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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娘握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徐徐放下,抬眼望着施牧:“赵家?哪个赵家?”
施牧:“和你曾一起住过山庵的那个赵家人。”
寄娘将棋子扔回棋盒,突然咳嗽起来。
施牧以为她躲避话题,盯着她细看,看着看着发现她是真的咳得上不来气,连忙扔下棋子跑到她这边倒水:“喝点水顺一顺。”
寄娘依旧咳得惊天动地,端水也没有余力,剧烈的咳嗽让她眼睛泛红,生理盐水顺着脸颊落下。
施牧扶住她的后背,直接端水喂她。
绿玉在外面候着,听着声音不对劲,连忙跑进来,熟门熟路翻出寄娘常吃的药丸,将药溶于水中,挤开施牧抱住寄娘:“主子,快喝药。”
寄娘闭着眼睛一口喝干了药汁,捂着唇憋气许久,咳声竟慢慢小了下去。
施牧站在一边问:“这是什么药,你这病是?”
绿玉代为回答:“是我们主子自己配的药,吃了很灵,但主子说治标不治本,身体底子亏了再也治不好的。”一边说一边盯着施牧。
施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摸摸鼻子,小丫头这是怀疑是他惹了她家主子病发呢。
寄娘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慢慢缓过一口气,起身挥手让绿玉下去:“不妨事,你去给我换一壶热水。”
绿玉提了水壶退下。
施牧重新坐回座位,关切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寄娘用手帕擦掉脸上的眼泪,笑笑:“吓到你了。”
此时她刚平复咳嗽,眼角还带着红,脸颊微湿却格外有血色,犹如雨后初荷,娇艳又脆弱。
施牧看着她脸颊上的泪痕,微微摇头,声音不自觉放柔放轻:“这病真的治不了吗?”
寄娘扯扯嘴角:“早就该入土的人了,一颗九转大还丹都不够,如何想着治好?能活着就已经是额外的运气。”
施牧听得心口一揪,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寄娘却主动说起刚才中断的话题:“我见过她,自幼体弱偏偏又染上了不好的病,丫头都被传染了。不过他们一家子都是好人,住在庵里和我们互不打扰,也没那些霸道行径,住在庵里却仿佛人不在似的。她父母也疼爱她,今天父亲过来探望,明日母亲过来探望,还有兄弟嫂嫂姐姐妹妹一人一天送东西过来……出事前一天,她娘亲刚来过,隔天就听说,赵家出事了。”
施牧问:“你与司马墨的联系……是她吗?”
寄娘却不是事事有问必答,而是反问:“施公子既然只是偶遇司马墨心生怜爱而教他认字,为何调查我又打听这些?”
施牧抿唇,深看着她:“我是――对你好奇。”
锦绣堆34
寄娘:“君子之交淡如水,每个人都有隐痛不愿诉诸与人,施公子何必刨根究底?”
施牧的指尖微微一缩,隐痛?
他点点头:“是了,是我逾距了。”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失落,大概是因为这段话之后,他有种被一扇门挡在眼前的感觉吧。
但是寄娘已经说得很明白,那是她不愿提起的过去,他怎能揭人伤疤。
两人一时对着棋局无话。
“既然是君子之交,无救蘸笠膊槐厝绱松疏地称我‘施公子’吧。”施牧重新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
寄娘跟着落子:“那――”
“我字佑之,年幼时体弱多病,侥幸养到成年,所以家父写下这二字予我,对我少有管束。”
寄娘想到他老大一个青年,时常游荡在外无人拘束,又不婚配,无人催婚催生子,凡有点门第的人家,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原来“自由”的原因在这。
“那如今呢?身子可好了?”
施牧微微撸起袖子露出白皙不甚健壮的手腕:“比从前强了很多,只是这辈子只能做个文弱书生。”
“书生一支笔能定国安邦,佑之之才不受这文弱身子局限。”
施牧:“你太高看我了。”
寄娘笑着落下一子:“是佑之过于谦逊藏拙,若你再深藏下去,这盘棋,你要输了。”
施牧定睛一看,果然,棋局形势已呈现敌强我弱,他再不反击,就要兵败如山倒。
他一边捡了一枚棋子思索,一边说:“我这身子还得感谢那位小姐,当年我娘上隐法寺为我祈福,寺中照古师傅送了一张方子给我娘。”
寄娘惊讶:“是那个?”
施牧看过来:“你也知道?”继而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寄娘:“还记得你我初次相遇吗?那日上午,我和照古师傅在亭中论禅,师傅听说我先天体弱送了一张方子,他说这是故人相托请他云游之时找到的方子,只是当他完成所托回到京城时,故人之女再没机会用上。”
施牧恍然,有种天意如此的感觉:“那便是同一个方子了,没想到无疽灿刑迦踔症?赵姑娘没用上,造福了你我二人甚至还有更多人吧。”
寄娘:“挺好的,若她知道了定也欣慰。”
施牧看看她,沉默落子。
一盘棋,两人下了大半天,错过了饭点,最后却是和局。