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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经收回成命,本公主当然知道了,我恰是为此事而来。”赵临鸢打断扶欢的话,替她说了下去,而后又审视着她,语气怪异道:“扶欢啊,你的本事不小嘛,陛下赐婚那就是圣命难违,本公主纵使心有不满,也不敢忤逆半分,不曾想你竟会有如此本事,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面对赵临鸢不断找茬,扶欢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公主说笑了,这岂是扶欢能左右之事?想来,或许是陛下觉得此举尚有不妥,心中审慎掂量与权衡后,这才收回了成命。扶欢是承欢宫的人,更是相朝的人,嫁与不嫁、嫁予何人,都是主子们一句话的事。”
赵临鸢笑了笑,懒得接她的话了。
好一会儿过去,她看了看杜卿恒,又瞧了瞧扶欢,再抬眼望了望天,忽然讳莫如深地说道:“本公主听说你们自幼相识,现下月色正是清冽,想来你们是有诉不尽的前尘与过往,既如此,那本公主便不打扰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她整个人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有些逐客的意味,流连于她一双故作清冷的眼眸中。
扶欢自然不傻,看出赵临鸢对她不满,便不再与杜卿恒继续纠缠了,“公主言重了,扶欢还有琐事在身,便不打扰公主与杜将军话事了。”
说完这话,她周全地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杜卿恒看出赵临鸢不对劲,毕竟她从来不是个会为难下人的主子,更不会无缘无故便对一个姑娘家言语犀利。但她对扶欢的态度,确实和她对所有人的都大不相同,让他心中很是费解。
在扶欢走后,杜卿恒替她说话道:“公主,扶欢心思单纯,乃良善之人,我知你心系三殿下,对赐婚一事多有怨言,但这些都不是扶欢的本意,如今他们二人的婚事已作罢,你大可不必对扶欢再心存敌意。”
听了这话,赵临鸢诧异地看着他。
她的杜将军,她的卿恒哥哥,何曾在她面前为别的姑娘说过一句好话?有趣了。
于是赵临鸢逗他道:“怎么,你心疼了?”
杜卿恒立刻别过脸,因避话避得太仓促反而显得有些狼狈,“公……公主别乱说。”
赵临鸢笑了笑,当真便不说什么了,她心中却叹:卿恒哥哥,扶欢一心向着褚离歌那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主子,她又岂会是你口中的单纯良善之人?她是你万万不能招惹的人。
可是藏着另一重身份和心事的又何止是扶欢呢,就连杜卿恒也……
想到这里,赵临鸢眸色复杂地望着他,“卿恒哥哥,其实扶欢将才问你的话,也是鸢鸢心中的疑惑,这些年来,我知你一心一意跟在我身边,护我周全,却不知,你可曾离开过昭云国,可曾与外人相识?”
杜卿恒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这么问,莫非她发现了什么,察觉了什么?他怔然立在原地,久久未有答言。
赵临鸢便没有再追问,只转了个身,说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你看天边的月,多好看啊……”就像当年你将我救回时的那夜一样好看。
赵临鸢在心里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她遥想当年,想到她第一次见到杜卿恒的时候,他也是心思单纯与良善之人,可是这一切,怎么就变了呢?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与褚萧有了勾结,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合作已经深入到了什么地步,但她知道,杜卿恒于她而言,是最为重要之人,她不计代价,也要将他从此事中,摘除干净。
第二日,赵临鸢又去了一趟承欢宫,想从褚瑟的口中探知褚萧的过往,以确认他是何时与杜卿恒有了交集,并试图通过这个信息去猜测,他究竟握住了杜卿恒的什么把柄。
可她最终没见到褚瑟,反而见到了之前想要去请安却没去成的那个人。
岳皇后被幽禁,关雎宫无主,后宫之事暂由宣贵妃处理。赵临鸢与这位备受圣宠的贵妃娘娘本无交集,可偏偏在她去承欢宫的路上,转过宫殿一角时,有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迎面与她碰上,坐在高轿上的那人正是宣贵妃。
来人阵仗极大,那位雍容华贵的美人被宫人簇拥着,坐于高榻之上,缓缓向她行来。
赵临鸢放慢脚步,迎了上去,在她与那轿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心中不禁在想,皇后娘娘才入了冷宫,这位美人便以这么招摇的阵势在这皇宫里出入,喧宾夺主的心思不言而明。
虽则如此,赵临鸢也并不在意她的招摇,毕竟她与皇后娘娘并无深交,后宫之事,以及贵妃与皇后二人之事,她本来也没有任何的立场去说什么。
两个人的距离渐更近了,赵临鸢欠身请安:“贵妃娘娘。”
此前,宣贵妃对这位昭云国的长公主并没有多大的关注,只依稀听说她差点便成了褚萧的太子妃,如今却是承欢宫的准王妃,但这位骄横的娘娘与她那位骄横的儿子褚离歌一般,从来不把褚萧与褚瑟放在眼里,更罔论区区一个赵临鸢。
唯有一事,让贵妃娘娘对她多了几分印象,那便是褚离歌三番五次地想要对付她。
值得他儿子亲自布局出手的人,可不多。
赵临鸢心中亦知晓这一层,所以她并不想在这时候与这位娘娘有任何的冲突。
于是,赵临鸢端端行了个礼之后,便站在原处,安心等待着那位娘娘离开,却不曾想,宣贵妃竟在她的身侧停了下来,这倒让她怔了一下。
“娘娘……”
36是风动:本公主不知何为分寸。
官道上,宣贵妃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下了轿子,握住赵临鸢的手,将她扶起,假意和善地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位昭云国来的公主吧?”
赵临鸢点头称是,“前些日子,临鸢曾想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奈何有事耽误了,还望娘娘莫要介怀。”
宣贵妃当然不介怀,因为她的眼里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小事,只调笑道:“你口中耽误你的那件事,想来便是那没用的东宫太子吧?”
那日赵临鸢去瑶华宫请安的时候,在偏殿突然被肖佐带去了东宫,宣贵妃眼线众多,自然知晓这件事,只是她当时并不在意,现下想起来,便提上一提,找找对方的不愉快。
“没用的东宫太子”,这话说的,赵临鸢便当真有了些不t?愉快。
“太子再没用也是东宫之主,终究是比那翊王多了几分能耐的。娘娘若说太子没用,岂不是在说翊王更没用?”
“……你!”宣贵妃护子心切,一时急了起来,“赵临鸢,你说话最好注意些分寸!”
“分寸?”赵临鸢笑了,“本公主初到皇城,还真是不知何为分寸,不如娘娘你教教我,是不是当众置喙太子,方为娘娘口中的分寸?”
侍奉宣贵妃的女官更急了,“赵临鸢,你放肆!”
可这下,宣贵妃反倒不急了。
在这皇宫里,因为她受宠,便人人都俱怕她,如今难能可贵来了个胆敢顶撞她的公主,竟还是为了一个她不肯嫁的太子,真是有趣。
宣贵妃对她探究的意味便更浓了一些,“赵临鸢,听说太子和萧王都争着抢着要娶你啊?”
她是真的抱着疑惑的态度在问这个问题,可说话时语气阴阳怪调的,又分明是在寻衅。
赵临鸢滴水不漏道:“娘娘说笑了,两国联姻哪似小老百姓家的儿女情长,要嫁谁,要娶谁,由天下定,由陛下定,哪里会存在两位皇子要抢娶临鸢这等荒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