸的贺七娘,却在心底打着酒的主意。
他带去东都的那一小坛酒已是所剩无几,偏他昨夜浸在那满屋的淡淡酒香里,竟也能一夜无梦。
若非昨夜已经歇了心思,不想再继续那场围猎游戏,方砚清心知,他可能还真会如远松之前猜测过的那样,选择将贺七娘“请”回东都。
但现在,他既已懒得再继续这场乏味的游戏,是以,方砚清在接了远松送来的信,决定不日返回东都后,最关心的事,就是贺七娘打算送他的酒何时能酿好。
此次折返东都,殿下与他,势必将在伊州一事上与大长公主较出个高低胜负。还有那扰人清净的梦,他也得回去找个破解之法,将幕后的人揪出来解决掉。
若能带些助眠的酒回去,想来也会压下他时不时发作的头疾,助他事半功倍才是。
决定回东都后不再为栴檀请女夫子,权当是她回了“贺娘子准备酿酒送与郎君”这个消息的奖赏,方砚清却见贺七娘先是抿紧唇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移开视线,故作轻松地挠挠脸。
“你曾说你不擅饮酒,所以我没准备你的,那是给栴檀和远松的。”
闻言,方砚清垂下眼,注视着努力挺直腰,扬起头,想要摆出理直气壮模样的贺七娘。
她刚好比他矮上一头,从这个距离看去,视线恰能落在她头顶。
她仰着脸,雪景衬得她脸颊愈发透白,带了琥珀色的瞳仁也因狡黠与开心而微微放大。
她表现得,好似终于抓到他错处一般兴奋。
就跟往日那只卷毛犬被他不慎踩到尾巴尖后,呜呜咽咽地跑到阿娘身边。然后带着故作气势汹汹的阿娘,来寻他时一样。
拢在袖下的手指微动,方砚清的目光胶着于贺七娘带卷的发丝。
啧,真想拍拍小犬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