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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云似雾的雪花盘旋着自天穹降落,大雪已经完全覆盖了去湖边的道路,白茫茫的积雪直晃得人眼睛好一阵眩晕。
冰雪宛若一层厚厚的棉被,将这片失去色彩的广袤土地送入了静寂无垠的梦乡。
荧牵着马的缰绳,深一脚浅一脚地和达达利亚在雪地里并肩走着。
“还有多久才到?我脑浆都快要冻结了,这真的不是在被流放的路上吗,亲爱的阿贾克斯同志?”
她的衣服在冻硬后像盔甲一样紧紧贴附在皮肤上,完全丧失了御寒作用,全身上下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就只有被达达利亚大手包裹住的那只手。
雪原上的风凶残地撕扯着她的身体,要不是达达利亚拽得紧紧的,她怀疑自己这身板早被刮飞了。
——严寒值真的要爆表了。
钓鱼果真业障重,他们钓个鱼都能钓到双双掉进湖里,现在只好先去附近找地方落脚烤干衣服。
马行走在冰面上容易打滑,他们现在得从陆地的雪松林绕过去。
达达利亚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放在岸上幸免于难的外套硬塞给了她让她披着,现在就只穿着下过水的衬衫和马甲。
“快了,走累了?你还是上马吧,我牵着它走就好,不然一会可就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为祖国伐木头修铁路了,「亲爱的」。”
达达利亚将马身上背的行李和装鱼的麻袋往后挪了些,拍了拍马鞍示意她上去。
“雪球驮得动的,不用担心它承受不了这点重量,我们雪球因伤退役前可是一匹正儿八经的战马,那会营里都以为雪球活不成了,结果一来到海屑镇就生龙活虎了起来,状态甚至比受伤前还要好。”
明明是匹四蹄踏雪的黑马,却起了个这样的名字,不知道是他家哪个孩子的主意。
“或许我们雪球只是不想为虎作伥…你说是不是呀,雪球。”荧轻柔地抚摸了下马儿的鼻子,雪球立刻亲昵地在她手上蹭了蹭,这孩子和它主人一样自来熟不认生,不到一日便已习惯了她的触碰。
“好啊你,居然学会用璃月那些四字俚语数落我了,别以为我听不懂。”
达达利亚嘴上这么说,注视着她的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形,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雪,橘色的脑袋跟只裹了层薄薄糖霜的炸面包似的,她看得都有些饿了。
“你赶紧把外套穿上,我看着都觉得冷,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我要是感冒了,你岂不是又可以趁机照顾我对我为所欲为?”
达达利亚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钴蓝色眼睛,狡黠地笑了起来。
“…谁稀罕照顾你了,我只是不想被你传染……不要突然靠这么近!”荧没好气地别过脸,她也回想起了在医院那段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日子,她究竟在这家伙眼皮底下露出过多少次愚蠢的痴笑。
——真是的,这人没事笑这么可爱干嘛,她看得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再说,就算雪球愿意驮,她也骑不动了,大腿内侧其实早在刚才骑马来的路上就磨破了皮,连带尾椎骨也跟着疼,她一直没好意思说,怕达达利亚担心,影响他今天出来玩的心情。
达达利亚也注意到荧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半蹲下身示意她趴上来:“你披着就好,我不冷,上来我背你,别人是雪没过膝盖,你这都直接过腰了,再让你继续走下去,要是被雪埋了我还得到处刨你。”
“…你懂什么,这叫「浓缩的精华」,再说哪有这么夸张,只是到大腿而已!”
荧也懒得跟他客气,她退后几步,小跑着跳上达达利亚的背,用双臂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模仿他骑马时的口令:“hya——!”
她一爬上去就迅速地将他罩进了外套里,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能暖和一些,光凭绅士风度又不能保暖。
“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嘛,不过,我可不是能拴在马厩里的马儿,真跑起来你可要抱紧点,当心摔下来。”达达利亚怕她滑下来,往上又托了托,故意吓唬道。
他背着她一个大活人好似完全不费力,走得反而比刚才还要轻快些。
达达利亚的肩膀又宽又结实,和单薄清瘦的哥哥完全不一样,但却同样能让她感觉到安心。
而自己现在的动作…就像是从背后抱住他一样。
荧趴在达达利亚肩膀上偷偷瞧他,只看到了他没被发丝遮挡住的,冻得红扑扑的耳朵和侧脸。
就算是侧脸,也依旧能看得到他高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这个家伙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她百看不厌。
“怎么没戴耳饰?”她留意到他光秃秃的耳垂,平日里总悬在上面一晃一晃的那只红耳坠不见了。
“和今天穿的衣服不搭就没戴,你喜欢啊?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戴给你看。”
还是只臭美的小狐狸。
“那倒不必了,还是你自己看着搭配吧,我不懂那些时髦潮流什么的。”
手指触碰到达达利亚红通通的耳廓时,他轻微地颤抖了下。
耳朵很敏感嘛,少年。
她觉得好玩,变本加厉地冲着他近在咫尺的耳朵又吹了口气。
“呜…好痒!居然趁我现在不能还手欺负我,平时怎么不见你这样,”达达利亚猛地趔趄了一下,再这么被她摸下去,他都快要走不了路了,“有本事你下来,我们单挑。”
“我这是在疼爱你。”
荧揉捏着他的耳廓,看着它在自己手里慢慢发烫,变得更红,忍不住凑近耳骨轻轻地咬了一口,他抖得更厉害了。
真可爱,要是他脑袋上也有一对毛茸茸的大耳朵就好了。
“怎么就不是狐狸呢?”她忍不住叹惋道。
“呵呵,如果也想被摁在雪地里「疼爱」的话,就继续这么做吧,我不挑场地,”达达利亚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怂恿她,“怎么不摸了?继续啊,我还蛮期待的呢。”
自己忍受着刺挠让她挼了半天,还要被嫌弃不是狐狸,太过分了,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见异思迁,这是又惦记上哪个长耳朵的了。
“…对不起。”
生怕他说到做到,荧立刻缩回了手,她可不想屁股上长冻疮。
“哼。”他这才放过她。
“我们今晚如果赶回不去,你家人会不会担心?”
突然想到现在是住在达达利亚家里,荧又担心了起来。
今天出门时只是说了要去钓鱼,要是二人一晚上没消息,他家里人不得急坏了。
“他们早习惯了,我可不是某个天天就知道听哥哥话按着门禁准时回家的哥宝,”达达利亚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还好当年离家出走遇到的不是你,不然你这种脑子里充满英雄情结的老好人一定要当场把我扭送回海屑镇老家才肯放心。”
“对,我还要撺掇你爸爸揍你一顿,看你以后还敢乱跑。”
那年还只是小阿贾克斯的他才十四岁,半大的孩子就敢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雪原上到处乱跑,她听他提起时都为他捏了把汗。
“可要真是那样,现在就见不到你了吧。”达达利亚忽然轻声说了句。
“我小时候那会…挺胡来的,总是经不住其他人挑衅动手打架,又总是弄得一身是伤回家让家里人担心。”
…现在难道就不是了?
见她陷入沉默,他笑了笑继续道。
“我的性格你知道的,安分不下来,如果没有那次奇遇,我不知道一直待在海屑镇的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那些不学好的年轻人一起混帮派盗窃抢劫收保护费?老爹老妈知道了会很失望的,还好身为执行官可以合法打架。”
“你确定「合法」?”她忍不住打岔,“帮派?看不出来,海屑镇这么平和的地方还有黑帮。”
“合我们至冬的法就好啦,”达达利亚摇了摇头,“算不上什么黑帮,就是些游手好闲的混混拉帮结派,以欺负嘲笑弱小来彰显自己「阳刚」的一群渣滓罢了,他们害怕直视自己的软弱,就只能找比他们还要弱势的人下手,向弱者挥拳还洋洋得意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我不想变成那样…总觉得自己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他们同化走向流放,所以我逃离了海屑镇,去追寻真正的力量。”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缓缓前行,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就连时间都被冻结得停滞了下来。
荧将脸埋在达达利亚的颈间,鼻尖萦绕着的全是他身上那股干净、温暖的气味,她心情渐渐放松,差点在他背上睡过去。
“快看,有松鼠!”达达利亚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
“哪?树上那个黑点?”荧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顺着他视线望去,不远处的树梢轻轻晃动,一团胖乎乎的红松鼠在其间敏捷地上蹿下跳,她立刻来了精神,“呜啊~好可爱,毛好像比其他地方的更蓬松厚实一些!”
可惜没带工具,不然她一定要抓一只回尘歌壶养着。
“肉也更加肥美哦。”他忽然阴恻恻地补充了一句。
荧抱着他脖子的手臂立刻勒紧了:“不可以吃!”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考虑靠它果腹的,再说,那么小一只,能有几口肉?”
军队到了绝境的时候,任何动物都自然会被列入储备粮列表里,就连作为战马的雪球也差点因为负伤而被杀掉,那些人牵着马路过他身边时,他破天荒地动了恻隐之心,自己出钱买下了它。
“这个湖这么大,湖底下会不会有水怪?”她突发奇想。
有,还是个金毛水怪,像你一样气势汹汹到处拿剑砍人的那种。
达达利亚心里暗自想道,嘴上却说:“要真有水怪早就被憋屈死了,这里一年里也就几个月是不结冰的,但几米长的大鲑鱼还是有的。”
“刚才你钓的那种是什么鱼?”
“是「汪汪鱼」哦,别看它钓上来老实,在水底下就跟狗一样到处乱咬…啊!不许咬我耳朵,真的叫这个,不蒙你。”
“真的?”荧将信将疑地松开嘴,“那刚才下水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被这种鱼围上来咬……”
“那就只能葬身鱼腹了。”达达利亚配合地唉声叹气道。
“…一点都不好笑,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捡回来有多不容易?”
虽然动手的是哥哥,但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知道~我不是都以身相许了么,”达达利亚促狭地笑了笑,“这下总该承认你担心我了吧?”
他又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她明明说的是他给医院带来的麻烦。
“是,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让人担心的事情了…算了,说了你也听不进去,”再这么念叨下去,荧都感觉自己要变成老妈子了,但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多为你家人考虑一下。”
“知道,你多说点,我听着呢。”
达达利亚喜欢听她这样絮絮叨叨的,他也知道自己的工作注定会让家里人担心,所以现在无论到了哪里,他都会定时给家里寄信报平安。
“会不会很沉?你歇一会,我自己下来走吧。”荧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一直赖在他背上她有些于心不忍,况且来至冬后她似乎真的圆了一圈,万恶的高油高糖。
“哪里沉了?都快和托克差不多了,托克一定跟你讲过我扛大鱼回来的故事了吧?和那比起来,你这点重量真不算什么。”达达利亚宽慰道。
就算听他这么说,荧也完全高兴不起来,谁要和多则上千斤的深海巨兽比啊!
“以后回去了也要记得每天多吃肉蛋奶知不知道?我会定期检查的,”没有察觉到荧的沉默,达达利亚又掂量了下她的重量,“唔,比之前沉了些,再接再厉,壮实的体魄才不容易生病。”
“说得好像你以前有背过我。”荧冷哼一声。
“你怎么知道没有?”
达达利亚忍不住笑了,住院的时候,好几次都是他偷偷把她搬上床的——直到现在她都还以为是她夜里畏寒自己爬上来的。
“什么时候?”她不由一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自己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饿了没?饿了就翻我外套的衣兜,里面有巧克力。”
荧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巧克力,她剥去外层的锡箔纸,先摘下手套掰了一块带着一整颗榛果仁的喂到他嘴边:“吃。”
“你吃,我不饿。”达达利亚摇摇头,他总是习惯把好吃的都留给家人。
“张嘴!”她不耐烦,略带粗暴地将巧克力硬往他嘴里塞去。
“啊呜——”
巧克力是喂进去了,但同时手指也被他轻轻含了一下,濡湿的痒意让荧有些耳热:“咬到手指了,笨蛋。”
“故意的哦,”达达利亚得意地又在她指尖上亲了一口,“不是你送到嘴边给我吃的吗?”
“…那是让你吃巧克力。”她压抑下内心的燥热,将脸贴在他背上试图降温,反而更热了。
“你的手好冷,”他侧过脸往她手心里呵了一口热气,“手冷就塞我衣领里取暖,那里还是热乎的。”
荧没作声,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她又掰下一小块巧克力,连着指尖一起送入口中。
…好甜。
“你刚刚是不是偷偷嗦手指了?伙伴。”
“——才没有!!”
面前是几间紧挨着的、用原木堆砌而成的小屋,屋顶上堆满了积雪,就像顶着厚厚的一层奶油霜。
“怎么是民居?”荧皱了皱眉头。
“不然呢,你以为这荒郊野岭的会有旅馆吗?”
达达利亚似笑非笑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等她自己上去敲门。
荧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最大的那间小木屋前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都没人出来应门。
“怎么办?好像真的没有人在家。”
烟囱也没有冒烟,这么冷的天,要是有人在家一定会生炉子取暖的。
达达利亚揣着手怂恿她:“还能怎么办,你去拿块石头把门锁砸开吧。”
“真、真的要这么做?”荧紧张地压低喉咙,“不太好吧?屋主回来会很生气的。”
“小姐,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坏事了,我还不知道你?”达达利亚挑了挑眉毛,他可没少听闻她那些丰功伟绩,“砸吧,出事我担着,你难道忍心看我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吗?哈啊、啊啾!”
说罢,他还故意背过身打了几个喷嚏,而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狐狸:“唉,看来我们今晚只能找个背风的地方挖雪洞过夜了,我这重伤初愈的身子也不知道经不经得住这般折磨…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你我因失温症而脱得赤条条的躯体还能在冰雪消融之际重现人间……”
…又来这套!
“别嚎了!我砸就是了!”
荧虽然不知道他又在演哪出,但还是担心他着凉感冒,她一咬牙拿了块石头,狠狠地朝门锁砸下。
——对不起了,临走的时候她会在房子里留下一大笔摩拉赔罪的。
然而这至冬产的门锁质量极好,硬生生扛下了她这一击。
荧不信邪,又砸了好几次,还是纹丝不动。
正当她打算用剑暴力破门时,身后旁观已久的达达利亚总算动了,他施施然地走上前来,弯腰娴熟地从屋前的某块砖头下摸出一把钥匙,轻轻松松地开了锁。
而后,他拉开门,极为夸张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欢迎来到——阿贾克斯的秘密基地!”
荧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又被他耍了一通:“…既然你有钥匙,为什么还要我砸门!”
“我刚才突然忘记钥匙藏哪了,”达达利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再说,偶尔做个坏孩子的感觉也不错吧?”
这几间小木屋是达达利亚为了方便冰钓盖的,他偶尔也会在里面度过他的假期,所以屋内配备了基础的生活物资和家具,就连雪球也在这里享有一间温暖的马厩。
荧学着他的样子,进门前先在门框上蹬掉鞋子上的雪。
屋子的内部比从外面看要宽敞许多,家具和杂物都被细心地罩上了棉布防尘,布置得跟达达利亚在海屑镇家里的房间一样井井有条。
“看你冻得脸都白了,赶紧去洗个热水澡,”达达利亚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浴室,“湿衣服脱了丢门口就好,一会我来收拾。”
“还是你先洗吧。”荧拉住达达利亚的衣袖,将他拽了进来,他在冰水里泡了这么久,刚才又逞强把外套脱给了她,她真担心他会着凉。
“…那我们一起洗,好不好?”达达利亚似乎对自己这个折中的办法十分满意,他怕她脸皮薄又要拒绝,忙道,“我好冷,一个人洗会冻死的。”
…她看起来长得像浴霸吗?
荧只好点了点头,背过身开始脱身上的湿衣服。
“你先洗着,我去拿浴巾。”
背后传来浴室门关上的声音,浴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荧环顾着这间不大的浴室,除了标配的淋浴,角落里还摆着一张木板搭的窄床,长度足够让一个成年人在上面躺平。
窄床边有个砖块搭的,像火炉一样的东西,里面堆着许多石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难不成至冬人还喜欢一边洗澡一边烧烤?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荧一边想着,一边拆头上的装饰,但当她的手触碰到那朵陪伴了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因提瓦特时,一阵绝望到窒息的痛楚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心房。
她身体向来很好,上次出现这种状况,还是感应到了熟悉的存在。
…是哥哥。
哥哥来至冬了?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将荧打了个措手不及,忽然,达达利亚脸颊上的那道伤口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伤…是不是在水下的时候被哥哥划的?他又是因为什么对自己隐瞒了这件事?
刚才钓鱼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吧?是先她一步察觉到了什么吗?
“我出去半天,你怎么还没开始洗?”
浴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她听到达达利亚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冻傻了?衣服都不会脱了?”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亲昵,她却觉得背脊生寒。
这段日子,她那么地信任他,而他呢?他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只是觉得好可惜…难得编了这么可爱的发型。”荧收敛住心中的动摇,生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可惜什么,只要有我在,随时都能帮你重新编回去,”他替她散开头上的编发,“有没有想过留长发?这么漂亮的头发,剪掉它不心疼吗?”
“这样比较方便,睡觉也不会压着…再说,长发需要花精力保养,我照顾好自己和派蒙就够呛了。”
提到长发,荧想起了哥哥那条长长的辫子,内心又是好一阵酸涩,差点要落下泪来。
每次他沐浴后都会披散着那头金黄的长发,任由它们自然风干,偶尔她心血来潮,就会拿起梳子替他梳理,空脾气好,就算被她扯疼了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一如现在的他,就算承受了再多痛苦也不会让她知晓。
还好她现在面对着墙,才不会被身后的达达利亚从表情上看出破绽。
“也是,”达达利亚用手指轻柔地梳开她的头发,他看荧一直背对着自己,便以为她害羞了,“你要是觉得不习惯,我可以把灯关掉。”
淋浴间不算宽敞,他一进来,两个人的身体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不用关。”
荧不是害羞,她只是怕——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来。
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在弄清楚他的想法之前,她不想伤害他。
“确定?别一会又反悔骂我臭流氓,”达达利亚调节好淋浴的温度,用热水浸湿毛巾后又将它拧得半干,“要不要帮你搓背?我在家里帮老爹和哥哥搓背可是很有一套的哟!刚从室外进来,一下子温差过大身体会受不了的,得先用热毛巾给你擦擦……”
荧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五官,让它们恢复到平时的状态,而后,她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件衣物,转身抱了上去。
“伙伴,你这是怎么了,在向我撒娇吗?”
达达利亚的身体在她主动抱上来的一瞬间就有了强烈的反应——对于这个初尝禁果的少年人来说,爱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待在他身边他都能轻易被挑起欲望,更何况是这种生涩的引诱,他看在眼里只觉得笨拙得可爱,可爱到让他无比心动。
荧不说话,抱他抱得更紧了,她也是头一回做这种投怀送抱的事情,还是带着目的性的。
…在这只狐狸精面前班门弄斧,会不会有些自取其辱了?
但这效果意外很显着,抵在小腹上的那个东西硬到几乎要捅进她肚脐眼里了。
“呼…你这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吗?好吧,我承认你赢了。”
头顶上传来达达利亚轻轻的笑声,他俯身用力地搂了下她,叹气道:“但哪怕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至少——得让冻僵的身子先暖和起来,我身上还湿着呢,你这样抱着我会感冒的。”
达达利亚进来后光顾着帮她解开编发,还没来得及脱衣服,他身上还穿着湿掉的衬衫,皮肤上浅浅的肉色透了出来,就连胸口的那两点都一览无余。
“…我帮你脱。”
“嗯,那就拜托你了。”
荧面色微红地从达达利亚怀里挣脱了出来,她今天没喝酒,很顺利地就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衣襟随之而敞开,露出了一大片白皙,却遍布着大大小小新旧伤痕的胸膛。
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些伤痕,恨不得以身代之,将它们和他受过的所有痛苦全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不是他一介凡人之躯应该承受的。
达达利亚垂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倒是不想怀疑她主动亲近他的动机,她虽然一直表现得别别扭扭,但他知道她也同样渴望着他,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对此很有自信。
见她一副想看又不太好意思看的样子,达达利亚大方地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光裸结实的胸膛上:“想看就看嘛,跟我还客气什么,对我…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就算一直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也可以哦。”
…谁色眯眯了?
被他这么一激,荧反倒有了几分理直气壮色眯眯的底气:“是,我已经兴奋到迫不及待要往你内裤里塞钱了。”
说着,她的另一只手滑向他的下腹按了按,那里鼓鼓囊囊的,在她手底下蠢蠢欲动。
“能从我们一毛不拔的旅行者口袋里掏钱,是我的荣幸。”
达达利亚半眯着眼睛,笑得像只贼兮兮的狐狸:“你会怎样玩弄我呢?真叫人期待啊!”
她覆在他胸前的手当即猛地一拧,乳尖受到刺激,他皱着眉头难耐地轻哼了一声,这叫声过于可爱,让她忍不住用指甲轻轻刮他,直到那枚小小的乳头挺立着在指缝间翘了起来。
一抹动情的红晕染上了达达利亚的颧骨,他低下头寻找她的嘴唇,喉咙里发出渴求的呜咽:“嗯…伙伴…伙伴……”
稍不留神,那根温热湿滑的舌头便窜了进来,他舌尖不停勾缠着她,将她慢慢地吸吮进自己的嘴里,像吃糖一样含着她。
这个吻没能持续太久,她在自己变得完全迟钝之前及时结束掉了它。
荧别开脸,心慌意乱地喘着气。
…差一点又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她还要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套话呢。
如果可以,她想直接听到答案,她想信任他。
“发生什么事了?”达达利亚用自己的鼻尖去蹭了蹭她的,“你不开心。”
他用的是肯定句。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我帮你去揍他。”
“是阿贾克斯吗?”达达利亚握着她的手腕,控制着她的手掌在自己脸上轻拍了几下,“坏阿贾克斯,我们打他。”
“别弄到伤口了,笨蛋。”荧连忙合拢手指,避免指甲刮到他。
如果现在问他,他会说实话吗?
“达达利亚…你……”
“嗯,怎么了?”他温柔地微笑着,深邃的蓝色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荧几乎要将那个问题问出来了,临到头又咽了回去脱口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突然怯场了,她害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无论是他的欺瞒还是他的沉默,她都不想要。
“噗…!这算什么问题?”达达利亚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不假思索道,“当然喜欢啊。”
“…那说喜欢我。”
“不是一直在说吗?你没当真吗,好伤心。”
“快说。”她强硬地催促,还在他胸上泄愤地掐了一把。
“啊…要揪坏啦…喜欢你,最喜欢你了,”达达利亚收回楚楚可怜的神情,他顿了顿,直直迎上荧紧盯着他的眼睛,“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安的事情吗?我的小姐,你可不像是会把这种问题挂在嘴边的人啊。”
他的旅行者总是那么别扭,这一定不是她真正想要问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