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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桌客人都没去雅间,全在大堂吃的菜,而那扬州人“不过尔尔”的评价,也叫那如今还不知何名的对家酒楼听见了。
这下还不被对方大肆宣扬出去?!
才不过半日的功夫,赵掌柜的觉得自个口角都痛起来了。
今日喝了小宋给他分享的山楂水,又聊了这么长时间,泄了心中气愤,感觉口角快发烂的地方好似都舒服了不少。
所以两人要分道扬镳的时候,赵掌柜的还不忘扭头问一句:“你这山楂水是怎么泡的,我家怎么就泡不出这味道?”
宋兆巍回了一句:“馥娘泡的。”
一脸幸福老父亲享受孝顺女儿孝敬的模样,赵掌柜的瞧这老小子一副令人牙酸的模样,还是经商头脑占了上风,回了一句:“那你问问馥娘,方子卖不,她赵老伯可不会亏待她!”
进了屋了,闻到屋子里晚饭的余香,又想起馥娘晚上送过来的油豆腐红烧肉,扭头又追出去。
“还有那什么烧肉,我吃着滋味好的很,小宋你回去问问馥娘,里头的东西卖不卖,她赵老伯不会亏待她的!”
宋兆巍已经走远了,还能听见赵掌柜的那个大嗓门,他可比不了老赵那个洪亮嗓门,只挥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顺手把茶壶提起来,想喝一口,没倒出来才意识到已经和老赵一起分完了,砸吧砸吧嘴,嘴里空虚了,往家去的步伐也快了不少。
到家馥娘还没歇下,正坐堂屋点灯给他把包袱里翻出来的破衣裳一一缝补上。
他连日来跟着赵县令上山下乡,衣服都没件囫囵的了,不是这里刮条口子,就是那里破个洞,他们几个老爷们在一起都快把脸埋进泥里了,也没人关注身上穿的衣裳是好是坏,行动方便,冻不着自己就成了。
现下宋兆巍瞧见女儿在灯光下为老父亲缝补衣裳,心里又一片柔软,又心疼女儿的眼睛,快步过去,柔声说道:“阿爹知道你孝顺,不过夜里光亮不足,还是当心眼睛。”
他和赵县令的视力都不好了,还是早年夜里看多了书的缘故。
宋兆巍与赵县令是同龄人,还是拜师在同一个老师名下的师兄弟,就身家背景来说,早年赵县令还不如宋兆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兆巍虽然和赵县令一般无父无母,但他娘叫远方舅公还给他存了银钱,供他一人活到成年肯定是不成问题。
赵县令一样无父无母,爹家有伯父叔父,娘家有舅舅舅母,可还不如没有。
赵老爹尸骨还未寒,他两个兄弟都已经瓜分好了兄弟遗产,一脚把兄弟两个遗骨踹出了赵家门。
赵县令乞讨到县城舅家,安稳日子没过几日,舅母就嫌他兄妹吃的太多,提脚便把赵县令妹妹卖了。
赵县令打柴回家知道此事,命都吓没半条,抖着身子,冲去厨房抽了菜刀,威逼着把舅家从他伯父叔父哪里抢回来的娘亲嫁妆给夺了过来,怀里揣着这几十两银子,还有一把菜刀,刀夹在自己脖子上,又是哭又是跪,才终于把唯一一个妹妹抢回来。
自此他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后来给先生家做短工,先生瞧他年纪小,后来减半收他束脩,平日又多加贴补,收了他当学生,他也与宋兆巍做上了同窗。
可如今两人都快四十不惑的年纪,赵县令已经当了做上当初年幼时想当的为国为民的父母官,可他宋兆巍的前途还不知道在哪里……
宋家是戴罪之身,当年宋家男丁流放三千里,三代内不不得入仕,如今到宋兆巍这代也才不过第二代。
宋兆巍没有放弃读书,只不过是还有一颗祖辈传下来的为国为民的报复之心,也是想着为父亲平反。
第四餐饭
馥娘昨日听说了赵掌柜的想要买油豆腐,还有山楂茶的配方,类似的茶水配方馥娘手里还捏着不少,这个山楂茶也不值当什么。
早上起来炸了一箩筐的油豆腐,又去阿爹书房写下了山楂茶的配方,早上送豆腐的时候,一起送了过去。
昨天宋兆巍还有时间帮忙闺女去两个酒楼送豆腐,今天就没那个空了,天还没有亮就重新收拾了包袱,赶去了城门口。
赵县令的牛车在城门等着,他们还要回隔壁县城,随着牛车去到最偏远的乡下,教导农民防治叶瘟虫害。
没了阿爹帮忙,馥娘只能自己来,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因为自从阿爹跟着赵世叔去隔壁县做了师爷之后,十天有八天都是不在家的,他们家有独轮车,每天送两版豆腐还累不到她。
今天多了一篮子油豆腐挂在独轮车上也没多给馥娘增加多少负累,她瞧着纤弱,但十岁上头就开始自己磨豆子做豆腐,别的不说,一身力气是练了出来,掀开衣袖,瞧着只有薄薄一片的肩膀,细瘦的胳膊,覆盖的都是薄薄一层肌肉。
一篮子油豆腐还有山楂茶的配方送到宴香楼,赵掌柜的也如他承诺的一般没有亏待馥娘。
装油豆腐的篮子上盖了块防蝇虫灰尘的白布,和来时瞧着没有区别,馥娘接过时却有些坠手。
赵掌柜的亲自把人送出门,馥娘一只脚都还没迈出门槛,厨房那头就有个愣头青的小子冲出来,喊着“宋小娘子留步”一边像只蛮牛般冲过来,差点没给他们东家,也就是赵掌柜的撞得一个踉跄。
还是馥娘年纪轻,眼疾手快把赵掌柜的往旁边拉了一下,才免于这场无妄的灾难。
“这是干什么!毛毛躁躁的!”赵掌柜的回过魂来,立即把这愣头青一顿好骂。
这是厨房大厨师的小徒弟,做菜手艺虽然还没学出来,但每日颠着大锅已经练出一身的腱子肉来,后厨除了最低等的活计,其余杂活大厨师都爱叫这个小徒弟去办。
小徒弟呼哧带喘,见着人了才停下来,气还没有喘匀,先紧张瞧着馥娘道:“宋小娘子,大师傅有请。”
“怎么了?”听见小徒弟没头没脑,只有一句大师傅有请,赵掌柜的皱起眉毛询问,可小徒弟垂着脑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只丢下一句:“见到大师傅就知道了!”
“什么情况?可是这小宋娘子送来的豆腐有问题?!”插话这人尾音抑制不住上扬,隐约可见其中兴奋之情。
“不要胡说八道!”赵掌柜的瞪了来人一眼,厉声呵斥他。
这人是赵掌柜的小舅子,年纪比赵掌柜的小了两轮还有余,私塾里念了几年书,但文不成武不就,家里娘子吹了几次枕头风,赵掌柜的这做老姐夫的就让这小舅子在自家酒楼做了个二掌柜。
虽说是二掌柜,但也和个高级跑堂的没什么差别。
原本这小舅子也算安分,只是前几个月也不知这小子和哪里做豆腐的寡妇搭上了,想要用寡妇家的豆腐换掉馥娘家的豆腐,一天还从一版豆腐加到三版豆腐。
这事起先还瞒着赵掌柜的,但赵掌柜的又不是那种甩手不管事的东家,这寡妇豆腐才送了一天就败露了。
要说还是这小舅子做事不缜密,换就换吧,到也让那寡妇豆腐做的质量好些,数量也照着馥娘家送豆腐时的旧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