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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先锋营去问问!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蒋禾闻言也恼羞成怒道,“你这厮本是主公亲卫,丢了主公,还敢向我狂吠!自古以来,可有失了主将,问责先锋的道理!”
本来暴怒如同狮子的刘成闻言,顿时无言以对,只是取了头盔抱头呜呜的哭了起来。之前张顺没注意,这时候张顺才发现这刘成竟是一个秃子。
这秃子和光头不同,光头剃了还有毛囊发根,头皮发青,而那秃子没了头发则显露头皮的颜色,这刘成便是后者的形象。比起不少人到中年的“地中海”发型,他竟然秃得一干二净,也算是罕见。
本来这悲伤的氛围,不知道张顺反倒看起他那光头来想笑。当然,他肯定是忍着笑意,安慰道:“刘成啊,你不要伤心了。‘八金刚’的死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官府不讲信用,出尔反尔。当时大家伙都在场,你护卫者那‘八金刚’左右突击,忠心的很。谁曾想刀剑无言,就在逃出生天之时,竟然中流矢而亡,天不假年!”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八金刚’不在了,他的仇人还活的好好的,我们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替‘八金刚’报仇,才能继承‘八金刚’的遗志,还世间一个太平!”
这刘成、蒋禾都是大老粗,哪里见过如此手段?张顺连哄带骗,先夸奖他们忠心耿耿,然而天意如此;再抛出仇敌作为短期借口;最后,编造一个“八金刚”自己都不知道的遗愿,作为长期借口,瞬间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两人只觉得心里瞬间敞亮了,连忙向张顺跪拜道:“还是主公为我等剖析的明白,我等定然忠心耿耿、肝脑涂地,为‘八金刚’报仇,为主公征战四方。”
“好好好!”张顺高兴道,“既然嫌隙已去,正好选个黄道吉日,让‘八金刚’老哥早日入土为安才是。”
“啊?主公,啊,我说错了,‘八金刚’身体还在?”蒋禾不知情形,闻言不由惊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们要将他好好安葬了才是。”
张顺哪里会介意?左右一个死人罢了,还能和自己抢部下不成?这时候张顺便请来陈金斗算那黄道吉日。这陈金斗虽然水平不如原来的马道长,好歹也在乡里装神弄鬼好多年了,算个下葬时辰还是算的明白。
凑巧当天便宜于安葬,张顺也不等了,便安排刘成和蒋禾亲自去办理此事。这两天心中还有芥蒂,皆觉得对方心中有鬼,奈何此时又不是翻脸的时候,便各自摁下不提,将士卒叫来一些,商量着如何办丧。
总归是特殊时期,一切繁文缛节略去不提。那“八金刚”也没有什么亲属,刘成和蒋禾干脆亲自充当亲属。只是到这出殡之时,两人又差点打了起来。
原来这出殡的时候,要有死者长子或者长孙扛着引魂幡才是。那“八金刚”既无长子又无长孙,哪来的人来担此重任?于是这两人皆认为自己与“八金刚”最为亲近,皆要争夺这扛幡之位。
张顺对这种礼节规矩半点也不懂,只得请出陈金斗来进行调解。那陈金斗倒是好手段,既不让那刘成来扛,也不让那蒋禾来扛,直接说道:“‘八金刚’一世英雄,岂可绝户了,在地下没了香火?”
于是,他便从辎重营挑选一个年轻的小子认作“八金刚”为义父,前来扛幡。刘成和蒋禾皆去抬棺不提。两人果然无话可说,只得依照陈金斗安排从事。
演技
俗话说:“人生就像一场戏”,大家都在飚演技。
那“八金刚”活着的时候,恐怕也不会知道自己死后竟会如此重要。那刘成、蒋禾确实是自己的好兄弟,可是在他死了之后,他们之前真有这么好的感情吗?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忠孝节义”乃是封建社会的最高道德准则,在君君臣臣的社会伦理体系里,为人不忠则命不久矣。所以刘成和蒋禾二人,不管真忠义也好,假忠义也罢,必须把这场戏唱下去,还得唱的漂亮。
张顺心思敏锐,比他们更清楚这场戏的本质。更何况当初抢下“八金刚”的尸首,他就早想到这一天了:用风光的死人礼仪,来收买活人的忠心,这一套他也门清。
所以在“八金刚”的葬礼之上,张顺便使陈经之代他写了祭文一篇,当场宣读一番。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天意”和言说刘成、蒋禾忠义之心。
其实张顺也知道,刘成、蒋禾未必真有那么忠心,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们的部下信,自己的部下信,周围的义军信,将来的官兵信就可以了。不怕他们不忠心,他们不忠心有人会逼着他们忠心。其实,所谓的帝王不也是这样吗?大家都下意识以为别人是忠义之士,这天下才能太平。
这也就是张慎言的悲剧之处了,他当初一时心智不坚,竟为张顺所趁。他以为他能做进曹营一言不发的徐庶,其实他做不到。不但他做不到,连徐庶自己都做不到。
你短时间将屁股坐过去,还有机会改正。一旦长时间屁股改了地方,你以为你还能回去吗?你说你是忠臣,结果跟着“贼寇”数年,谁人相信?官兵见了要杀你领功,官府知道了要通缉你,灭你满门;义军会把你当着自己人,甚至你的家属都会羞与你为伍,你还能说得清吗?
除非你有通道和外界进行联系,这个叫做“卧底”。可惜他连手书都没能够留下,便被张顺胁迫了过来,将来即使说起此事,却是空口白话,没有半分证据。
张慎言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张顺的阴险之处,之前张顺和官兵对战之时。他便有心呼喊官兵进攻张顺,结果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呼喊而出,万余官兵竟然被张顺打的大败,把他气的捶胸顿足不已。
且不说诸人心思如何繁杂,张顺将“八金刚”风光大葬以后,刘成、蒋禾及其麾下士卒果然对张顺观感大为好转。甚至连旁边营地的“紫金梁”“老回回”听说了,都夸赞“擎天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
等张顺好容易办完丧事,安排麾下各自休息不提。自己还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悟空前去拜访“紫金梁”和“老回回”。虽然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可是关键时刻更得要及时探知二人动向。之前那“八金刚”真是二的立方,一不小心便被两人坑死到底,自己千万不能做第二个“八金刚”。
张顺先去拜见的是“紫金梁”,这时候“紫金梁”也刚刚整顿好自己的兵马,将要休息。听闻张顺前来,连忙扫榻相迎。
原来这“紫金梁”此番招安之事,被宋统殷搞得灰头土脸,失了脸面和威望。那“老回回”趁机多占了一些溃兵,竟然有了不服他的心思。他便更加看重“大破宋统殷”的“名将擎天柱”了。
张顺便趁机问他下一步打算。那“紫金梁”咬牙切齿道:“那张道浚如此背信弃义,竟然和宋统殷一丘之貉。我绝不饶他!明日我们便起大军,看看能不能趁机打下窦庄,灭他满门老小方解我心头只恨!”
张顺闻言,连忙劝道:“窦庄坚固,之前已经攻打过两次了,不可再行攻打。如今宋张二人领大军便在附近,若是攻城稍有不顺,宋统殷、张道浚率大军前来,我等岂不白白丢了性命?”
“紫金梁”本就有心试探与他,生怕他和“老回回”连合起来对付自己,如今看他有理有据的和自己探讨日后事宜,便信了他三分。便假意问道:“‘擎天柱’你素来足智多谋,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还能有什么办法?”张顺本就没细想,而今前来不过探探口风而已,看看这“紫金梁”日后作何打算,一时间也没有计策。
那“紫金梁”闻言笑道:“那宋统殷既然敢背信弃义,攻杀我等,相比已经下令各个城池做好防备,若是攻城却是不易。我有心召集三十六路义军围攻太原,即使不能捕杀那宋统殷,至少也能让皇帝老儿训斥贬谪此人一番。”
张顺一听,这不是做梦吗?太原在北面,自己等人在南面,本就人心惶惶,如何能攻取太原?便问道:“不知二当家如何行事?我等定然唯二当家马首是瞻!”
“此事我是这般寻思,我麾下三十六营兵马多在太行山中,我先配合他们想办法调动太原兵马,然后再从太行山出来围困太原,抄了这厮老巢。”“紫金梁”笑道。
张顺一听,这事儿还真有几分可行。自己以前小看了这厮,还以为他是个草包来着。不过,目前当务之急是应当如何行事?看这“紫金梁”左顾而言他,估计也是没想好。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慈不掌兵,还得祸害一下我河南老乡了。”便建言道:“二当家,以为之见,我等未必需要困守在山中,其实山外也大有可为!”
“哦?此话怎讲?”“紫金梁”正没有头绪,连忙问道。
“我前番自怀庆府而来,只见那天井关虽然险要,却无人驻守,只需几百精兵便能攻下此关,翻山杀至河内之地。那怀庆府地属河南,若是遭了损失,定然会参那宋统殷一本,言其‘剿贼不利’之过。到时候,倒要那宋统殷好看!”
那“紫金梁”果然闻言大喜,连声称好。
“父与子”
且说那张顺给那“紫金梁”出完馊主意之后,便退了出来。本来他还想拜见“老回回”来着,后来一想自己早已经绑在“紫金梁”船上了。如果再首鼠两端,被“紫金梁”知道了,反倒不讨巧,两面得罪人。
而且两人已经起了龃龉,肯定“紫金梁”会派人在他那里打探消息;当然“紫金梁”这边肯定也会有“老回回”的人,反正他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老乡,找个递话的还不容易吗?想到这里,张顺也意识到自己进了“紫金梁”营帐以后,估计“老回回”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再去过去找他,也没啥效果了。
想到此处,张顺心安理得的回了营地,早早休息去了。结果这一觉还没睡醒,又一大早被外面的聒噪声吵醒了。张顺起来掀开帐子一看,竟然是张慎言和徐子渊吵了起来。当然,严格地说是张慎言单方面在训斥徐子渊。
原来这徐羡徐子渊作为山西巡抚宋统殷幕僚和这张慎言也算有了几面之缘,这张慎言正好认识他。这厮昨天入伙,还不太适应环境,便起了在营地溜达溜达,熟悉环境。
结果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张慎言。这张慎言年纪有点大,早上睡不安稳,也早早起来散步,正好看到了“昨天被砍掉脑袋”的徐子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