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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是冷静的。
但是他却感觉到所有血液都朝心口涌动,怕香囊丢了的恐惧,居然盖过了他最在乎的利益。
可有些人,弄丢了就是弄丢了。
再怎么寻找都不可能回来,就算不接受,也总有被迫接受的一天。
找不到尸体了,封城太久了,再不宣布女帝的死讯,朝野内外才是真正要乱了。
那一日朝会,张瑾终于现身在朝会上。
皇帝驾崩的消息正式被公布。
至于皇帝驾崩的原因,除了隐瞒周铨这一环外,倒是没有隐瞒皇帝是死于许骞之手,许骞已被羁押在刑部,弑君者必要付出代价,再如何冤枉,也不过是上位者用完了就扔的棋子。
张瑾并没有为难梁毫,只是暂时让人把他关起来。
梁毫虽然背叛了张瑾,可在她无助的时候,至少只有他站出来保护她,不让她喝毒酒。
听闻帝王死讯,满朝文武大惊失色,朝堂登时陷入一片混乱,有人惶惶不安,有人震惊不已,甚至有忠心耿耿的老臣脚底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悲痛欲绝地大哭道:“陛下驾崩,后继无天定血脉,这是天要亡我大昭……”
张瑾立在玉阶之上,站在空荡荡的龙椅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群臣——这是万人之上的帝王视角,任何人都想站在这里俯瞰江山万里。
身为宰相,天下军政皆过他手。
权势顶峰的滋味,他早就尝过。
张瑾侧身,看向空荡荡的龙椅,没有看到坐在上面的那抹熟悉身影,眼底不禁有些黯然。
有时候他在想,自己对她,到底有多少真心?也许他只是因为权力唾手可得,才无限在心里放大爱情的重要性,人性卑劣,只会珍惜没有的,等他有了爱失去权势时,也许他又想要权力了呢?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直到站在朝堂上、龙椅边时,他又突然开始生理性地恶心这一切?
这些在乎了一辈子的东西,突然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他应该是更在乎权力一点的。
不然为什么明知道她想要的是独掌大权,却还抓着实权不放,还想要权力和爱情兼得?他从来没有思考过权势、爱情、亲情哪个更重要,因为他一直都那么理所当然地都要。
这十几年来,他雷厉风行,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
处于这样混乱的状态,张瑾一思考这些就头痛,也分不清是太阳穴更痛还是心脏更痛,一向精力无限的张相,第一次站在朝堂上感到力不从心。
“帝王驾崩,无天定血脉,当请示相国寺,于宗室之中令择合适之人继位。”
张瑾平复许久才开口,沉默许久,又闭目道:“退朝。”
碧落黄泉3
帝王驾崩的消息,引起朝堂巨变。
一部分忠心耿耿的老臣无法接受,不敢相信一国天子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天子身侧千牛卫随身护卫,两位千牛卫大将军不知去向,而天子,至今连个尸首都没有。
宣布死讯的是张瑾,但张瑾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他一手遮天,把持朝政已久,到处都是他的党羽,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陛下说不定就是他杀了的!
交不出陛下的尸身,谁听他一面之词!
那些忠心耿耿的刚直之臣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譬如御史房陈对张瑾有怨已有,当即在朝堂上痛骂张瑾,却被殿上禁军直接拖了下去,胆子大骂一个拖走一个,再有扰乱者当场杀之。
只要一见血,众人见状,便敢怒不敢言。
尚书右仆射郑宽也故作激愤,又装作被震慑到的样子噤声不言,不曾与张瑾正面作对,然而一出宫便与几位大臣互相使眼色。
兵部尚书李俨压低声音:“暂且让他们得意,我稍后再去派人传信给几位王爷,还有长宁公主,让他们提早防范。”
郑宽微微颔首,沉声道:“张瑾说择合适宗室继位,只怕只是权宜之计,我们要尽快一些了。”
只要张瑾有当皇帝之心,所谓的从宗室之中选择合适之人,其结果自然是所有宗室皆不合适,不是自觉德行不够主动推诿,就是会提议推举有能力的贤者为君,毫无疑问那就是张司空。
而所谓的请示相国寺,在郑宽看来,那更是借口,只要过段时日声称神明选定司空为继任之人,就能从舆论之上堵住悠悠之口。
就在这关键时期。
宫中突然传出一则消息。
一则令所有人皆始料未及的消息。
——侍君灼钰受到帝王驾崩消息的刺激,忽然恢复了神智,声称自己已经怀了皇嗣。
眙宜宫内。
“怀孕”的少年手持剪刀,双瞳森冷,没有任何宫人侍卫敢靠近他分毫,几乎所有太医都不敢过来为他诊脉,唯恐被牵涉其中。
这个关头,只有敢戚容过来问诊。
灼钰曾备受戚容照顾,他只信戚容,只允许她靠近自己。
戚容提着药箱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彻底颠覆自己印象的少年。
灼钰依然漂亮得不似人间中人,睫羽纤长,一双乌眸潋滟得张扬,白得近乎渗人的脸色上,唯独唇色殷红似血,浑身上下已摆脱天真稚气,只余冷厉阴沉。
他便是静静坐在那,也好似诡画中走出来的一缕索命幽魂。
乍闻皇帝驾崩的少年,此刻精神看着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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