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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俭一直记得李跃曾经的教诲。
“殿下,梁啸将军有奏表至!”刘应入内。
“哦?”李俭神色一动,看完之后,才知道是江东水军督护竺瑶的密信,称其世受晋恩,桓温篡夺晋室,为人所不齿,愿归降大梁,引梁军破敌,以报司马氏之仇。
这么大的事,梁啸一时拿不定主意,遂上奏给李俭。
李俭将信递给桓伊,桓伊看完之后,先开口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梁军猛攻濡须两月有余,濡须屹立不倒。
若能拿下这座建城,建康就近在咫尺了。
李俭很清楚李跃让他主持东线的用意,若是有破江东的军功在身,今后无论哪个兄弟,都无法再跟他争,太子的地位会空前稳固。
“哼,桓温莫非欺我如三岁小儿乎?此等诈降计,东吴一用再用,也不怕天下人笑话!”李俭武艺虽然稀松平常,但兵法却是李跃亲自教授的。
其后又跟着王猛督镇关中两年。
这份降表来的时机不对,早不降晚不降,偏偏在加大了对濡须的攻势后投降。
分明是居心叵测。
桓伊笑道:“哈哈哈,殿下所言甚是,今长江防线被陛下攻破,桓温不敢与陛下交战,遂来迎战殿下,若能击破淮南之军,便可携大胜之势,抵抗陛下。”
李俭踱了几步,“桓温欺我三岁孩童,孤亦可欺他,诱敌深入!”
兵者,诡道也。
桓伊却摇摇头,“我军两路夹击江东,势在必得,无需行险,东路大军十余万,步步为营,便可获胜,但凡诡计,皆有弄巧成拙之风险。”
东路这十几万大军原本就是压制为主,不求破敌,但求一个“稳”字。
至于进攻,则看西面和海上。
桓伊不希望太子冒一丁点风险,他同样知道,宗室中有人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只不过一直被皇帝压着,夺嫡之争才没有展开。
太子不是皇帝,天然就站在风口浪尖。
一旦南征失利,哪怕有皇帝在上面镇着,太子之位也会不稳。
将来登基,会成为其他皇子起兵的理由。
战场上失败,在这个时代最为致命,桓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先生……老成谋国。”李俭跟李跃有个共同点,能听进别人的劝谏。
刘应道:“若竺瑶真心投降,又当如何?如今长江防线已破,江东大势已去,投降大梁乃大势所趋。”
有了竺瑶手上的水军,非但濡须必破,建康也失去了最后的依仗。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李俭笑道:“此事易尔,竺瑶若真心归降,可令其先攻桓温,事成则为真,不成则为假。”
“殿下妙计。”刘应拱手。
濡须城外,早已翻天覆地。
密密麻麻的鹿角、堑壕、土垒横亘在城北。
但濡须城是水口,南凭大江,东依濡须水,随时可以得到江东水军的支援。
围攻两个月,此城依旧屹立不倒。
楼船上,桓温凭栏而望,将李俭的回信撕成碎片,抛入江中,身边随侍之人皆一脸愁容。
“梁贼已经攻破柴桑,不日将抵达濡须!”竺瑶是桓温从行伍中提拔的,有知遇之恩,不可能背叛桓温。
“我军唯一的机会便是梁国太子!”袁宏道。
桓温目光转向郗超。
“东、北二军皆在上游,建康腹背受敌,依属下之见,不如迁都。”郗超的谏言总是在挑战桓温的底线。
“迁都?”周围人皆神色一动。
永嘉之乱,士族们来了一场衣冠南渡。
如今梁国入寇,势如破竹,很明显建康守不住了。
再来一场衣冠南渡未尝不可。
“梁军皆是北人,不习江南水土,交广之地,疫病丛生,可诱其深入,一旦疫病爆发,再卷土重来,犹未可知也。”这是郗超能想到的唯一可行之法。
敌军有新式投石车,又攻破了长江防线,建康肯定守不住。
但郗超仅是从军事上考虑。
如今的桓温不是一名将军,而是楚国皇帝。
上任不到半年,就再来一次衣冠南渡,士族怎么看他?士卒怎么看他?
对士族而言,还有另外一项更简单的选择,那就是直接投降。
而且桓温在军事上一败再败,此战连打都不敢打,麾下的楚军士卒也会弃他而去。
“迁都绝不可行,朕麾下尚有十万将士,足以一战。”桓温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